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天时间里,赵昕连续不断的前往汴京附近的大学中参观,与当地的学生进行深切的交流,甚至还真的握住了几个全校的优秀学生聊了几句,可把这些学生激动的浑身发抖起来,而赵昕也十分的痛快,这些人大多都很稚嫩,在赵昕的面前根本不会撒谎,跟他们聊天,也让赵昕很轻松,一来二去,汴京附近的大学显然就不能满足他了,可皇帝离开京师前往其他地方,这对于整个朝廷来说实在是个很大的问题,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赵昕即便只是离开皇城到郊外,整个行动就需要动员成千上万的人为其保驾护航,若是去往其他地方,人数就会愈发增加,到时候花费的钱财也将不会是一个小数字。
而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赵昕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走遍了汴京城大大小小,公立私立的大学,却连一所书院都没有去过,这让保守派们更加感觉到惶恐不安,赵昕反感儒家的态度如此鲜明,这自然让很多人开始从书院里退学,选择加入大学中研读新的知识,一时之间,诸多学院的学生数量开始大幅度下降,这种种的状况都让朝廷上下弥漫起了一股诡异的气氛,所有人都在猜测,赵昕到底还有多久,就会宣布废除儒家在朝廷之上的地位呢?
这个问题自然也不停的徘徊在学院学子们的脑袋上,现如今上大学明显是要比上学院在就业方面容易的多,中产阶层之中,大学生的比例也比儒生高得多,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还有这么多人去上学院,就是为了能够通过科举制进入朝廷为官,可以说现如今的学院如同党校一般,是成为高级干部的必经之路,而现在赵昕对于儒家摆出一副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这自然很难让儒家学子继续安静的在书房中念书,毕竟要是哪一天赵昕突然宣布废除科举制,改为选官制度,那他们这群人可就真的白读了,这怎么能让人不惶恐呢。
尤其是那些已经三四十岁的中年儒生,对于他们来说,不像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即便儒学不行了还可以进入大学中从头再来,他们只能继续往这条路上走,而前方则是注定黑暗的,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残酷,所以一时之间,请愿的huódòng又一次甚嚣尘上,这一次,赵昕并没有给保守派继续操作的机会,他在意识到百姓开始疑虑未来的时候,立刻便在第二天去了一家汴京附近的学院中,并且在交谈时说道:
“儒家乃我朝立国之本,亦是百姓做人之基,断不可废,废,则必然使百姓道德沦丧,沦为蛮夷,诸位学子不必太过忧虑,只需勤奋读书便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此乃我朝之礼,亦不会轻废,若废,必不会仓促而行。”
赵昕的这番讲话,让儒生们总算是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重新送回到了肚子里,而赵昕的这番话也让徐清这位老师十分的欣慰,因为他代表着赵昕的政治手腕开始越来越柔软,水平也是越来越高了,这样既没有损失什么,又让广大学子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手法,实在是让徐清很是欣赏,政治便是如此,它是艺术,不是一把wǔqì可以拿来随意挥砍的,若是用错了方法,便是害人害己,以前的赵昕便是如此,而现在的赵昕,好像找到了使用他的方法。
在陪着赵昕参访三次大学之后,徐清便果断退出了这种象征意义浓厚的huódòng,把自己的重心重新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现如今的大宋朝,发展的快,遇到的问题也是越来越多,在现行体制下,越来越多的问题开始得不到解决,传统旧官僚的做法也让许多问题根本传达不到上面来,而且贪腐之风日益严峻,**也是前所未有,贫富差距之大,简直比工业化之前还要大,这种状况让徐清实在是非常的忧心,他派出许多年轻派的官僚前往各地调查探访,搜集这些贪官污吏的犯法记录,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却十分微小,甚至根本没有任何的结果。
这让徐清实在是很揪心,也让他下定了要修订一步规定官员行事准则的法律,对于擅自收受巨额礼物、以及dījià购买公司股票,用权利帮助私人企业赚取利润等行为统统予以规定禁止,而徐清的这一项举措,甚至还没来及正式执行,连草拟都还没草拟,就被全天下人得知了,而他自然也在瞬间便吸引了赵昕的全部炮火,成了所有rénmiàn前的众矢之的。
现在的官,基本上就没有一个不是**的,也没有一个不是以权谋私的,这在宋朝甚至都不是一个问题,毕竟这国家并不是老百姓的而是皇帝的,他们这些臣子也不是为了百姓fúwù而是为了皇帝fúwù的,既然如此,剥削百姓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合理且合法的,因为他们跟皇帝都属于统治阶层,他们的生活便来自于剥削百姓来保持自己的地位,这种封建制度下的做法,自然也留在了这些官员们的大脑中,他们甚至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奇怪,所以当徐清提出来要权钱分离的时候,立刻便受到了巨大的质疑。
还有不少人拿徐清的巨额财产来说事,说他明明是所有官员中最富的那一个,然后自己有钱了之后,却不让其他官员也变有钱,简直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现实版,还有的人则说徐清这是在做梦,古代人做官,求得便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些钱是不可能靠工资得到的,只能靠与当地的利益集团勾结,替他们做事然后得到这些钱,现在徐清竟然想立法禁止这样的举动,这让整个朝廷都为之震动自然也不奇怪了。
