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礼有定,凡男子,冠礼三加,一加缁布冠,表示度过了经常夭折死亡的襁褓之年,二加皮弁,表示成才,可以行猎,从兵事了,三加爵弁,拥有祭祀权,可以为宗族做贡献了。
当然,这只是卿贵士大夫等的冠礼,凡天子与诸侯国君,会多加一冠,《大戴礼》云:“公冠四加,三同士,后加玄冕。天子亦四加,后加衮冕。”
一般,按照礼法来说,缁布冠是在十二岁时,方行加冠之礼的,可事有急缓,嬴荡如今已是一军之主,再不行缁布冠之礼,表示长成,手下还有个什么奔头,所以,身为嬴荡舅父的向稷就给嬴荡行了一加之冠礼。
黑色的布冠包着鬓头,年已九岁的嬴荡,个子已达到了一百六十余厘米,竟与向氏那几名族老一般高低,浑身壮硕异常,方脸剑眉,高挺的鼻子,低垂的耳朵,看起来,已如成人一般。
黄池军营,五六千匹战马奔腾游走,头装布刃的骑棍,呼啸乱击,每隔一会儿,就有三四十名骑兵退出战场,下马疗伤。
经过近两年的发展,在桂陵之战中,吃到骑军甜头的嬴荡,将手下新军全部都列装了战马,组成了骑军,如今,嬴荡麾下的新军完全变成了骑兵,而且人数也达到了六千人。
向氏委质效忠后,按照规定,每年收益的两层,需要上交给嬴荡,嬴荡将这些财货,全用到了新军的身上,之前在桂陵时候的期望,可算达成,嬴荡终于让手下骑军用上了魏弓,战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启禀将军,通粮押运粮草来到。”
“知道了,这就去。”
通卒的禀告,让嬴荡只能停止了训练,来到器械架前,嬴荡将骑棍放入其上,仔细的擦拭了一遍后,才不舍的走向营门,前去接收粮草。
似这种情况,每隔段时间,就会出现,可嬴荡也没办法,谁让他手下可用之人稀少呢,直到现在,已经建军两年多,军中的职位还是有近一半空的。
按照秦伯所教,一支军队中,除了主帅之外,要有司职谋划的谋士,司职粮草辎重的通粮,司职冲锋敢死的奋威,司职器械工程的股肱,司职对外联络、谍报的通材,司职医治的方士,以及统筹的法算。
可如今,嬴荡的新军中,通材是向寿,通粮和股肱是骊江,奋威是那两名髦头骑,其余的法算、方士、谋士却都需要嬴荡来兼任,当真是累坏了嬴荡,让他连喜欢的厮杀训练都没空参加了。
赶到营门,一车车满载的革车井然有序,随车而来的徒人麻利的搬卸着,嬴荡看到如此,立刻左右寻视了起来,没多久,就在粮仓处见到了他的通粮与股肱骊江。
年已十四的骊江,正是豆蔻年华,一身草黄色的曲裾深衣,将那已经含苞待放的躯体衬托的更加玲珑,骊江落落大方的站于粮仓门口,指挥着徒人码放粮草,嬴荡望着骊江,仿佛见到了一名指点江山的女将军。
“阿姊辛苦,不知阿姊路上可有什么见闻,说于荡听?”
骊江听到身后嬴荡的问询,转过身来,看向嬴荡,眉头却皱了皱,没有回答,却上前几步,从怀中掏出绢帕,仔细的将嬴荡脸上刚刚沾染上的灰尘给拭去。
“都行了冠的人了,怎么还不知道仪容,阿弟可是公孙呢,更该要注意体表才是。”
淡淡的轻香,渐渐扑面而来,嬴荡嗅了嗅,竟发现与娘亲身上的味道一样,淡淡的,只有近前才能闻到,让人有一股甜甜的感觉,就像嬴荡最爱吃的甜苣菜般,远看普通,近观却甚是奇妙。
“干嘛呢你!”正给嬴荡擦拭脸庞的骊江,看到嬴荡竟闭着眼,鼻头耸动,耳朵猛然一烫,红成一片,赶忙推了嬴荡一把。
“阿姊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跟荡儿娘亲身上一样,都有股甜甜的味道。”
“说什么胡话!”
