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珂在黛博拉的帮助下换上侍从送来的紫色神袍,手中提着代表大神官身份的犀角炫星木杖,头上戴着灰白色平顶卷边的博通帽,站在宽大的穿衣镜前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跟这身衣服不协调,黛博拉也频频朝镜中人挤眉弄眼,轻声嘲笑梁珂像一个假博士,只有一旁的侍者不知趣地吹捧神使是如何的威猛不凡,衣服是如何的抬人得体,梁珂忍不住回头瞪了那个憨货一眼,心中暗说:“原来奉承话也不是都那么好听啊!”
从梁珂的住所小迭戈别墅,到教皇陛下的杜马尔圣殿足足走了近一个小时。做为整个大陆主宰者的寝宫加办公场所,杜马尔圣殿的恢弘和奢华可想而知。据说这座建在孤山上的巨大宫殿群是十五世教皇杜马尔的杰作,宫殿落成后才以他的名字命名。
说起这位十五世教皇杜马尔陛下,算是光明教廷厚厚教典中最奇葩的存在,他的奇就奇在,这个人更像是命运之神丹那鲁斯的狂信者,他一生命运奇佳,几乎没有遭受什么坎坷,就早早坐上了教皇的宝座。
杜马尔出生在一个普通教众家庭,父亲是个小小的传教士,母亲是靠织锦为生的秀匠。杜马尔十二岁那年,随父亲去教廷山朝圣,那时候的教廷山远没有如今的气势和规模,杜马尔就在一栋小石头教堂中遇到了自己的老师格兰托。人和人之间就是一种感觉,当时已经位至祭奠神官的格兰托对胖乎乎的小男孩杜马尔一见如故,总觉得这个孩子就像小时候的自己。格兰托老年丧子,就把杜马尔留在身边,当亲儿子一样养育教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孩子慢慢长大,老人也位置渐高,格兰托六十岁坐上教皇的椅子,那一年杜马尔刚刚年过三十。多年相处之下,杜马尔对这个义父的感情无以复加,教皇格兰托更是把这个孩子捧在掌心中,他执掌教廷的第二年,就把这个义子提升到了光明神座的位置上,虽然这样的耀拔遭到很多人的反对,但强势的格兰托用手中的权杖亲手砸碎了几个反对者的脑袋,这样的反对声音也就不存在了。
天伦之乐总是留给普通人的,格兰托上任后的第三年,科姆尼亚大平原暴发了史无前例的大兽潮,被冥界的咒术师魔化的凶兽席卷过整个平原,眼看就要进入人类的腹地。做为全大陆的保护神,教皇格兰托亲自率领圣殿骑士和八百神官抵御兽潮,最终战死在与冥界毁灭者霍比密斯的激战中。
那场战役虽然人类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教廷的损失也无法估量,教皇阵亡,八百神官活着回教廷山的不足十分之一,圣殿骑士更是几乎灭团。然而,事物都有其两面性,教廷虽然损失巨大,但光明神教的声望也被瞬间推到了历史的最高峰,懂得感恩的人们纷纷开始信奉光明神教,信众一度达到总人口的六分之一。信徒中的富商巨贾更是不吝捐款捐物,教廷山光是派出接受馈赠的司礼官就有五百多人。
与此同时,格兰托的支持者们借着老教皇的声望整隆,一鼓作气把光明神座,也就是老教皇实际上的儿子杜马尔推到了教皇的宝座上,而新教皇杜马尔时年只有三十三岁。年轻的教皇上任之后发现,自己资历太浅,无论是对教典的掌握,神术的继承,还是教务的处理,自己完全插不上手。但是,他发现有一样事情自己能够胜任,那就是如何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财物。杜马尔抛开那些恼人的教务,一头扎进财富堆里,领着从小玩到大的沃阿木神座开始了花钱如流水的生活。长老院和各位神座大人也乐得顶头上司不务正业,那些财物也都是信徒的馈赠,真正的宝物早就被他们瓜分干净,剩下的钱财也就随他们折腾了。
杜马尔年纪轻轻能够坐上至尊无极的椅子上,除了有一位好义父,他自己的能力也是一个重要因素。人际交往、语言艺术、危机公关、权谋运用,都是他的长处,除此之外,对金钱的运用和对大局的把控,也是他从老教皇那里继承来的优点。在无尽财力的帮助下,杜马尔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终于在教廷山上建造起当世最雄伟的宫殿,宫殿落成之时,他也完全掌控了教廷山的所有权利,所以,梁珂眼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才能以他的名字命名。
费林特早早等在金色的宫门前,见梁珂从远处走来,他向台阶下走了五步,然后微笑着站定,等着梁珂慢慢走到跟前。梁珂虽然年轻,但也能够看得出来,从费林特站立的地方,到自己脚下这二十多级台阶,就是费林特心中与自己的差距,或者说,那五级台阶,就是自己在费林特心中的地位。
“让沃阿木神座久等了!”
