幻幻吐了吐舌道:“不好吃,连魂魄都没生全的小东西,我不吃。”
“你若不吃它们,僵持下去,两位大人都会死掉的!”李少华道。
“我若吃了,也有可能会死掉的!”幻幻道:“你晓得么?这噬尸蚁专门是往生人的血肉里钻的,将喘气的啃啮成尸体再从七窍里爬出来。”
“你又不是人怕什么?”李少华道:“既然都活了上万年了,还有个圣器保护着,不会有事的。”
幻幻瞅了瞅李少华,又瞅了瞅两位大人的脸色,剑网虽然密不透风挡住了飞蚁群,飞蚁群也堵住了通道,而且愈来愈多,扇动翅膀的蚊蝇之声更加的聒噪。
公子会不会已经遇害?想到在三生三世的幻境里那个即无赖又无情却在关键时刻就会挺身而出救护自己的人,幻幻情不自禁地晃动着发辫奔到了白子枫的前面,不待白子枫和倾漠寒反应,张开红艳艳的小口便朝着半空中黑压压的飞蚁猛吸了过去。
说也奇怪,成群的飞蚁正一波波的挤着剑网,就那般的俯冲了下来,朝着下方涌去,幻幻的小口渐渐变大,尤如一个漏斗,而那此飞蚁便如倒入漏斗中的黑沙,一批批前仆后继的尽数被吸入了幻幻的体内。
幻幻的肚皮也不见鼓,身子也不见胖,她扁扁嘴,眼泪汪汪的道:“你们也不用看我,只快些走便是,我这都做了牺牲了……”
李少华对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这就解决了?太不可思议了!没料到自己就是随口一提,竟起到了如此扭转乾坤的效果。
白子枫担忧地道:“幻幻,那东西能吃吗?你太鲁莽了!”
幻幻苦着脸道:“吃都吃了,能怎么办呢?快走吧!”
白子枫森然的瞟了李少华一眼,李少华不禁打了个寒噤,暗忖:真是邪门!他的人就被一股狂暴的飓风卷了起来,“喂!轻一点……”李少华的话被呼呼的风声淹没,戗得眼泪都咳了出来。
转过拐角处,道路依然下行,毫无征兆地,五只掌印凭空出现没入了急速而过的飓风中。
掌印半透明,带着残影,不费吹灰之力地破了白子枫的防御,飓风骤停,人影飘落,李少华的人被甩了出去,平稳的落在地面上。
“阁下如此高深修为,竟向小辈偷袭不觉得可耻吗?”白子枫右臂垂着,额间冒着涔涔的冷汗,他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虚空,咬着牙道。
一个淡淡的人影缓缓浮现,声音苍老而沙哑,“桀桀”地怪笑道:“魔翼,这么多年来老夫看着你成长,却从未想过你敢与我作对!”
“你就是王印?就是操控这一切的人吗?”白子枫道。一滴滴的鲜血自他垂下的右腕中一点点的落下,打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很脆,很清晰,很让人不安!
倾漠寒是了解魔翼的,他的身体轻易不会受伤,即使伤到了也会很快愈合,可这一次竟是流了血,鲜血淅淅沥沥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说明他受的是重创,以倾漠寒的眼力却没有看出他是怎么中的招?!
空气中除了血滴声,出奇的平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肚子疼!”幻幻忽然倒在地上打滚,空中的人影一怔,漆黑的眸子凸显出来,与模糊的身形形成鲜明的对比,“器灵妖兽居然到了我这里。”他“桀桀”的笑着,道。一只模糊的手掌无限延伸朝幻幻攫来。
十枚紫金光环打在手掌之上,手掌为之一缩,模糊的人影凝眸望向倾漠寒,似是刚发现他的一般,带着嘲弄地说道:“蛇妖,玄坤殿本是一座为女子设立的阵法中枢,因难觅适合的人选为殿主,恰巧你又早不早晚不晚的闯了进来,老夫见你迫切寻找所谓的飘渺的异世界,便稍耍手段,赏你个天大的造化,让你成了玄坤殿之主,几百年来,你应该已经被那一殿的极阴气运侵蚀入骨,它滋养你的神魂确保你的青春却在不断的使你变得阴柔变得暴躁变得不是你自己,哈哈,到你再也做不回你自己时,便是乾鸾殿与玄坤殿气运相合之际,老夫也可借此破棺而出,再不要以这样的形态示人!”
倾漠寒的脸色变得铁青,原来这么多年他都在受人暗地里的算计和摆布却不自知,若不是那个人的到来,恐怕自己即使成了祭品的那一天都还在糊涂中!呵呵!他突然就笑了,笑得即冷且阴,道:“是啊!可惜你不能如愿以偿了!”
