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让韩军继续加速!”
“诺!”
驷马驰车之上的韩侯取,满脸的急迫,今天第五次,下达了急行之令,顺着离去通卒的背影,扫视了一番车军之后的韩卒,韩侯取虽通晓兵书,知道此举乃大危之措,可依旧强忍着疲惫,委派了军命。
南梁之地,不比别处,在韩国还未迁都阳翟之时,就乃抵御南方楚蛮之边塞重地,而迁都阳翟之后,南梁之地的地位,不减反升,以国都阳翟之陪都的身份,更加受到重视。
更何况,韩国政局,近岁以来,本就起伏动荡,自从派遣亲信,将叔父韩傀刺杀之后,各种妖魔鬼怪,就此起彼伏,粉墨登场,韩侯取如今的手头上,可用之人,本就寥寥无几,这次如果再折损了自己的族弟,南梁城守,那再想如今时这般,压服国内的卿贵,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韩军得令,振作疲惫的精神,再度加快了步伐,远远落在后面的魏军,见到韩国士卒,竟不顾疲劳的身躯,继续加快行军速度,皆心中赞叹不已,受其鼓舞,魏军的行军速度,亦是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
驰车之上的魏侯击,见己军出现如此变故,赶忙召来身边之通卒,下令道:“告诉各级军官,将速度给降下来,如此急躁之军,怎能得胜!”
“诺!”
魏国上将军公孙座待魏侯击传令之后,打马近前,摸了把额头的汗水,皱眉说道:“那韩侯取如此行事,只顾着驱赶韩军疾驰,联军之阵型,都被其搅乱了,如此之人,担当韩君,真乃韩人之不幸啊!”
烈日炎炎,魏侯击浑身冒汗,痛饮了几大口枣酒后,方才得到片刻的凉爽,随手一抛,酒囊当空划过,待公孙座亦是饮用枣酒,缓解些许暑气之后,魏侯击方才说起了自己的看法。
“座弟片面了,韩侯取当然知晓其中之理,可韩侯取面临的局面,却不允许其稳扎稳打,如今的韩国,不过是因为楚蛮这个外敌之故,方才拧成了一股绳,一旦行事缓慢,韩人的心气泻了,那韩侯取苦心经营,好不容易才营造的今日之局面,可就功亏一篑,白白便宜我魏国了。”
公孙座见兄长魏侯击如此夸赞韩侯取,为韩国说话,心中虽说不岔,却并未继续多做饶舌,韩人衰败,对魏国来说,有大利,一旦魏南吞韩国,那北方之强赵,亦无法久存,到了那时,晋之国土,尽归于魏,西扫秦戎,东伐齐夷,之后南征楚蛮,天下自可统一于魏,成就一番伟业!
正是因为如此,公孙座等魏国王族卿贵,受到西河儒学的影响,对于韩国,早已心生觊觎,此次出征韩国,要不是魏侯击压服众人,独断专行,此时的魏军,想必还在安邑附近,等候魏君与卿贵商讨出个定论呢。
同是学自于西河儒学,魏侯击自然知晓如公孙座等魏国卿贵的想法,对于盛行于西河学派的灭韩之说,魏侯击心里面,亦是赞同的,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地位变化的不同,魏侯击所思所想,亦是与世子之时,迥然不同。
魏氏一族,本就乃篡夺君权之辈,如今位列诸侯,对于臣下的猜忌,自然颇重,西河之地,现如今,西河守吴起,率二十万武卒精锐,驻扎于此,远离都城安邑,早已尾大不掉,魏侯击议定国策,自然要受吴起之掣肘。
郑国之乱,方才过去不久,魏侯击雄心壮志,当然不愿意让君父魏文侯留下的江山社稷,霸业强国,毁灭在自己的手上,所以,对于灭韩之策,常常采取压制的态度。
如今,魏韩联军,大军在外,齐心为重,魏侯击见公孙座一副拗脾气的样子,多费唇舌道:“座弟不用如此挂怀,韩军想抢头功,担当先锋,就让于其好了,别忘记,西河之地,可一直没有安定下来,依旧危机四伏呢,魏国的战力,可不能在此蛮荒之地,多做损耗。”
西河之地,早已划县移民,又有精锐大军驻扎,秦国想要复夺,乃是痴心妄想,如此早已平复之地,兄长魏侯击却说,西河之地,仍旧未安定下来,其中必有缘由……
公孙座皱眉凝视魏侯击,脑中思忖片刻,方才恍然大悟,西河学宫之内的先生,早已在公孙座的面前,将吴起所部,分说的一清二楚,魏侯击有此言,必定乃是顾忌吴起之故!
想到这里,公孙座赶忙拱手谢罪,心中思索着如何才能为兄弟解忧,想要对付吴起,已如今魏国的局势来说,并不合算,见公孙座又在暗自琢磨,魏侯击咳嗽数声,待公孙座回转心神,重新注视自己之后,魏侯击方才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座弟,此刻就你我兄弟二人,为兄说句扎实话,此次二十万精锐武卒,乃我手中全部之力量,你已统帅,自然知晓,为兄手中之力,并无强过吴起,此刻,能压服于他,只是国君之名罢了,所以,此番战事,座弟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以求稳为重,不然,先祖留下的强盛邦国,可就要毁在你我兄弟的手里了!”
魏侯击将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的分说出来,公孙座听罢之后,哪还有脸再继续冥顽抵触,拱手告退,一扯缰绳,逃也似的走向前军,前去指挥大军了。
公孙座如此行事,多少有些放肆之举,可魏侯击却并未怒斥,只是幽幽的望着渐渐被前军遮挡而消失不见的公孙座,嘴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座弟啊座弟……莫要怪为兄辜负了你的一腔抱负,为君之道,首在掌势,掌势之道,首在平衡,吴起一方,西河一方,魏国少了哪一方,都会大乱的……
祖宗基业……兄弟之情……座弟,换做是你的话,又会如何抉择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