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球仪前面,李靖抚摸着长须,指着吐蕃和薛延陀道:“吾等还得驻兵于这两地,以防他们与西突厥联合作乱。”
李世民点点头,这才是老成之言。环视一周,尉迟恭、程知节立即昂首挺胸。李世民扬扬眉,笑道:“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这中原城池?”
程知节忙上前一步,捶捶胸膛,大声道:“让敬德留下护卫京城最是稳当不过,老程我适宜冲锋陷阵,所以圣上此次让微臣当个先锋吧,不然,这身骨头都要生锈了!”说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眨巴着,配上粗狂的大脸,让人不禁好笑。
李世民心头飞快地盘算着。柴绍,已经立下大功,又是海军统帅,自然是不参与此战,那就一边经营海上商路,给大唐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一边留意倭国,待倭国内耗得差不多后,便可以彻底消灭。李勣可以派去防范薛延陀(历史上,贞观十五年(641年),李勣败薛延陀),若薛延陀敢乱动,就毫不留情地灭了他。吐蕃那边,则可以派张亮和执失思力去守着,可惜禄东赞这几年下来,只肯做些小事儿,并不愿尽心辅佐,若非想着自个儿的好名声,都想宰了他,最少弃之不用,眼不见心不烦。原本,李世民还想封其为右卫大将军,并欲将琅琊长公主的外孙女段氏下嫁,但见禄东赞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也就心淡了,反正,自己手下的贤臣猛将多的是,谁稀罕一个胸怀异心的外族人。李世民表面上看似心胸宽广,实则非常小气吝啬,又有李承乾时刻在耳边念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是对外族人很有些戒备,比如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等已归降的外族人,虽是重用,但都是打打下手,最主要的还是冲锋陷阵,并未将军队一股脑地交给他们。另外,李世民还想让苏定方、席君买以及这几年历练颇有成效的柴哲威、柴令武、李崇真,以及此次在朝鲜半岛立下不大不小功劳的程家、尉迟家、秦家兄弟也跟着前去,大唐第二代将帅,便在他们中间产生。
尉迟恭在旁大急,连忙道:“圣上,京城中只有右屯卫大将军、玄武门长上张忽峍,他既老成又精明,有他在,圣上自可安枕无忧。微臣这把骨头已经清闲了这么久,很该上马冲锋宰杀几个敌军脑袋,不然,就要彻底废了啊!”他狠狠地瞪了瞪程知节,这老家伙,自己想去捞功劳,偏偏想踩着俺们上去,平日说得多好听,“好兄弟”啥的,一到关键时刻,便在后面捅一刀,最是可恨!
程知节怪模怪样地眨眨眼,摊摊手,很是委屈。自己是为他好啊,待在京城安安稳稳的,少了好多危险不是?再说,咱们都是国公了,这辈子就算到顶儿了,还想怎么着,难道还想当异姓王不成?若真凭战功,李药师的功劳大不大?可也不是进封为卫国公?哎哎,老兄弟,咱们谁跟谁啊,大不了到时候多看顾一些你家两小崽子,让他们全须全尾地回来,并多立些军功。
哼哼,某自家看顾自家的儿子不行,谁稀罕你呢?功劳谁嫌多,只要不结党营私,不私下结交皇子王爷,不掺和皇位之争,一心跟着天子走,谁坐上那位置就拥护谁,这荣华富贵能少得了自个儿家?尉迟恭撇撇嘴,转过脸去,对程知节表示无视加不屑。
崔瑾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很是无语他们的无声互动。反正,自己是光出主意不动手,最多是打打酱油敲敲边鼓。
李世民突然看向他,正好瞧见他一脸的无聊,想到女婿日夜兼程地赶回京,定是劳累极了,原本应该好生歇息几日的,自己却一个口谕将他传唤进宫,不由微微有些心软,便道:“若是累了,便到偏殿却歇息,待会儿午膳后再回去,这几日就不必进宫了,只在家歇着便是。”
李承乾也满是心疼地道:“可不是,瞧着表弟瘦了好些,定是吃了许多苦。为兄那里有几支好参,出宫时带回去熬汤。”
崔瑾摸摸脸,并没法感觉自己瘦了,倒是衣裳有些短了,昨日回来,武珝便让人连夜裁剪衣裳,让青梅等婢熬了一夜,从里到外缝了两身。“呵呵,不必了,不过是连着赶了几天路,所以累得很了,休息两日便好。”他笑道,“此次倒是收购了不少高丽人参,明儿个叫人送一些进宫。不过,是药三分毒,服用之前还是让御医先看看。”这进口的东西,拿进宫来,最是要谨慎,不然,即便是中间出了岔子,都会让你一家子无法安生。
行军打仗又不是度假,哪有舒服安逸的?李靖等人最是清楚不过。李靖道:“圣上和太子殿下恩典,小十三郎还不谢恩?”
