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晴儿姑娘说, 校尉大人素来只知花钱如流水。”谢云竹打趣楚宁道:“现在怎的想着要赚钱了?”
“不赚钱, 她们都吃什么?”楚宁吹干墨迹, 呲牙裂嘴的站起来, 问道:“这大晚上, 谢姨不去歇息,怎的有闲过来笑话我?”
“倒也不只是来笑话你。”谢云竹见楚宁神色尚好, 似乎没被昨夜的大战影响,遂放下心来,又道:“还想向你借些人手, 陪我去趟东莱山。”
楚宁无奈了:“又是东莱山, 那东莱山到底哪里惹你了?怎的总是对它忘不了?”
“嘿?你个小崽子, 怎么跟谢姨说话的呢?”谢云竹指着楚宁骂道:“要不是看你这烂摊子铺得满地都是,你以为老娘愿意给你操这个心?”
想到这段时间以来, 谢云竹带着一帮老少, 的确帮了不少忙, 楚宁只好赔笑道:“谢姨息怒, 是楚宁说错话了, 还望谢姨雅量, 恕罪则个……”
“知道错了就好, 否则, 我告诉你, 那东莱山上野蚕丝儿, 你可一根都别想要。”
野蚕茧这东西,楚宁早就听烂了耳朵,此刻听得谢云竹一再提起,遂问道:“谢姨,总听你们说那山上野蚕茧,可那就那么一片山,且已经被紫竹寨采摘多年……那山上到底能有多少蚕茧?可以让你们如此上心?”
谢云竹闻言,不禁诧异道:“你竟然不知?”
“自我受伤醒来,以前的事情大多都不记得,后来,又被山下这些事情牵绊,一直都没将此事太放在心上……”
“那我可告诉你,你亏大了。”谢云竹闻言,幸灾乐祸道:“若是你早听我的话,把那山上的贼匪都剿灭,采下来的野蚕茧,足够你这营棚里每个人都穿上新衣了。”
卫民军的营棚里外足足有几千人,谢云竹既然敢夸下这个海品,想必是有这个把握。
“竟有如此之多……”
楚宁一听,当即哑然,她没想到自己一个疏忽,竟差点漏掉了这么大手笔的好东西。
“去!找人!明天就找人上!”楚宁顿时急了,连声道:“营里的人不够,就拿工钱从外面请人……”
“现在知道急了?”
谢云竹得意笑着离去,徒留楚宁自己懊恼,她若是早些打理此事,当初也不用在白夙那里,买那么多高价布料了。
谢云竹方才离去不久,楚柔便带着人手回了营棚,甫一入营,她便直奔楚宁的公事房,向楚宁禀告昨夜县城外的各项损失。
“自东莱山到县城这一路行来,共计大小十余个村庄,将近三百余户,惨遭烧杀抢掠,我带着人手寻迹而去,将一些尚未断气之人都救了回来,但死去的却是更多……”
楚柔连说带比划,带着楚宁去看那些被救回来的伤民,楚宁带着老苗和医务司,请了瑞婆婆齐上阵,尽量给这些伤民救治,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所做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求心安,因为,这数十位伤民里面,能够熬过来的绝对不会超过三成。
一众人又是忙到半夜,楚宁回到客栈时,白夙已然歇下,她不好贸然打扰,只得自己也趟下休息。
然而,楚宁却不知,此时在东莱郡城的一处深宅大院里,有众人正在说起她与白夙。
“属下觉得,那个女校尉倒是不足为虑。”当先开口之人乃是樊聪,他向端坐上位,身穿月白锦衣年轻人说道:“属下曾经仔细打听过,她完全不会武功,甚至连人都不敢杀,在下属面前也没什么威严,连她营里的女账房,都敢把账薄扔到她脸上。”
樊聪说完眨了眨眼,站在他对外的一个刀疤大汉立刻接口:“属下也曾听说,那女校尉平日里做事连个章法都不曾有,最喜胡乱花钱四处捣乱,还跑到修路的工地与那些泥腿子们混在一起。想来,若不是有那白夙在背后支招,怕是不能成事。”
那锦衣青年端坐上位,听罢之后,向与他并肩而坐的蒙面女子问道:“阿姊何般看法?”