五十枚紫金光环自袖中射出,修长的指探出了袖,一柄古朴的长刀缓缓凝形,繁复的咒符印记在刀身上流转,倾漠寒足下一点,身如飘絮无迹可寻,刀若山岳迎头罩下。快,狠,绝,不为自己留余地,更不为对手留余地。
“大天朝的祭灵刃,宇太子的古岳刀!”模糊的人影怪叫道:“你怎会得到它!”他的声音有畏惧,有恐慌,有不可置信!但,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这一刀有开天裂地之势,翻江蹈海之能;
这一刀倾尽了倾漠寒的全部修为,倾尽了他这几百年的怨气;
这一刀,有去无回,生死不论!
这一刀,杀气震慑了整个空间,无处可避!即使是神佛也不行,何况是一个孤魂野鬼。
在白子枫的惊骇中,那嚣张的疑似王印的模糊人影被斫成了两截,两截又剁成了四截,四截被削成一片片的,化作青烟消散了,在此期间他们的耳中充满了那模糊人影凄厉不甘的惨叫声。
李少华咂咂嘴道:“漠寒兄当得是世间第一刀客,看不出来你能使出如此霸气的一刀,哎,那个装神弄鬼的影儿实在是打错了算盘!”
倾漠寒闻言一怔,见他目光真诚不似讥讽,也不再理会。
白子枫取出一个白玉盒子,打开是一粒红色的丹药,道:“拿去用吧!”
倾漠寒并未客气,取来张口服下,道:“多谢!”
白子枫淡淡道:“不用谢,你若用刚才那招对付我,我也活不到今天。”
“此刀用来对付你,简直是暴殄天物!”倾漠寒斜瞥着他回敬道。
白子枫释怀的一笑,虽然他告诉他是他杀了云潇然,但倾漠寒极怒之下仍没有用终极杀招来对付他,白子枫不信倾漠寒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在说气话,那么,他对他依然是在乎的,即使他以为他杀死了另一个他在乎的人!这就足够了,就算下一刻他为他要救的人死了也应不会留有遗憾了吧?!
倾慕寒的刀有形无质,他的身体其实便是它的刀鞘,这样的情形说来诡异,却是不益示人的,因为当初他能得到它本就是件很蹊跷很莫名其妙的事,初时被困与石椅,倾漠寒尝试多次亦无法摆脱,心情沮丧,只是趴伏在椅前的玄坤镜上睡了一觉,那一觉睡得简直糟透了,仿佛一下子经历了万载的轮回:
仙云缭绕的大殿,歌舞声平,觥筹交错,列坐文官武将皆是起身恭贺太子亲征归来,攻城掠地平定西北蛮夷叛乱,为大天朝又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坐在上首主位的太子身着杏黄龙纹宽袖长袍,头束紫金王冠碧玉簪,眉若远山目含刀芒,鼻若悬胆正直无双,“一”字唇形不怒而威,虽是在宴席之上,却有着率千军万马争战沙场的杀伐之气透体而出,甚至影响到了坐在他下首左右的宰相和大将军,两个人的面色都不太好看,频频举杯,以酒壮胆。
“父皇猜忌我由来以久,二位怎么看?”太子放低姿态,不耻下问道。
宰相以袖拭汗,道:“陛下虽有九子,却唯太子殿下能争善战,为我大天朝开疆扩土,巩固江山,陛下心中自是有数的,老臣以为殿下不用顾虑……”
“是啊是啊!”大将军附和道:“陛下对殿下严厉一些也是怕太子殿下恃功而骄,并无他意。”
“呵!二位说得很轻松啊!”太子晃着金杯中的美酒,笑道:“本王虽然愚钝,却也知晓什么是功高盖主!”
他悠悠地继续说道:“‘卧榻之前焉可眠虎?两位爱卿,联甚是不安呢!’”
宰相和大将军乍闻此言,吓得面如土色,起身离坐,跪伏阶前。心内一阵计较:陛下对他二人所言怎么就为刚搬师回朝的太子殿下知晓了呢?可见皇权旁落,陛下身边已无人可用矣!
太子若无其事的道:“两位贤臣,这可不是折杀小王了吗?”
宰相两股战战,颤声道:“陛下他年事已高,听信谗言,微臣一直在劝说,说太子殿下为国为民,东征西讨,对陛下绝无二心啊!”
大将军也叩首道:“臣几番进谏陛下,太子仁义德孝,率军在外,每每月圆之夜,驻立风中,回望京都,思父情切泪眼朦胧……”
太子竟是被他说笑了,走下长椅,拍拍大将军的背,道:“难得你细心了,我有这么逊么?嗯!那是想我的太子妃了,哈哈……”他的笑声和满不在乎的放肆言辞在恢弘庄严的殿堂内回荡。
在坐的一干朝廷重臣皆是杯箸掉落,大汗淋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