“是,叔祖!”崔瑾躬身拱手道,“谢圣上、太子隆恩,微臣还是回家歇息,就不多打搅圣上和太子殿下了。”宫里的饭食又不是多好吃,比自家的差远了。再说了,宫里有啥新鲜的蔬菜水果,还不是自家庄子送来的?
李世民白了他一眼,哼哼道:“你婶婶念叨了好久,一直担心这着你,你倒是有良心,进了宫也不去瞧瞧你婶婶和兕子?”
崔瑾扬扬眉,幸亏今日除了地球仪,还带了一箱子礼物来,皮毛、人参啥的,已经让人送到长孙氏和晋阳公主那里。
果然,晋阳公主早就让人等着了,崔瑾刚刚出了御书房,昭儿便低声禀道,说晋阳公主派人候了许久。崔瑾只得跟着皇后宫殿前的小内侍一同到了掖庭宫。晋阳公主一见到他,便扑过来上下好一番打量,长长地松了口气,又见崔瑾一脸的戏谑,小脸顿时红透了,跺跺脚,跑到长孙氏跟前,扭扭捏捏地坐下,娇声道:“阿娘,您不是一直担心着么,如今人安安全全地回来了,真是不枉费了阿娘给道观施的灯油钱。”
长孙氏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轻笑道:“小十三郎只有漫天的神仙护佑着,阿娘倒是不担心呢,只是有个丫头整日念叨着,还撺掇她聘婷表姊和卢家小娘子、武家娘子走遍京城内外的道观,也不知浪费了多少银子呢!”
“哎呀,阿娘,儿哪有?”晋阳公主抱着长孙氏的胳膊一阵摇晃,不依不饶地道,“明明儿是奉了阿娘的谕旨,再说,哪里是走遍京城各道观,不过是四五个而已。再说,不是也给六王兄、八王兄和九王兄他们求了的么?哦,房驸马是高阳姐姐自个儿去求的。”
长孙氏忍住笑,点点头:“是是是,是为娘让你们去上香的。哎,为娘真是担心啊,女儿还没出门儿,这胳膊便外拐了,真让人伤心呢!”
