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公杨素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想着韩擒虎的儿子,良久不语,最后方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喃喃喃细语道:“要是有什么灾难,为父一已承担,不会去连累你们的…。”
杨玄感的心中,也是浮起了一片阴云,千言万语,尽化为一声叹息。
······
第二天一大早,隋文帝杨坚,诏命朝中五品以上的大臣,入大兴宫朝会,新婚不久的韩世谔,也是一起进了宫城之中。
此时的大兴宫里,一片肃杀之气,从宫门外就是给事营卫士的检查岗,一连三道,最后一道还要对入宫的臣子们进行搜身。
韩世谔从没见过大兴城内,如此紧张过,即使在对阵突厥时,也不至于这般如临大敌。
进了大兴殿,韩世谔现除了自己和杨素父子以外,苏威,牛弘,元胄,元旻等朝臣都已经到了,大家一个个都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能预料到有事将会生,而隋文帝杨坚与独孤皇后,却是不见踪影。
而在长安城内的两个皇子,也都是在这里守候着,太子杨勇表情严肃,沉默不语,身边跟着左庶子东宫幕僚长唐令则,等几个东宫的近臣,而杨广则是神情轻松,一个人前来,见到众大臣之时,都是主动上前寒暄,谈笑风生。
随着一声太监,怪腔怪调的长声喊道:“陛下上朝!”
隋文帝杨坚朝服官冕,按剑上殿,这一次,独孤皇后并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韩世谔刚才听韩单说起过,在猫鬼案之后,又是碰上秦王身死,高熲罢相,独孤皇后的病情,也是一天重似一天,前些天夜里又偶感风寒,暂时不能起身,因此今天是隋文帝杨坚独自上朝。
隋文帝杨坚浑身上下有一种可怕的气势,虽然一路没说话,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怒气,就象一座活着的火山,一旦爆,其势必不可遏制。
众臣们在行过礼后,都是按各自的顺序分列两班,隋文帝杨坚今天没有直接问,是否有什么事情要上奏,而是环视全殿,声音低沉而威严的说道:“朕到了后宫以后,没有一点回家的欢乐,反而是如此的疲惫忧伤呢…?”
隋文帝杨坚说着话,然后撩起了面前的串珠细帘,韩世谔看得真切,现隋文帝杨坚的眼窝深陷,眼睛中红红地布满了血丝,印堂黑,双颊瘦削,嘴唇干裂,显然昨天没有休息好。
众位大臣们,都被隋文帝杨坚的这副尊容,给吓了一跳,一下子全都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吏部尚书牛弘是个身材高大,长髯飘飘的老者,立刻顿于地,哭泣道:“都怪臣等无能,不能尽心竭力辅佐陛下,无法为陛下分忧,才让陛下如此愁苦,死罪!死罪…!”
隋文帝杨坚这次上朝,就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废了自己的长子杨勇,一见牛弘说了这么多,却是没有回答出他想要的答案,于是心中不悦,重重地“哼!”了一声。
想到此处,隋文帝杨坚也不在搭理牛弘,而是看了一眼杨素,却见他伏拜于地,没有一点说话的意思,只好自己开口继续说道:“朕在大兴宫里,都要甲士开路,如入敌国,这是为何?昨天夜里,朕睡觉都不敢脱衣服,在后殿腹中不适,想上厕所,因为怕某些人在厕所里埋伏,伺机行刺朕,所以只能到了这前殿方便,朕乃大隋天子,给逼成这样,不就是你们这些人做的好事吗…?”
隋文帝杨坚此时声色俱厉,激动得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直跳,人也给气得浑身抖,骈指指向了太子杨勇身边的唐令则。
唐令则今天一大早,接到让他随太子上殿的旨意时,就已经心知不好,这一下被隋文帝杨坚指着鼻子骂,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浑身上下如同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一下子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呼冤枉。
而隋文帝杨坚,却是也不在理他,只是大手一挥,早有殿上武士上前,各自夹住唐令则的一只胳膊,象老鹰捉小鸡一样地拖下殿去,唐令则也是在疯狂的喊道:“臣无罪,冤枉啊…!”的惨呼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隋文帝杨坚此时面色铁青,对着地上的杨素道:“越国公,有请你把太子杨勇的逆状恶行,给我一件件当众宣布,让大家看看朕的这个好儿子有多孝顺,多忠诚…!”
太子杨勇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重击,目光一下子变得呆滞。
杨素也是知道该自己上场了,于是重重地磕了个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已面无人色的杨勇,缓缓地开口道:“太子殿下的罪状,远的如开皇十年的冬至时要百官朝贺,就不多说了,老臣只说说近几年,各位大臣们所不知道的悖逆恶行…。”
杨素在大殿之上踱起了步,而声音却铿锵有力,如金铁相交的说道:“今年年初的时候,陛下派老臣向太子询问刘居士余党是否躲藏在东宫,当时老臣好言相问,而太子却脸色大变,声色俱厉地说道,刘居士的同党都已经伏法,关我什么事?你是右仆射,责任不轻,要查你自己查去,太子甚至还说道,都是你杨素这样的人,离间我们父子君臣间的感情,他后来还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父皇没登位时,我执掌北周的皇宫禁卫,如果父王的禅让大事不顺利,第一个死的就是我杨勇,可现在父王登上了大位,我的地位反而不如几个弟弟,太不公平了!我作为太子,真是毫无自由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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