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比喻一下,如果有人登高一呼,要反清复明,或许敢于站出来的人不多,但人们心里多会认同和敬佩,可如果有人站出来要扶保大清,除非给钱给官,除了既得利益者,剩下的人谁会管大清死活。
这其中“明”不仅是一个中原王朝,也承载着数千年的文化和精神,而清不过是,少数人的王朝。
现在清廷虽然占据大半个天下,但那是武力争服,并没有让天下归心的软实力,人们是口服心不服。
人说胡无百年之好,便是武力强大时,或许能征服一时,但一旦武力退化,又不选择汉化融入,那还得滚回大漠放羊。
满人没文化,没有历史沉积,这是他们的软肋,所以清兵入关之后以也号称,为皇明复仇,得国于贼,并以弘光朝廷不讨贼,来否认南方明朝政权的合法性,从而来坐实自身的正统地位,将异族南侵的性质变成中原王朝更替,以减少统一天下的阻力。
后世许多人将明朝灭亡,定在崇祯自缢之后,便正中满清下怀。
如果明军真的切断长江,将清廷势力分割开来,满清在江南又没有多少八旗,一旦漏出颓废之势,绿营还真有可能望风而降。
满清为什么防备汉人,也正是因为这一点。
多铎的感受或许不是很强烈,但这次鲁监国进入长江,在金山寺祭拜孝陵后,江南民间立刻震动,却也给了洪承畴当头一棒。
“王爷,海寇旌旗炫耀,锣鼓喧天,几百艘战船浩浩荡荡直入长江,每船有近百人,足有两万之数,这些人即不攻城掠地,又不同大清兵正面交锋,形迹着实可疑。”
“如今王爷回师,海寇更是无机可乘,然而却依然游弋于崇明海外。”
“世间诸多事物,虽纷繁芜杂,千变万化,然去其表,观其根本,却逃脱不了一个利。我观海寇行径,完全无利可图,这便不和常理,因而我以为,这其中必有蹊跷,甚至上起湖广,下至闽广,伪明已经串通起来,欲图谋江南,计划便是先断长江。”
“如果真如洪总督所言,那朝廷该如何破解?”多铎正色道。
洪承畴摇摇头,“海寇水师厉害,湖广堵逆也握有一支水师,如果伪朝再调郑逆水师进入长江,那我们根本不是敌手。”
其实清军进入江南后,大批水师官兵都投降了清廷,但清廷并不重视水师。
江防一事,多是南朝防备北朝,满清作为北方政权,自然不会经营江防,不少水师都被当做步军使用,将领也被调离,造成了水师无人可用的局面。
清朝本就不擅长水师,再加上多铎这次败光了近千艘船只,将洪承畴的心血,葬送大半,清军在争夺长江的控制上,就彻底处于了劣势。
多铎在三江口和洞庭水师交过手,要总结感受,那就是老子打儿子,被揍的完全没脾气。
这要是南明的几大水师真的全部过来,还真有可能将长江封锁。
“绝对不能让明军封锁长江。”多铎居然自己站了起来,“长江一旦被封,近二十万大军便孤立无援。此外,北方破坏严重,朝廷需要漕运支撑。如果漕运被截断,本王与你都是大罪。”
多铎有点急了起来,他看着洪承畴道:“洪总督,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洪承畴沉默片刻,才抱拳说道:“对策倒是有,但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多铎拉得腿软,又座了下来,“你先说说看,是什么对策?”
洪承畴道:“对策容易,第一是在要害之处,修建炮台,放置红衣大炮,封锁江面。二是整顿水师,造船铸炮,加以训练,使得水师能够与逆贼一战。三是,要剪除江南的不稳定的士绅,防止内外勾结。但这都需要时间,我但心伪朝那边,各方一旦串通妥当,水师近期就会直入长江,如此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准备。”
多铎听了,整个人就郁闷了,看来归根结底,还是要怪在他的头上,他不仅败掉了船只,还在撤退的途中丢掉了所有的红衣大炮,当了一回明朝的运输队长。
湖广本来只有一万水军,现在得到他的帮助,不仅多了两百多条大船,连火炮也有了。
多铎有些烦躁起来,“洪总督跑到来扬州见本王,说了这么多,难到就是要告诉本王,没有办法吗?”
洪承畴见此,这才说出他真正的目的,“王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眼下江南形势确实已经逆转,攻守易位,而我们全然没有防守的准备。这船和炮都不是一两日就能造出来,为了争取时间,我建议朝廷与伪明议和,拖延一下时间。”
“议和?”多铎心头一动,“他们会与我们议和吗?”
议和这种事情,作为汉臣,洪承畴并不适合提出来,所以他必须说动多铎。
从弘光到潞王监国,两个南明政权都曾积极谋求与清廷达成议和,但自从被清廷坑了几回后,新建立起来的隆武朝廷,看清了满清的面目,便彻底打消了议和的念头,没有在向满清派过使者。
洪承畴笑道:“可许以划江而治,伪明那边自然有大臣会动心,只要他们肯谈就行,至于谈不谈的成,并不重要,关键是能够拖延时间,让我们重整江防。”
多铎听了,嘴角漏出笑意,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
这点他很在行,也有经验,当年余杭的潞王监国,就是被他用议和骗了,轻易被清兵击败。
采用这条策略,清廷只要派出几人,就算没成,清廷也没有损失,但如果成了,不仅可以为江防争取时间,而且还可以看清伪明内部的主和派。
多铎点头,“这个策略可行,本王会上奏摄政王,说明此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