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匈奴兵单骑出使;朔方主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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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方刺史部治所朔方郡城外大营,将领神气十足,兵卒精神抖擞,马匹膘肥体壮,粮草满载未动,旌旗焕然一新。

    一名夷族打扮的兵卒在辕门外下马,缓缓而行,举止自若,用余光扫视列队两旁的长刀兵。

    这队长刀兵乃卢芳护卫,宛若仪仗一般,高大威风却血性不足,夷族兵卒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进入帅帐,但见帐内布置得富丽堂皇,夷族兵卒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忧虑。

    端坐于帅座的卢芳见来使竟是一兵卒,且无副使、随从,甚是不悦,却不好发作,便礼节性请来使入座。

    「卢将军,我大胡单于亲率骑兵十万已进入五原郡,休整三日便前往西河郡增山,按约定两军在此会合南下左冯翊。」

    夷族兵卒所说单于便是栾提舆,新莽天凤五年,匈奴乌累若鞮单于死,其弟栾提舆继立,称作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

    栾提舆即位后欲将“兄终弟及”制更改为“父子世袭”制,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奉行呼韩邪单遗训传敕封幼弟、王昭君所生之右谷蠡王伊屠知牙斯为左贤王、继承者。

    左地贵人乃伊屠知牙斯领地,有五万精锐骑兵,制衡单于。

    且说卢芳忿然作色,夷族竟敢如此怠慢自己,故而未理会夷族兵卒所说,而是自说自话:「我帐外护卫威武雄壮否?」

    夷族兵卒笑道:「仿佛一排大树甚是整齐。」忽觉失言,接前话言道:「军容整齐,屹立不倒。」

    卢芳怒气稍缓:「单于若助我夺得左冯翊,我便将朔方、五原两郡奉送,以感出兵相助之恩。」

    「将军乃我大胡兄弟,理当相助,不知我大军所需粮草、军饷是否准备停当?」夷族兵卒言语缓慢。

    「数日前粮草便征集齐备,现屯于增山,军饷将随我大军一并到达。」卢芳大笑,却似乎底气不足。

    卢芳细细打量夷族兵卒,隐隐预感其非比寻常之人,有着贵族气息,且眼光犀利,怕是乔装而来,故而不敢怠慢。

    「助将军左冯翊,便以两郡赠送我大胡,可谓兄弟情深。此外,美女、盐铁、弓弩等是否也已备齐?」夷族兵卒绵里藏针,步步紧逼。

    卢芳手心冒汗,却强装镇静笑道:「正在竭尽全力筹备。」

    夷族兵卒不再言语,却双眼直视卢芳。

    无论割据是大是小,那怕坐拥一小城亦可称作此城主公,况且卢芳领朔方四郡亦算作不大不小诸侯,一个小小兵卒敢如此与一方割据说话,还好帐中此刻并无他人,否则卢芳得窘迫钻地缝。

    “若失去北方匈奴支持,我岂能有今天割据一方。若是我朔方军民如此,我必将其碎尸万段,兵卒、百姓皆蝼蚁一般,可这崽子是匈奴使者,即便是乞丐亦不可怠慢,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此思绪在卢芳头脑片刻闪过。

    「我向来信守承诺,盟约所立,一物一钱亦不敢违背。」卢芳说罢遂闭眼,然后缓缓睁眼看向夷族兵卒。

    又是沉默,片刻后,夷族兵卒言道:「若将军为我大胡送上一物,则盐铁等物皆不再要,两郡亦还是归将军。」

    莫大好事来得如此突然,卢芳如释重负,随即又忧心忡忡,想问不敢问,生怕更难、更苦之事降临,若是单于要自己项上头颅该当如何。

    夷族兵卒又陷入沉默,似在一步一步折磨卢芳。

    「阁下请讲。」卢芳尊称其道,迟早要说开,与其漫漫等待,不若点破窗户。

    「三十万副马镫。」夷族兵卒斩钉截铁言道。

    卢芳又慌又喜,慌的是马镫此物乃新出之物,匈奴单于如何得知?且开口便是三十万副,此物即便朔方骑兵也是少数精锐配备,如何筹齐三十万副;喜的是匈奴不要城池,不要女子、物产,这可是意外大喜。

    「马镫面世不久,汉军骑兵亦是少数配备,恐一时难以为单于备下三十万副马镫。」卢芳不敢得罪匈奴,却又力不从心。

    自古骑兵作战,上得马背后以双腿夹战马,劈斩刺杀、射箭放矢甚是不便。尤其拉弓搭弩之时需停留。

    自小长安一战,一位白衣将军率铁骑救得绿林军后,奇物马镫便在军中流传开来;昆阳一战,新朝四十余万精锐覆灭,马镫更是传遍九州,未曾料远在塞外的匈奴亦知马镫,且如此重视,宁可不要城池、盐铁、美女等。

    当初借兵,单于应诺将亲领骑兵十万助战,卢芳当时可谓是感激涕零。

    无利不起早,看来匈奴是来探视马镫是否真如传闻所说大幅增强骑兵战力。

    “这位单于让人敬佩,此举可谓是大冒险,若碰到马镫配备齐整的大军,一旦交战,后果不堪设想。”卢芳如是想。

    夷族兵卒见卢芳面露难色,遂道:「将军如此为难,便不强求。」

    听话听音,此意莫非是要退兵,卢芳急忙道:「即便倾尽朔方全力亦在所不辞。」

    卢芳越是信誓旦旦,便越显得其底气不足,夷族兵卒宽慰笑道:「既然将军如此诚意,我大胡亦不难为将军,二十万副马镫可否征集齐备?」

    一下少要十万副,卢芳大喜:「当竭钱财于天下州郡购得五万,尽人力在朔方各城打造五万,遣将士入三辅之地夺取五万,再有五万?」卢芳故作长思焦急模样,随即闭眼道:「剩下五万便从军中收取?却亦不够!」

    夷族兵卒不言不语,待卢芳装不下去,方才笑道:「将军如此大义,使人动容,将军乃我大胡兄弟,岂能从兄弟战马取马镫。」说至此不再有下文。

    此言何意?开头不收尾,着实急人,又不敢多问,卢芳眼中充满期望与火急。

    夷族兵卒假装为难,缓缓道:「兄弟诚意感天动地,依将军所言筹备十五万马镫即可,不过得将军速速办妥,并遣精兵护送大胡。」

    卢芳喜出望外:「就此说定,绝不食言。」短短话语之间三十万减至十五万,真乃好兄弟,卢芳感激不尽,对自己才智亦是瞬间信心膨胀。

    夷族兵卒既喜亦忧,单于此次遣自己拜会卢芳便是将盟约所定之物变更为十五万副马镫,任务已完成故而喜。

    此次是首次会卢芳,以前皆是从密使所报了解此人。今日一见,此人品行、智略、胸襟难以自守一方,兵马实力让亦人堪忧。

    两人就别的事亦做了商议,完毕后夷族兵卒告辞返匈奴大营而去。

    此战之前,朔方便已安排妥当:

    出兵五万南下,主帅卢芳,军师随昱,副将闵堪,先锋贾览。

    各郡人事:朔方郡郡守田飒,五原郡郡守李兴,上郡郡守石鲔,西河郡郡守桥扈。闵林、随宪二人留守府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