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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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墓地爆发凶险万分的激战之时,邻沼镇一片寂静,好像墓地的一切与小镇无关。

    天空上仍旧无月,方才旋转的乌云已经散去,露出寂寥的星光。

    广场四角的兽脂灯无力地发出淡黄的火光,高台上矗立着的少了上半部的铁十字影子晃来晃去。

    静悄悄的街道上闪过一个白色影子。那影子脚步很轻,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它似乎根本不需要光就能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行动,准确而熟悉地经过镇中心街道,钻向北边一个巷道,接着通过更加窄的胡同向西边一栋小土屋飘去。

    土屋孤零零地被低矮院子围绕,白色影子轻松越过院墙,然后猫腰来到一个开着的窗户下面,接着窗户玻璃响了。

    下一刻,一个男人从窗户里探出头,白色影子忍不住退后半步。

    “快走吧,快离开这个小镇。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他们要封锁整个小镇,必须在明天逃离这里,你和女儿们一定要活下去!”

    “那你呢!”男人很焦急。

    “我……我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我会自我了断的,你们一定要听我的话,让大家离开这里,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再见,亲爱的。”

    白色影子说完立即离去。男人追了几步就放弃了。而院子外的灌木丛中一阵晃动,似乎有个小动物受到惊吓跑了出去。

    男人正要关上窗,忽然房里亮起了烛光。那是萝丝听见了母亲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她本想克制恐惧点燃蜡烛去父亲那里看看,但是经过露西房间时,她忍不住推开了门,接着蜡烛掉在了地上。

    墓地的空气中残留着血腥的气息。

    莱特可以从眼前这个金发吸血鬼的话语中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他非常厌恶地蹙起眉毛。

    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与这个吸血鬼正面冲突。失去了火银剑的炎骑士,绝不是待宰的羔羊。却绝对不利于与拥有正式佩剑的吸血鬼剑士发起冲突。

    莱特不认为自己是骄傲的人,但是他对尊严看得很重,如此近距离被吸血鬼轻蔑对待,还没办法消灭对手,这无疑是一种侮辱。

    但是现在必须活着,不是苟且偷生,而是为了镇子的人,为了更多的人。他贯彻炎骑士的准则与教会一点关系没有,只是自己许下了这样信念,他不会背叛自己。

    现在对方既然没有与自己动手的意思,那就表明,这家伙要说点什么。

    “你似乎跟他们不一样。”对视半晌后,莱特淡淡说。

    “我当然和他们不一样。”崔斯特绽放笑脸。

    “从你的武装和气质可以看出,你的血亲一定非常有地位,但是莫尔克并没有那种魅力。你为何不跟随更厉害的血亲,而要追随一个默默无闻的丑陋的吸血鬼呢?”莱特很认真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崔斯特转过身看向满地狼藉的墓地,接着看向远方的黑暗,“我们血族长久以来被教会和人类驱赶,隐匿了数百年才渐渐适应现在的生活。然而,越是年长的血族,越是担心身份泄露遭到教会的驱逐,所以新一代的血族需要一个强大的统领,率领着我们建立我们的家园。所以我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强者,于是我遇到了莫尔克。”

    莱特静静凝听,虽然很疑惑为什么要将给自己听,他还是一言不发。

    “莫尔克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高级血族。他为了得到自己的势力,背叛了自己的血亲,逃过了追杀找到了这个小镇,这个小镇像是一个孤独的城堡,教会的势力没有伸到这里,他可以肆意地发展自己的子民。每一个黑月,他都会来小镇选择合适的子民,然后悄悄带走。就算后来有的年幼子民无法抑制吸血冲动,造成了牺牲者,这里的人们不会烧掉牺牲者的遗体,也正好被莫尔克利用了。”说到这里崔斯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极度自傲的表情,“你知道吗,我等血族还有一个来自黑夜的恩赐,那就是在黑月之时,高级吸血鬼能够发动不可思议的力量,几乎是媲美神的力量。”

    他忍不住发出赞叹,莱特只是淡淡地回应,“莫尔克的力量就是将这些刚刚死去的牺牲者复活,变成自己的奴仆。”

    “呵呵呵,呵呵呵,没错,他用自己血填补牺牲者的胸膛,将他们变成没有意识没有恐惧的尸鬼。”崔斯特笑声阴森,“我被这种能力震惊,如果能好好利用的话,我们就能组建成血族大军,一夜之间将骑士团连根拔起。”

    望着他自信而又癫狂的神情,莱特终于忍不住说道,“为什么要把如此机密的事情告诉我,不担心我泄露出去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崔斯特放声大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为什么,那肯定是我已经憋不住了啊!”

