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墨鸟初啼降昭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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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监的惊人举动,只是让嬴荡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的嬴荡,赶忙起身相扶,望着景监那已经血污一片的额头,焦急而又责怪的说道:“先生与我,情同手足,如此作践自己,却为何故!”

    之前几下响叩,景监已头晕脑胀,虽说作为嬴荡之臣下,天赐之力加持其身,可嬴荡之力,岂是等闲,唯一用力,景监就摇晃着身体,被其拽了起来。

    嬴荡之担忧,是否真诚,景监心灵透彻之人,当然感受得到,望着嬴荡焦躁的神情,景监眼中,两道泪流,顺势滑落,鼻中酸涩,悲然说道:“主上,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景监平生所愿,皆系于主上一人身上,眼前,仇怨将报,还望主上莫要悲悯自己,想想那六千骑军将士,以及向寿与玛哈两兄弟,还有臣监的一片期望……”

    主上嬴荡的秉性,景监已经大略摸透,虽乃杀伐果断之人,心中却有些妇人之见,对于这种性格之人,劝说的话,当以仁德欺之,如此方可能够事半功倍,效果显著。

    如同景监所预料的那样,随着景监的言语,嬴荡的脑海中,麾下家臣与将士的身影,在嬴荡的脑海之中,不断闪现,那曾经阵亡的数千骑兵之家眷,亦是让嬴荡起了恻隐之心。

    娘亲芈月与秦伯,数载以来的期盼,表兄向寿出身的向氏一族的安危,景监的父母之仇,麾下骑军兵卒的未来,以及……阿姊骊江……

    转过身子,望着幽幽的鸿沟河面,嬴荡的心中不知在思忖着什么,景监在其身后默默注视着自己的主上,虽未能观其面容,可主上嬴荡身上的那股锋锐,却渐渐锋芒了起来,景监感叹一声,整个人摇晃了数下,险些跌倒,可其心中,却充满了喜悦之情,欣慰之感。

    “景监,之前荡对于楚王类的实力,估判错误,楚王类的实力,已然雄浑,必有人支持于他,以吾估计,能有如此决断之能,如此深厚实力之人,定是令尹昭鲁与司马景平二人之一,如此这般,不知景监你有何见教?”

    景监暗道了一声果然,之前汇兵之时,景监就觉得必定乃是楚王类那边,出了无法预估的变故,方才使得主上嬴荡,受了如此大的刺激,如今,听罢主上嬴荡之言,景监终于知晓了根由之所在。

    主上能够问计于己,已然说明心态已经平复,无须担忧,放下心中大石的景监,此刻,终于回转心神,凝神思忖了起来,楚王类那边既然出现了变故,景监之前的谋划,自然已是过时,从新谋划,势在必行。

    沉寂之时,总觉得时间流逝的缓慢,在嬴荡觉得整整等了数个时辰后,思忖了两刻之时的景监,终于理清了思路,分说起了他新的谋划。

    “楚王类既然实力突然加强,那三珪的实力,就可以更加深重的削弱了。”

    “更加深重?”

    “是!”

    嬴荡疑惑的回过身来,困惑的望向景监,之前,在黄池营地军帐之内,三人商议军政之时,景监可明明听到向寿所言,三珪之实力,不能过度削弱的,不然三晋强盛,秦国必定危矣。

    当初,景监可也是如此认为的,如今,明明楚王类的实力增强后,应该更加保存三珪之力,使得其双方的力量,保持某种程度上的平衡之时,景监却谨言,要更加削弱三珪的实力,如此前后矛盾之语,嬴荡整个人都糊涂了,无法理解其中之意。

    自己之谋划,确实有些前后不搭,主上嬴荡脸上显露的困惑不解,乃是应有之意,不过,这也恰好能证明,自己的谋划,有着更大的隐蔽性,毕竟,主上嬴荡之才具,亦是不凡。

    “主上无须疑惑,且听臣监之分说。”景监拱手笑言,虽说额头之上,血污一片,可整个人却让嬴荡觉得,恢复到了以往那种自信洒脱之状,嬴荡赶忙屏气凝神,听其所语。

    不过,景监却并未着急续言,反而蹲了下来,从旁边地上拾起一节木枝,用手握之,在地上划动了起来,景监之绘,大气磅礴,只是区区数笔,一份势力形势图,就已经初具规模。

    图成之后,景监握住木枝,指向地上之形势图,说道:“主上请看,三晋之兵,如果大胜三珪之军后,会往何处继续进攻?”

    这个问题,嬴荡岂会不知,关于韩人沸腾,汇聚韩之旧都宜阳之事,可正是景监禀告给自己知晓的,嬴荡手臂虚指,点向南梁以东之处,说道:“韩之阳翟,乃韩国之都城,三晋南梁之战获胜,必定东进,攻取阳翟!”

    这种明显之提问,乃是景监惯用之法,嬴荡熟悉,景监更是拿手,见主上笑答之后,打趣的望着自己,等待自己续言,景监亦是觉得有趣,挑了挑眉,继续问道:“那以主上之见,接下来三晋会如何?是攻?是撤?是战?是和?”

    这个事情,可就有点难为住嬴荡了,列国之势,纵横交错,韩、魏两国之地,远在北方,两国之情势,嬴荡只能大略知晓,细则,却一片抹黑,以此等情况,估算两国之为,可不是件易于之事。

    冥思苦想,依旧无法决断,嬴荡心中之烦躁,渐渐升腾,脾气上来,不再深究,按着自己之念,猜测道:“如果是我的话,定然南下,攻伐三阳之地,提军列阵于楚方城下,示威扬名。”

    “噢?!”主上嬴荡之言刚落,景监就惊喜的高呼一声,眼中充满赞叹的望着不明其意的主上嬴荡,主上之言,虽说乃是猜测之妄言。

    可让景监苦笑的却是,主上之妄言,竟然还真的给蒙对了,虽说缘故为何,主上并无法分说清楚,可毕竟结果正确,缘故哪怕不甚明了,单以此谋说来,却已经无甚影响了。

    不管如何,分说之事,还要继续,景监收拢一下心绪,续言道:“主上说的不错,三晋如胜,夺回阳翟之后,必然南下攻取三阳之塞,而一旦三晋陈兵于楚方城前,不管楚王类如何考虑,其都必须赶往前去抵御!”

    “到时,荡之麾下,虽只六千骑军,却身兼防守大梁之重任?!”

    自离开大梁之后,嬴荡一直烦扰的,正是自己势力弱小之故,可如今,在景监的分说之下,自己的弱小,竟然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但能够避免彼时,楚方城的防守消耗战,更是可以得到防守大梁之重任,这可真的是意想不到啊……

    老聃曾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嬴荡此刻对此言,深有体会,可景监到底是什么脑子,竟然如此聪慧?嬴荡整个人都不好了,对于自己聪慧的程度,有了个基本概念。

    从嬴荡的脸色看,他得出的概念一定很不好,估计是闻者流泪,阅者伤心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