毕竟在他们的脑子里,他们这些人的存在是为了皇帝fúwù的,可不是为人民fúwù的,他们是统治者,老百姓是被统治者,这便是两者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被统治者竟然可以比统治者有钱了呢?这是他们这些当官的所受不了的。
尤其是随着工业化的进展,大型的跨国公司不停的出现,宋朝资本的积累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许多跨过企业之中的高层管理人员,其工资甚至已经比一般的县令都要来得高,而还有一些以科技为主导的公司甚至其中的中高层领导,工资便已经超过了县令,在这种状态下,被统治者以如此之快的速度超越自己的财富,这自然引起了整个宋朝官员们从心底里反射出来的反感,而对于钱财的看重便也越来越表现在了行动中,敲诈lèsuǒ无所不用其极,其行为之恶劣,简直骇人听闻,其对商业的影响,远远超出保守派对于商业的影响。
可是徐清纵然能够看到这一点,可却依旧改变不了这一点,因为要想让宋朝人接受官员不得tānwū这件事情,或者说意识到tānwū是件不好的事情,就必须要让官员们明白,他们之所以成为官员,并不是因为皇帝把他们选了出来,而是因为他们要为人民fúwù的,唯有fúwù好了人民,才能够得到他们的薪水,而不是当了官之后便作威作福,赚取民脂民膏为自己的奢华生活铺张浪费的。
可这件事想要在宋朝做成,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他们的官职确实是由皇帝所授予的,并且皇帝授予一个人官职,并不需要考虑百姓们的想法,这天下也确实是皇帝一个人的,在这种体制之下,想要让官员们减少tānwū,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推翻现行的皇权独大体制,扩大民权,以让法律可以修改,将人治改为法治,用法律来监督官员们犯罪,唯有如此,才能将犯罪控制在一个适当的状态之下,而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简直就是摊在牌面上贪,甚至恨不得卖官售爵,以此来赚取钱财。
推翻现行体制,改变皇权独大,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想一想了,起码现在徐清是做不到的,而在不改变现行体制下想要让**状况得到缓解,徐清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通过皇帝,让酷吏来打压贪官污吏的气焰,唯有如此,才能暂时缓解越来越愤慨的民众对于士大夫阶级的憎恶。
当然,徐清也知道,使用酷吏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毕竟这些人掌握权势之后,徐清是无法掌控他们的,他们将完全听命于皇帝一个人,那么这群人会不会替皇帝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呢,dáàn是肯定的,徐清若是提议开启酷吏,那么必然会让许多人被冤枉,甚至还有许多人会枉死,这些都是必然的事情,可是徐清没有办法,他必须要那么做。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十分清楚,当民众普遍接受知识之后,对于这个社会到底会有多么深刻的变革,知识让底层百姓不再心甘情愿便是统治者的奴隶,拥有独立思想的人想要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在这个时候,恰恰却是贫富分化最严重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在18世纪末时,欧洲会爆发那么多的农民起义,这一百年的时间,是整个欧洲爆发革命起义最多的时候,直到19世纪中叶,农民起义才缓缓退出了欧洲历史的舞台,这其中有很大的原因,便是农民接受了教育之后,不愿意在被贵族阶级统治,所以爆发了许多数十万人的巨大规模革命,这在中世纪的欧洲是不可想象的,而在号称工业进行时的欧洲却是此起彼伏,甚至还推动了英国君主立宪制的正式确立,法国的大革命,普鲁士的统一北德意志,以及奥地利帝国的衰退。
到了19世纪中叶之后,则从农民起义变成了工人革命运动高涨的时候,这是因为许多农民从农村来到城市之后,在接受了更为高等的教育之后,便对资产阶级产生了十分强烈的反抗精神,进而促成了20世纪大规模的社会主义国家的建立,可以说接受教育得到知识,是人们对于现实生活不满最大的推手,也是人类不停进步最大的动力,因为看的更高,知道的更广,对于现在的自己便也愈发不满足,在这种情况下,当接受过教育的百姓们看到官员们如此贪婪的收敛着国家的财富,自己的财产,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可想而知。
现如今他们的生活条件也是日益改善,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这种改善又能持续多久呢?根据徐清的了解,现如今科学院中对于电的研究一直就没有什么头绪,想要研发出来,最早也得三十年之后,在这一段时间里,民众生活的改善最多十年时间就够了,而顶层权贵们的改善则将会继续拉大与底层之间的差距,这从现在汴京城中各位大人们居住的房子就能看得出来,工业化带给了全人类好处,可最多的好处却依旧是权贵们的,即便是现代社会也是如此。
号称世界头号强国的美国,依旧是百分之二的人掌握着百分之六十的财富,rìběn也是百分之三的人掌握这百分之七十的财富,欧洲情况稍微好一些,可情况也大抵如此,工业化从来没有实现均富这个目标,实现的只不过是让普通百姓不至于饿死罢了,真正的权利,依旧在这些权贵们的手上,这便是工业化带给人类社会残酷的一面。
这种残酷是必然会激起反抗意识的,尤其是在tānwū之风普遍蔓延在官僚阶层中时,这种反抗意识就会愈发容易转化成行动,不需要二十年的时间,只需要十年的时间,就能够让宋朝的内部产生巨大的矛盾,到时候想要解决,可就不像现在这样还可以有从容应对的时间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