梁珂快步走上去,致礼后亲切地拥抱费林特。沉稳的费林特对这个年轻人得体的言谈和内敛的性格非常欣赏,如果不是教皇大人有交代在先,他倒是愿意与年轻的神使交个朋友,可惜……
“没关系,接待贵宾也是我的职责所在。教皇陛下已经处理完了内务,现在我们就进去吧!”
“好的!请费林特大人带路。”
两个人一前一后行走在杜马尔圣殿宽阔的走廊中,梁珂目测这座殿堂从地板到天花板足有二十多米高,空旷的厅堂中除了两人合抱的石柱,就是一座座用白水晶打造的魔法吊灯,明亮的光线把金色的墙壁和穹顶照得泛出一层灰白,看上去大殿的内部就像一个生病的巨人,让人有一种难言的压抑感。
这样一座殿堂除了正面墙壁上巨幅的光明神济世浮雕,两侧记载光明神一次次丰功伟绩的宽幅油画,最显眼的装饰就要算梁珂脚下的波利亚纯毛地毯,猩红色的地毯上以快针、叠针和反针等高深技法,编织出《光明盛赞》全文,中间还穿插着以神语写就的“神恩术”咒文。梁珂猜测,这条长达百米,宽七八米的巨型无缝地毯,即便是百位熟练工匠一同开工,恐怕也要几年的时间才能织出来。他走在上面,明显能够感觉到越走越是神清气爽,这样的效果除了神恩术本身的作用外,恐怕跟高级神官对地毯的神术加持密不可分。梁珂想想都觉得奢侈,高级神官们成天对着一条毛毯施法,跟比雇佣大德鲁养宠物要嚣张得多。
穿过大殿,沿石阶到二层,拐过楼梯转角,能看到艾比盖尔办公室内昏黄的灯光从两扇厚重的铜门中透出来。费林特请梁珂在门外稍后,他进去向教皇陛下通报,梁珂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的主宰,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尤其是自己假借神使之名,也不知道里面的老家伙跟光明神熟不熟,万一被当场揭穿,那可就要小命不保了。他紧张地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门内的声音,可惜的是教皇大人的办公室隔音极好,居然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过了一会儿,费林特从门内走了出来,笑着对他说:“陛下有请!”
梁珂拉了拉袖口,正了正心神,跟着费林特走进那扇门,第一次踏进这间可以决定一切的办公室。
花钱大师杜马尔留下来的办公室极尽奢华,一整块海玻璃雕琢成的写字台长近五米,被安置在一米高的白檀木基座上,站在下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桌子后面的人。基座下两侧放置着八张绿翡翠宽背椅子,椅子的靠背、扶手,甚至是椅子腿上,都镶嵌着鸡蛋大的各色宝石,梁珂心中暗想,一会儿走的时候是不是需要偷偷顺走一颗,看上去只要一颗就能让自己的小领地活上好几年。
在梁珂的左侧,巨大的书柜整齐地靠着墙壁,书柜中陈列的都是不传世的珍品孤本,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开着几扇窗,夕阳的余晖透过窗上色彩斑斓的水晶玻璃洒在名贵的地毯上。深蓝色的地毯被清洗得一尘不染,地毯的中间放置着一张中型的会议桌,看来那是教皇陛下召集属臣临时开会的地方。在会议桌北侧,是另一座圆形的白檀木基座,上面安放着一个圆柱形的物体,顶端一个花盆状的东西被一块绿丝绒布盖住。梁珂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很清楚,既然在办公室里,又不愿意示人的,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猜得不错,那就是教皇陛下监控整个教廷山的布兰达幻影祭坛,他不知道的是,今天下午,他跟黛博拉在马车中的粉色浪漫就曾经出现在那座祭坛上。
梁珂正偷偷打量房中的布置,寻找最佳的逃跑路线,冷不防头上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叫声。
“小偷!小偷!小偷!”
梁珂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在自己头上的飞禽栖木上,有一只身长接近一米的绿皮鹦鹉,整烦躁地抖动着翅膀,来回踱着步,一边踱步一边继续叫嚷着:“小偷!小偷!”
梁珂见过不少珍禽猛兽,可是像这样漂亮的鸟还是第一次见。这只大鸟通体翠绿,就像翡翠雕刻出来一样,全身的羽毛泛着莹莹绿光,只有又尖又弯的喙和头上的三只冠羽是纯白色,一双朱红色的大眼睛透出万分灵动,嘴里吐出的话语居然跟人说话一样清晰,让人哑然称奇。
梁珂觉得,这只鸟的智商恐怕在自己之上,不然它不会仅仅通过隐蔽的眼神就确定自己是想偷东西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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