这蒙面女子便是那春风楼主,在大战之前,她与樊聪等人配合着章铭打开城门后,便一直藏身暗处伺机而行,却没料想,起先胜算满满的一战,甫一对阵,章铭段杰等人便吃了个大亏。
于混战中救下章铭段杰等人后,正巧楚宁归来,调走了营中所有守值的兵卒,春风楼主便带着一众高手潜入卫民军的营棚,救出了萧段两家之人,若非是谢云竹见势不对让瑞婆婆出手,怕是连楚宁新铸出来的三/棱/刺的图纸也被她盗将而去。
听得那锦衣青年问话,春风楼主微微沉吟,道:“那女校尉横空出世,虽然时日尚短,却能为白夙所用,想来,也非是寻常之辈,我等亦需多加防备才是。”
“阿姊说得有理,往后,你等切莫要轻视此人。”那锦衣青年点头,接着道:“经此一战,黄县已然元气大伤,白夙手中虽然还囤积着许多的粮食与钱财,但短时间内,不足为虑,本公子准备亲自前往冀州,大家觉得如何?”
“公子切莫大意,依属下看来,那楚校尉断然不似表面那段无能。”段杰起身,抱拳道:“众所周知,其麾下兵卒乃贼匪出身,如今却令行禁止、秋毫不犯,若非此人深知治军之法,怕是早已血骨无存。倘若是留得时间与她休整,将来甚是难收拾……”
“段兄此言不无道理。”锦衣青年问道:“依段兄看来,该当如何是好?”
“于此紧要之际,公子当坐镇东莱,至于图谋冀州之事,可另觅可靠之人。”段杰道:“有公子坐镇东莱,其一,可借胶东王府的名头,再由萧家家主出面,可将更多的黄县富户迁引出来,削弱白楚二人的实力。”
“善!”锦衣青年点头,又问:“其二呢?”
“其二,待得开春,渤海解冻,便可派人与黑胡子联络。”段杰道:“届时,公子再向胶东王府借得精兵,配合冀州乱兵,与黑胡子联手出击,那白楚二人,纵有通天之能,亦无法翻出风浪来。”
“段兄此计甚好!”锦衣青年道:“冀州之事,段兄以为,派谁去为妥?”
“樊护卫足可胜任。”
“若只是樊聪一人,本公子认为甚是不妥。”锦衣青年想了想,道:“就由段兄与章铭随樊聪一同前往。”
闻言,
樊聪段杰章铭齐声领命,随后便带着萧段两家之人前去安置。
萧文与段修两人从黄县匆匆逃出,见得这名年轻公子也只是行了个礼,从头到尾连话都没曾搭上,此刻出得门来,便显得颇为不满,但两人在白夙手上吃了个大亏,此刻没得本钱撑腰,只得忍下这口气,旁敲侧击,向段杰打听这锦衣公子的来头。
“这位公子看起来着实年轻,比起段兄的深谋远虑来,倒显得嫩了些。”萧泽奉承了段杰向句,想拉近两人的关系,却怎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只得到段杰一声冷哼,便领着段家人先走。
“段杰此人,素来心高气傲,自负得紧,舅兄莫要往心里去。”章铭见状,立刻出言安抚着萧泽,毕竟萧家如今大势已去,比不得当初,可以压下段家一筹。
“我倒是没往心里去。”萧泽也是个能看清形势的人,对章铭道:“只是不知,这位公子到底是何般身份。”
“公子姓刘,单名翎字,乃是胶东王最信任的幕僚。”章铭解释道:“往些年,段家便是透过他,与胶东王府联络……”
萧泽闻言,微微含首,眸光闪烁间,却不知生出了何般心思。
次日一早,楚宁便在阵阵喧哗声中醒来,待她梳洗完毕上街一看,才发现,今日县城内一改连日来的冷清,格外热闹。
先是谢云竹派人四处宣扬,卫民营里大量招收健妇上山采蚕;随后,白家的人也敲锣打鼓,道是要招收帮工去煮盐。
如今的白家和卫民军,在百姓心里的信誉颇好,闻得这两处地方要找帮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就吸引来了许多人。
那些有心离城的另谋发展的大小家族,此刻见得人多,便开始吆喝着货卖物什,带不走的房屋田地仆人,一应摆出来货卖供人挑选。
楚宁在街上逛了一圈,见得如此情形,心中大喜,找来霍蕴书,带着侍卫,以极低的价格,购买了大量的田地和仆从。
等萧段两家派出的人暗中抵达黄县,与这些人接触上时,便听到无数的哭骂声:“那姓楚的太狠心了!竟然把价格压低了七成…”
“就是就是!我等不卖给她,她竟然纵兵行凶强抢……”
“我家祖传数百亩良田,她竟然只给了区区三十贯铜钱……”
“还有我家健仆,也被她强行买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