耳朵上的红晕渐渐有往脸上漫延的趋势,骊江瞪了嬴荡一眼后,转身指挥起徒人来,可刚转身,就发现粮食竟然已经码好了,心中有些慌乱外加欣喜的骊江,只好复转身子,说道:“阿弟,骑马载我走走吧。”
深秋的济水河畔,河鲜正是肥美之时,嬴荡骑着战马漫步在河边,来回扫视着跃起河面的游鱼,骊江坐于嬴荡的怀中,眼眸微闭,细细的品味着嬴荡身上的气息,仿佛要刻在脑子里。
咕噜噜……
怀中突然冒出一阵肚响,嬴荡收回望向河面的视线,诧异的打量着怀中的骊江。
“阿姊运送粮草,竟没有进餐?”
“就那么一点粮食,我要是吃的话,怎好约束徒人。”
“那看我的吧,阿姊,现在正是河鲜肥美之时,阿弟去给你抓几条来,让你尝尝阿弟的手艺。”
话刚说完,嬴荡就跃下马来,骊江赶忙坐正身子,皱着眉头,责怪的瞪向嬴荡。
嬴荡却好似没有察觉到,从马上拿起自己的长矛,脱去长靴,解开脚绊,去下布袜,将短褐下摆撩起,卷入勒带之中,随后,扁起裤腿,光着脚丫子,就冲入了济水之中。
要说,嬴荡的刺鱼水平也只是一般,可架不住天赐之力的几个技能强化了嬴荡,只是小半个时辰,长矛之上,就串起了十多条肥大的游鱼。
河畔上的骊江,此时已用火石点燃了一堆篝火,嬴荡乐滋滋的扛着长矛,如得胜归来的兵士一般,迈着八字步,昂起脑袋,朝着骊江走去。
噼啪的响声,在篝火中不停,一个木头架子,被骊江搭了起来,上面放着嬴荡嬴荡打湿的短褐,一边吃着烤鱼,一边望着宁静的湖面,微风轻拂,骊江觉得要是能永远如此,该有多好。
可骊江刚要陷入陶醉,旁边就响起了杂声,骊江满脸怒气的转头,瞪向嬴荡,心里恨的牙痒痒。
“阿姊,现在也吃饱了,路上的见闻,能说给我听了吧。”
这个呆子!
骊江羞愤的瞪了嬴荡一会儿,见其没有半点反应后,叹了口气,没了办法。
“最近倒是没什么大事发生,也就去年郑晋联军,侵袭武阳,被魯陽公率军抵挡在了昆阳,围了两个月后,死伤数万,无可奈何,只好退去了,再有就是韩景侯崩,其子韩侯取继位了。”
“韩景侯?是韩侯虔的谥号吧。”
“嗯,是啊,听过路的商贾说,韩侯取继位的时候,魏、赵、卫、燕、齐都派去了使者祝贺呢,魏国更是派了太子魏击亲自去的,不过那魏击可真厉害呢,刚领兵被你打的惨败而归,非但没受处罚,反而被韩侯斯立为了太子,真是有本事。”
“前段时间,我打败的魏军,是韩国太子魏击统领的?!”
“对啊,商贾们都赞叹魏国太子魏击,有本事呢。”
“啊呀!八千魏武卒的装备缴获,就这样溜走了……哎……”
嬴荡惊呼一声,苦着小脸,远望济水河中,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旁边的骊江,听到嬴荡的惊呼,转过脸来,正好看到嬴荡这副样子,当即,噗嗤一声,可随后就赶紧用白玉般的双手捂住小嘴,可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却笑的眯成了月牙,就像一只偷到鸡的小狐狸一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