“儿哪有?儿不是也给阿耶、阿娘、十三妹求了平安符了么?”晋阳公主可不好说自己一颗心全都装了未来的夫婿,太让人脸红了。
崔瑾在旁笑道:“有劳岳母大人和兕子挂念,除了赶路辛苦一些,其余倒也没甚大不了的,顺道还赚了些银子回来,我准备拿出一些捐给大唐扶贫基金,好歹能多帮助几个穷苦百姓。”
话说当年出征dong突厥时,为解决军费问题,在崔瑾的提议下,朝廷向公众募捐,商家以五千贯为底,每两千一个等级,由朝廷赐匾,捐献到两万贯以上者,择其最高,由圣人亲笔御书赐匾。同时,发动民众捐衣捐粮捐药,并将剩余的钱成立了大唐扶贫救助基金会,这些年,很是救济了不少因天灾**致贫致困的百姓。在崔瑾拟定的基金会管理条例基础上,不断修订完善管理制度,不断吸收来自士族、商家、民众的捐款,在拓宽救助范围的同时,积极开展投资,形成良性循环。
对公益事业,晋阳公主很是热衷,连忙道:“今年我的店铺也赚了不少钱,我准备拿出两成的利捐给基金会,不会少吧?”去年,卢节的绣坊、晋阳的饰品店顺利开张,立即成为长安贵女贵妇们的首选,可以说是财源滚滚。
捐给贫苦百姓总比捐给道观的强。崔瑾虽然是道家弟子,但并不迷信盲从,更不赞成捐献大量钱财,听说武珝她们为了求个安心,舍了好几百两银子给道观,心里很是不以为然,真有那闲钱,还不如多买些棉衣粮食送给孤寡老人和孤儿。
陪着长孙氏和晋阳公主吃了午膳,崔瑾便要出宫。虽然身体素质很好,但连着几日骑马赶路,任是铁打的身体也会累的,若非是李世民口谕催他进宫,他少说得狠狠歇息两日才能缓过劲儿来。
晋阳公主瞧了瞧长孙氏,眼珠一转,扑进长孙氏的怀里:“阿娘,兕子要就捐款一事与卢姐姐她们商议,怎么个捐法,捐多少,都得有个章程不是?”
长孙氏哪里不知她的小心思,横了她一眼,嗔道:“你的心里早就长草了,哪里还能在宫里待得住?哎,这女儿大了,心就野了,也不愿陪在阿娘身边。”长长地叹息,满脸的落寞。
晋阳公主很是羞愧,自己也在爹娘身边待不了多久了,阿耶说,明年让自己与卢姐姐、聘婷表姊一起出阁,仔细算算,也没有几个月了,可自己却一门心思想出宫玩耍,真是不孝呢!“阿娘,儿错了。”她低垂着脸低声道。
长孙氏不过是逗弄她,哪里真的生气,摸摸她的头发,笑盈盈地道:“小十三郎才回来,你武姐姐又要侍奉你姑母,又要打理中馈,哪里有空闲陪你玩耍?若是出宫,你便去寻卢家小娘子和娉婷可好?”
晋阳公主眼睛一亮,随即又很是犹豫:“可是,兕子就不能陪阿娘了。”
“傻丫头,阿娘整日也忙得很,哪里需要你陪着?”长孙氏柔声道,“去吧,去吧,顺便去瞧瞧你聘婷表姊,不是说前儿她有些咳嗽么,也不知好些没。”
“聘婷表姊一直坚持锻炼,身子骨极好,又服用了蜜炼川贝枇杷膏,想来必是已经大好。”晋阳公主回道,“不过,儿的确该去瞧瞧表姊,总要亲眼看到才能放心呢!”
于是,崔瑾出宫,顺便拐带走李世民的掌上明珠一颗,先送到长孙府,一同拜见了长孙夫人。这位岳母又是好好地抒发了一通对未来女婿的担忧之情,将晋阳公主打发到长孙聘婷的院中,便低声对崔瑾道:“小十三郎,不要说老身话多,这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再高的功夫,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是无济于事。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倚衡’,你怎能明知有险,还敢住进半月城内?幸亏那善德女王一来忌惮着大唐,二来是优柔寡断,这才让你们能轻松脱险,但是,你便没想过其他?若是有人想存心留下你们作为要挟,你又该如何?以一当十、最多当百,却不能抵挡得住数千上万人不是?”若真出了岔子,让自家女儿如何活?随着到江南六年,长孙聘婷更是一颗心都牵挂在崔瑾身上,此次回来,让长孙无忌暗地里很是嘀咕,说啥“女大不中留”,酸溜溜的,比房玄龄的夫人还要酸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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