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严重了,如今我大宋国民之生活,又岂是五代十国之乱民可比?“赵昕摇着头否定道,一旁的徐清立刻接着说道:”陛下,五代十国之民乃是井底之蛙,只要吃到一点点食物,便觉得已是太平盛世了,而如今我朝之下亿万生灵,绝非五代之民可比,承历代先帝及太上皇、陛下之洪恩,如今天下识字读书者,已盖其半,此种人等,借以跳出井底,见到这大千世界,又岂会苟安与一箪食一壶浆?“
“这…“徐清的这番话让赵昕犹豫了起来,原本他没有想到这一层,自然觉得徐清的这番话是在大惊小怪,如今宋朝百姓就算再不济,也终究是不用担心大灾大难吃不到东西的,有着全世界的殖民地作为原料生产地,便是工厂里最累的工人,也都能每个礼拜吃上一顿肉,这放在五代十国,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怎么还会造反呢?
可知识的出现,确实让这些人开始意识到,光是吃顿肉已经不再能够满足他们自己的**了,除了吃饭,他们还要有思想上的**,对于知识的渴求,对于财富的追逐,对于每天都可以吃上肉的生活,这些向往都会慢慢出现在每一个百姓的身上,这个时候,赵昕的心中不由有些讨厌起自己父亲定下的教育政策了,让那么多的人接受教育,现在倒好,成了养不熟的狼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没有现在那么庞大的教育投入,那么现在的宋朝也不可能发展到这一步,一个熟练的工人,一个公司里面的员工,都需要接受过成熟的教育,若是全国只有百分之三的人认识字,那么工业化也就无从谈起了,这样一想,赵祯的决定又有些无可挑剔,任何事情都是相辅相成,得到什么就失去什么,就像现在,得到了工业化必须的劳动力,就必须要让这些人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然他们就会带给这个国家沉重的一击。
“可老师,情势已经真的到了需要用严刑峻法的程度吗?”赵昕不甘心的质问道,显然,赵昕是怕徐清的这次反贪计划是在针对自己刚刚提拔上来的人,这对于赵昕来说也是至关重要,毕竟这些人现在都是他的人,要是刚刚提拔上来就被衣tānwū渎职的罪名给关进了大牢,到头来损害的可是自己的名声,在这样的后果面前,容不得赵昕不三思。
徐清显然也知道赵昕在想些什么,他说道:“还请陛下放心,此次设立酷吏,乃是为了管理地方上的混乱局面,让京城之外的百姓能够更好的生活,并不涉及朝廷中枢各大重臣。”徐清之所以如此说,也是没有办法,他也清楚,只要涉及到赵昕选上来的官,这事儿就没得谈,既然如此,只能够他自己退一步,把中央暂时划出去保护起来,以此来保证赵昕支持自己的计划,不然到时候要是连这个计划都不能执行,那么糜烂的将是整个宋朝上下,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中枢了。
“那殖民地代官们呢?”赵昕立刻问道,宋朝除了地方官员和中央官员外,自从有了殖民地以后,便多了一种官叫做代官,所谓代官,也就相当于后世英国的香港总督,印度总督一般,属于在殖民地负责全权职务的官僚,他们在殖民地代表着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等同于皇帝,宋朝如今在殖民地一共有三十七个代官,所有代官,皆为皇族宗亲,他们控制着当地的贸易,攫取着大量的利益,其剥削之情况,地方衙门的剥削与之相比,简直如同过家家一般。
在殖民地上,这些皇室宗亲利用自己的总督头衔,不仅插手财政税收,还有海关贸易,甚至还把手伸到当地的王公贵族手上,凭借着宋朝强大的影响力从这些本地土著的手中赚取着大量的财富,而且还利用自己在本地的强大权势,用自己的家仆开建公司以在当地营建工程,xiāoshòu物品,可以说每一个总督家族所拥有的财富,要是列出个榜单来,绝对是各个富可敌国,而且因为这些人都是亲王、国公,属于皇室宗亲,也没有人敢管,赵祯、赵昕两父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徐清既然要扫清地方余毒,这些代官到底管不管,对于赵昕来说自然非常重要。
“陛下的意思是?”听到赵昕这句话,徐清不由有些诧异,他也知道这些代官们在所属殖民地上到底有多么的无耻和恶劣,想当年比利时国王在自己的殖民地上屠杀了整整三百万黑人,还设定法律只要违背便砍去双手,一年下来,殖民地上足足有十万人失去了双手,当时徐清看到这些历史记载的时候,每每都深觉欧洲人的残忍,可现如今,当中国提早进入工业化之后,这些皇室宗亲们在殖民地上的表现,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还有许多人专门把当地人抓到自己的王宫中来,直接放在四十口大锅里用水把他们煮死,听着那些奴隶们的惨叫声而喝着酒,吃着饭菜,以此来当做是一种雅兴。
还有一些人喜欢把这些当地奴隶活着的时候扒了皮,让他们浑身血淋淋的在自己的面前蹦跶,直到失血而死,还有的人则是把这些本地人直接变成了自己的奴隶,也就是免费劳动力,然后在当地大肆圈地种植经济作物,以此来大发横财,在这种植物园里工作的奴隶,平均寿命一般不超过三十岁便会被活活累死,要知道现如今宋朝的人均寿命已经是到了五十岁左右了,而当地奴隶的寿命,则是在刨除了婴儿死亡率之后的数字,这个数字无疑是十分惊人的了。
当然还有更为恶劣的,比如将一群当地部落的人囚禁起来,让他们互相厮杀,最后选择一个人活下来,又或者是让当地的土著与凶猛的野兽互相厮杀以博取上层人士的热血澎湃,或者是一声嘲笑,这些事情,基本在各个殖民地都有耳闻,不得不说,无论是欧洲人还是中国人,果然都是智人这一个祖宗流传下来的,那根植与人类心底的残忍,总是能在各种方面显现出来,或许在他们的眼中,当地的土著并不能算人,只能算是一种动物,可当这种残忍从动物的身上转移到人身上时,徐清是有些受不了的,不过受不了归受不了,他采取的策略也就只是眼不见为净而已,还真的不太打算去管这些王公贵族,毕竟这些人都是皇室宗亲,且与赵昕有着十分深厚的友谊,每年他们还会向皇帝上纳总数达上千万贯的供品,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徐清可不觉得赵昕会不想要,所以他就一直也没说,只把这事当做默认了。