    他似乎笑得歇斯底里喘不过气来,“你动动脑子,吸血鬼肆无忌惮地对炎骑士说‘我们要把你们全都抹杀’,对我来说这不是非常快意的事情吗?我早就忍不住要对镇子里每一个人大声宣布,看,这就是你们崇拜的炎骑士,看看,他就像狗一样被我们玩弄,这不是很有趣吗?”

    “哦哦,很有自信嘛,我白天离开这个镇子后,你们又能拿我怎样?”莱特露出好笑的表情。

    “尽管走,尽管走,让更加厉害的,更多的炎骑士赶往这里来,我可是一直都期待着这么激情的一刻。”崔斯特跳舞一样高兴,转了一个优雅的圈后驻足,眼里直勾勾看着莱特,目光中荡漾无法捉摸的诡谲,“我们可是时刻都在准备着战争来临,炎骑士!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劝说莫尔克留你一命的原因啊!你了解到我的一番苦心了吗?”

    莱特无法回答了,愣住了。

    恶寒,从头灌到脚,指尖开始麻痹,眼前也因为眼前犹如魔鬼一般邪恶的笑容开始混乱,这个吸血鬼浑身散发着浓郁的不详,他是比莫尔克更加恐怖邪恶的家伙。

    “你……你这样做难道是……为了激化莫尔克和我们的矛盾,挑起更大的种族仇恨,才留我一命的吗?”莱特鲜有地动摇。

    “嘿,教会的野兽还是有脑子的嘛。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我还有更远,更伟大,更加超乎你们这些人类和炎骑士所能想象的目标。”崔斯特开始向黑暗深处走去,“属于人类和教会的时代马上就会终结,我等终会为王。把这些话都告诉你们的狗屁教会吧!”

    自信而又狂妄的断言搅动黑暗深处的

    某种东西,墓地重新归于平静。

    夜风仍然寒冷,但是莱特却感觉更冷,棕黑色头发全然因为汗水凝成一簇簇,铠甲内浑身湿透,他仍旧看着崔斯特消失的方向,耳边的风声好像夹带着崔斯特尖锐的笑声。

    哪个重要的地方想错了?

    一个如此强烈的想法迫使他不断回忆来到邻沼镇所遇到的各类事情。

    重新整理所有线索,按照时间先后的顺序发展,应该是三十年前莫尔克只身来到这里,靠着隐蔽的行动,培养了一批年轻的吸血鬼,为了让他们不干涉自己的计划,于是将他们放置在眼前的墓穴里,每隔一段时间就用血饲的血哺育这些子嗣。后来他选择了几个可靠地助手,帮助自己执行这些计划。随着自己势力的壮大,血饲的血不够用,因此部分年轻鬼族造成了牺牲者,而这些牺牲者又被莫尔克复活,直到自己到来那刻,正好遇到了莫尔克唤醒子嗣的仪式。

    为了遮盖住这无法隐蔽的强大鬼气,崔斯特才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并且与自己随便玩玩。

    当一切都完成,崔斯特又劝说莫尔克吸引自己过来,见证他所说的奇迹一刻。

    这一切的过程,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了,大部分疑惑也都被清洗掉,但是莱特发现,崔斯特不仅深得莫尔克的信任,而且,莫尔克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一切局势都被崔斯特掌控着,按照他的剧本进行。

    照这么长此以往,莫尔克真的能够完全统治这支鬼族大军,还是……崔斯特会取而代之呢?

    莱特说崔斯特特别的原因就是,这个吸血鬼的言辞中透着比表面更幽深的邪恶的目的。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宣称血族即将崛起,以及今天所说新一代血族期望着强大的首领建立家园,甚至是毁灭教会,是否表示着已经有非常大非常大的吸血鬼群开始进行这个计划了?

    只要这个邻沼镇成功打响反击的第一战,那么随后各地蠢蠢欲动的吸血鬼都会争相效仿吗?

    想不明白,无论怎么想都感觉不到是正确的答案。

    莱特甩开这些胡思乱想,忽然想起今晚所有吸血鬼都跑出来,那么露西的母亲岂不是可能会偷偷溜出来吗?

    万一……其他的吸血鬼也……

    莱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卷起一阵狂风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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