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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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三爷,褚疏瘪嘴翻了个白眼,低头从怀中掏出许汉那龙胆紫色的锦囊往后扔予男子,起身拍了拍屁股便准备走人。

    立在台阶之上的男子却一把拉住她,又马上松开了手,俯身作了一揖,“子宽不明,还请姑娘解惑。”

    “自己解开看。”褚疏是真的不耐了,等得有些不耐烦,见着这三爷更不耐烦,两者原因皆有,反正她是头也不回走了,不过男子却多留了个心眼。

    于是晚上的时候,刚从邸店楼下拎着零嘴牛肉上来的褚疏看到了立在她房门外的玄衣男子。

    “姑娘,”男子躬身,“子宽失礼了。”

    “正好,”褚疏晃了晃手中的酒囊,“戎州的酒,最后一些了。”

    男子墨眸闪了闪,颔首跟着褚疏进了房间。

    褚疏进了房便卧到了榻上,解开包牛肉的油纸,将酒囊放到几案上后,瞟了眼立在门口的人,指尖轻敲了敲几案另一边,然后就从一旁拿出一只酒杯放在敲过的位置,倒满酒。

    男子思忖片刻,微微一揖坐到了褚疏一旁。戎州的酒是好酒,看着咕咚咕咚喝着,他喉结动了动,道,“姑娘是去了戎州?”

    褚疏斜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男子看着几案上的那杯酒,又抬眼看了眼褚疏,她明显是有些醉意了,若是可以,他也想似她这般潇洒。无奈,此番他来阳州,是以遣使身份,说白了就是阳州州府里没人能解决此次水灾,皇帝就让他来收拾着烂摊子,结果他来了阳州才知道,这州府里的刺史一干人不仅是吃干饭的,还谎报灾情,虽然他早已料到,却不想比他预料得更加惨重。

    一想到自己这番接了个难差事,男子又看了眼身边半卧着的褚疏,她还是早上的男子装扮,扎巾束发,麻布短褐,只是脚上踏了木屐。

    还是洛邑牡丹园见她时那般闲云野鹤的悠哉模样,饶是昌都的风流郎君都抵不上她分毫,男子轻叹一声,洛邑牡丹园时同此时的处境也没大的差别,彼时她应下他请牡丹,如今又送来锦囊,这个锦囊,将阳州乃至荆地的治灾防汛前期后期之事都安排规划得周详严谨。这个姑娘,到底是何来的高人,简直便是他的甘霖。

    “我还以为你只是命人跟着我罢了,”褚疏半眯着眼,斜睨着男子,“怎的,如今你还得闲,觉着我行踪诡异,要将我抓起来?”

    “是子宽唐突了,姑娘莫怪,”男子颔首,“子宽是来谢姑娘的,跋山涉水特地送来锦囊以解百姓之苦。”

    “别介,”褚疏抬手,她还真不大喜欢他这人讲话,拐弯抹角,明明是想知道这锦囊的来处,“是某个隐逸之士,身处江湖却心系天下、忧国忧民,于是借我之手将这锦囊辗转交于该交与的人。”

    男子欠了欠身。他将褚疏这话里的讽刺与恼意听得分明,她大抵是不大乐意做这送锦囊的使者,亦或者,她只是因为这该交与的人是自己而不快。

    褚疏的对他的不待见实在太明显了,这次似是更严重了。该问的总还是要问,还得趁她有些醉意愿意同自己多说话赶紧问,男子无奈扯了扯嘴角,“姑娘,这锦囊中所言最关键的一环,子宽实在不明”

    “干我什么事?”褚疏自顾自喝着酒,“我不过是只信鸽罢了,难道你还指望信鸽同你讲讲怎么做?”

    “姑娘如此聪颖,自然不会是信鸽,”男子从袖中拿出锦囊放到几案上,推到褚疏跟前,“不如姑娘看一眼?”

    褚疏皱了下眉,又是这个动作,当初颜蠲就是这个动作,莫名的不快。她盯着跟前这个一脸严肃的人许久,直起身子,活动了下肩胛骨,将双手放在大腿上危坐,双眼直视着男子,正色道:“我不愿意管你的事。”

    “这不是子宽的事,”果然是嫌恶他的,男子苦笑,“是为了黎民百姓。”

    “三爷毋需用黎民百姓绑架我,”褚疏撑着头,轻拿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嚼烂咽下,“我不想看,而且三爷怎的就觉得我能解惑,我不能。”

    男子看着她,是了,又是牡丹园时那副你能奈我何的架势了,他在想,她那时也是撑着手戏弄他,又忽然应下,此时或许也会像先前那样狡黠的要同他交易,可他等了许久,褚疏也没有再开口,蓦地,他有些失望。

    又等了片刻,她似乎没有改口的意思,男子将锦囊收进袖中,起身作揖,“总之多谢姑娘,子宽此番叨饶了。”

    说完抬脚准备离开,出门前,又停下,回头望了褚疏一眼,“若是姑娘改了心意,子宽随时恭候。”

    褚疏自然不理他,男子便离开邸店回了州府。

    这晚,褚疏歇得早,浑然不知阳州城内的动静。翌日,褚疏去马棚解马,小二好心告诉她,“公子,州府下令了,除去运送救灾物品的马车,旁的马与车皆不可进出城。”

    褚疏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上吧,”小二看着褚疏的白马,“姑娘要出城?我们这正好没红肉了,不如将这马卖与我们?”

    褚疏摇头,抚了抚自己的马以示安慰,并给了小二些碎银子请他看着点她这白马。

    那三爷动作真是快啊,昨晚怕是刚回府便下了令,褚疏眉头紧锁,这是逼迫她就范呢,小人就是小人。

    于是褚疏便在阳州城里逗留,她这马自离了母马起便跟着她,彼此都算是彼此的家人,她决计不会丢下它的。褚疏是无所谓,左右她也闲着,有的是时间,不过她真不明白,为什么那小人要这样做。

    褚疏逗留这几日,州府那边动静不又是祈山祀川、开仓放粮,又是派船救济百姓、巩固荆江大堤,坊间对这遣使是一片好评,倒也是民心所向了。

    可到第七日,小二急匆匆敲开褚疏的房门,“公子,州府下命说是马少了,要征马,您的马被人拉着闹了脾气,还踢伤了人。”

    褚疏飞奔至马棚时一官兵正挥起鞭子要打她的马,她急步到马前抓住了那挥下来的皮鞭,虎口登时就绽出了血,而后赶来的小二吓得面无人色,跌坐在一旁。

    褚疏怒着眸子瞪向那官兵,那官兵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眼身边的同伴,冲着褚疏大声道,“这马,归我们州府了。”

    褚疏不说话,拿起缰绳,为马理了理马鬃,低声同马道歉。

    “听到没有!”官兵吼道。

    褚疏皱起眉头,牵着

    马准备走,一个官兵拦住她,她停住脚步,回头对马棚后的一角落道,“我去见他。”

    从那角落现出一人,劲装打扮,朝官兵示意了一符传,官兵见后躬身离开。那人走近褚疏,朝她打了一拱手,褚疏也不理,牵着马径至阳州州府。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