可现在赵昕却主动提起了,而且看着赵昕的脸色,好像还挺想对这些皇室宗亲做些什么的样子,这让徐清很是有些惊讶,赵昕此时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朕希望代官们,也劳烦老师帮我查一查吧。”
赵昕的这句话印证了徐清的猜测,他低头领命,可心里却不由得忌惮了起来,那些人可不像是地方上的官员,革职也好,流放也好,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毕竟只是官而已,可要是去查那些代官们,是绝对一查一个准的,到时候告诉给赵昕之后,他们会得到什么结果,徐清不敢想象,也没办法想象,可他知道,若是判得重了,那么自己也就彻底得罪了皇室,要是判得轻了,那么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总而言之,无论徐清怎么做,这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虽然接受了命令,可徐清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得了,毕竟赵昕之所以想要如此做,是为了让殖民地能够进入良性循环,可他又不愿意让出权利让后施行法治,便希望利用自己的威望去把这些殖民地地区也用酷吏来镇压,这是徐清所不想的,因为这样一来,他就要单独一个人承受整个天下所有权贵阶层的敌视,即便是他,也很难招架的住,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招架的住。
这是他不愿意的,所以他自然不可能去做,能做这件事的只有赵昕自己,他是皇帝,管理皇室宗亲,他名正言顺,第二个就是立法,让百寮从此之后必须得遵守法律来行事,这都得经过赵昕的允许,徐清是做不到的,所以他退出大殿之后,便立刻去了吏部,安排对地方官的排查审核工作去了。
在这一点上,他参考了纪委的方法,那就是在每个城市中,都先设立一个办事处,名为官案司,以此来区别审核民间案情的县尉,从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办官的,在这些办事处中,当地百姓可以以匿名信的方式向当地的办事处投递,而这些邮件也将会在当地人员的查办核实之后,被快速送到汴京城中的总部去,而为了让当地官员尽量不能干涉到其中,徐清还专门给官案司设立了一套成体系的邮差系统,以此来保证这些信件不会被当地的官员所看到,所有信件都将在官案司的吏员中进行传播,是不会进入到任何其他人手中的。
除此之外,徐清还在官案司总部设立了中央巡视组,以免当地官案司与本地官员合流同污,这样一来,即便当地官案司出现了问题,巡视组的存在,也让许多问题可以被揭发出来,这样一套制度,徐清雷厉风行一般在两个月里便搭建了出来,所有选用的官员皆以三十岁到四十岁的中青壮年为主,主管各路之官则用五十岁以上的成熟之人,总官则是由名垂青史的包拯,包青天来担任这一新职位。
这也是徐清想了很久之后才决定的,要是换做其他人,他还真怕这套机构会变成传统意义上的酷吏制度,他之所以说是酷吏,只是为了让官员们警醒罢了,可没真的打算大兴牢狱,不然这些贪官没把国家给吃垮,自己倒是先把这国家搞垮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在这个拥有巨大权利的部门,还是需要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来把手,这样一来,才能让徐清放心。
只不过包拯在受到徐清的邀请并听闻这件事后,却有些犹豫了,这在他看来,无疑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倒也没什么事,他包拯一辈子就是以正直为名的,得罪的人事那是干过无数了,可这次却不同,这次得罪的不再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官僚体系,他久居guāng,说起仕途来,比徐清还要长那么几年,他当然清楚大宋朝的官员们现如今到底活成了个什么样,若是按照徐清的标准,那这大宋朝的官就都得是贪官了,这要让他抓,不是得罪了所有人么,这即便是包拯,也有些犹豫了起来。
“包公,我知此事定让你为难了,可此事舍汝其谁?难道要像陛下一样则一年轻人雷厉风行一番?满堂诸公,我是实在找不出这第二人选了?现如今法律之事,已然步入正轨,无需大人日夜守候,而此事则除大人之外无一人可让天下人放心,包公,还请接此要职,替天下黎民百姓多留一份生机吧。“徐清叩首道,包拯听完他这番话也是唏嘘不已。
他这几年自从成了法令官之后,日夜忙的便是修改法律,制定法律的事情,可以说是做的相当不错,许多行业中的规范条例也都越来越发完善,可是这些法律全部都只适用与被统治阶层,是不会用在统治阶层身上的,这也让包拯的法律变得十分的空洞,而现在,徐清想要让他接下这人治时代最为极端的手段,包拯的心里自然十分的纠结,他不是一个喜欢shārén的人,而这件事明显会让许多人人头落地,他想了想之后,最后还是没有答应下徐清的请求,只说要给他一点时间思考一下。
对此徐清也只能无奈的让包拯离开了自己的家,他知道想要让这些十一世纪的士大夫们接受官员应该被约束这一件事是无比困难的,在他们的眼中,效忠的是帝王,照顾百姓只是效忠帝王的其中一个目标而已,现在却要让他们不准tānwū百姓的资产,这种观念的转变,无疑需要很多的时间才能做到,短短一次谈话,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