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武氏兄弟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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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老爹居然想告老致仕,崔瑾等几兄弟差点笑喷。崔瑾还好,只是幽怨地看着老爹,崔玦抿着唇笑,崔琰严肃的小脸上露出一丝裂痕,崔珣则自己倒在兄长怀里捧着肚子直叫疼。

    崔芮连咳了好几声,几个儿子都不理会他,最后不得不重重地拍了拍桌案,大声喝道:“笑什么?难道为父就该为了你们所谓的前程整日与人勾心斗角,就不能享受几天安稳的日子,就不能带着你阿娘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瑾儿也大了,还挣下偌大名声,也能够担负起咱们这房的责任,而你们几兄弟一个个每年的分红已足够生活,为父何必惦记着这几个俸禄?”虽然刚过而立之年就致仕很不厚道,但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宏大志向,不想官居一品封侯拜相,也不想名垂青史成为世人楷模,太累,太麻烦,太操心,太划不来。

    看到老爹恼羞成怒满脸通红,崔瑾一边揉着崔珣的肚子,一边严肃地道:“阿耶,您怎能辜负圣上的信任呢?怎能辜负祖父叔父的期望呢?怎能辜负自己的本领呢?瞧瞧,这苏州被您治理得多好啊,如今,江南已经成为了大唐的鱼米之乡,超过四成的大唐国税来自这里,预计,今年的各项税收,至少较上年增长两成,这是多大的贡献啊!明年儿子还想开通另一条海上商路,不知又会赚多少钱财回来。而这一切,不都是您的统领之功么……”

    崔芮连忙止住他的话,哼哼几声:“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管用,在其位谋其政,这职位越高,责任越大,操劳的事儿越多,一不留神,便将祸国殃民,所以啊,还不如急流勇退,自己活得长久一些,也不阻碍旁人的路。”二十几岁便已是四品地方大员,明年回京,自己若不请辞,必要升职,这是要将博陵崔氏嫡支儿架到火上烤啊!

    其实,崔瑾从内心来说,是极为赞同父亲的想法,因为他也不是贪权贪势之人,也想入前世那般脱离红尘俗世清静无为,可是,今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不得不多考虑顾及身边的人,特别是下面几个弟弟的前程。他叹了口气,恳切地道:“阿耶,儿子求您,再忍耐几年可好?等儿子真正长大,能够顶起这片天的时候,您再歇息可好?儿子还有几件事未完成,若您不在身后掌舵,怕是儿子无法安心在外做事儿。”

    崔芮深深地看着长子,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大实话,但心头很是不满:“你还有何事瞒着为父?这几年你做得还不够多么?如此年幼,便做成了旁人几辈子都无法完成的事儿,难道就不担心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其实,为父一直想给你说,这天下,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即便没有你,这大唐仍是李氏的江山,这太阳仍是东升西落!瑾儿啊,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不要以为,没有了你,难道这天下便要乱,这大唐便要毁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流芳百世搏个清名那是傻子,还不如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清闲日子。名声重要,但名声过盛,那就是负担,甚至一种罪过。”

    记得数年前,刚刚清醒时,老爹便说过类似的话,不料,现在又老生重提,崔瑾微微蹙眉,难道是听到了什么话?或者,是宫里那两位对自己有所忌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崔芮看向几个儿子,“玦儿、琰儿、珣儿,这话,你们也要时刻谨记。罢了,去吧,好生想想,以此为题,写一篇文章。至于瑾儿,你心中自有计较,为父说得再多,或许你也听不进去。罢了,你也累了,去歇着吧。明日,顾家会来寻你,你自个儿处置,不要来烦为父。”他揉了揉眉头,摆摆手,让几个儿子退下。

    崔玦在父亲和兄长之间看了又看,见俩人神色严肃,便赶紧领着两个兄弟告退。

    见老爹不愿再与自己多谈,崔瑾叹了口气,摇摇头。这几年自己真的是忽略了家人的感受,一年有七八个月都在外面奔波,让家人总是提心吊胆。即便在家,也是忙碌不休,没有尽到作为儿子、兄长的责任。细细想来,父亲是非常辛苦的,一向高洁清傲风流倜傥的他,为了将江南打造成大唐的鱼米之乡,打造成大唐三分之一的国库来源,不得不殚精竭力地扎在繁琐的公务中,不得不虚情假意地周旋在士族商人间。崔瑾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老爹,不知不觉中,那张年轻俊朗、温润如玉的脸庞悄悄染上岁月的痕迹,眉间、眼角、唇边流露出一丝疲惫。若非自己,或许,老爹还是那个恣意潇洒的博陵崔氏嫡次子。“阿耶,对不起!”崔瑾喃喃地道,“若是,您累了,便歇着吧!”

    崔芮一愣,抬起眼帘。崔瑾已转过身,走出书房,走到门口,顿了顿,道:“明年回京,儿子会给阿耶争取一个清贵的职位。”

    待崔芮回过神,已经不见长子的身影。这孩子,心思也忒多了!他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冰凉。撇撇嘴,真回京了,能够清闲么?除非真的请辞。

    回到院中,看到顾家的拜帖,崔瑾淡淡一笑。令人传话,明日午睡后再见。

    次日一早,刚摆上早饭,李治和房遗爱便过来。李治毫不客气地坐下,青梅等丫头赶紧端来水盆,让两位净手净脸,再送两份菜饭。崔瑾笑盈盈地问:“你们自个儿院中没有早饭么,偏偏到我这里来吃。”

    李治将口中的粥咽下,笑道:“人多吃着还香甜。表兄,你果真明日便回京去,就不等着听听那些供词?”

    崔瑾摇摇头:“不了,有姑父和阿耶在,我就不掺和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房遗爱点点头:“可不是,这些事儿掺和多了可不好,还不如想想如何多赚钱!”

    “哼哼,你便是钻到钱眼儿里了。”李治瞪了他一眼,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蛋,“既然如此,明日我也跟着表兄回京去好了。都好几年了,不知京城中的营生到底如何,怎么这几年的进项就没增加多少呢?该不是被他们贪墨了吧?”

    崔瑾不觉好笑,以海上贸易的收益来相比,无论是酒楼和玩偶店,自然都是比不上的。“稚奴离京已五年,也该回去瞧瞧了,圣上和皇后娘娘都极为惦记你。”崔瑾笑道,看着眼前这个英姿勃勃的少年郎,很是感慨。一晃,便是十年过去了,初见,他还被宫人抱在怀里,奶声奶气,甚至可爱。

    李治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怀念,随即笑道:“按制,分府后,我便该之官,无圣谕不得回京。这次回去,说不得那些御史还会弹劾呢!”

    “你却忘了小十三郎的伯父可是在御史台?弹劾谁也不会弹劾你不是?”房遗爱提醒道。

    李治扬扬眉:“这更不能给表兄添乱啊,我可听到些传言,说咱们与民争利苛刻百姓等等,前阵子,我还专程写折子回去自辨。真是的,赚个辛苦费都要被人嫉妒,有本事,他们到海上整日晒太阳吹海风吃海味,或者也去与野人打仗争地盘。”

    崔瑾摇摇头,虽然自己尽量考虑周全,照顾到各方面,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官员见自己分不到半分利,便羡慕嫉妒恨,恨不得大家都一穷二白。他劝道:“这世人原本就是恨人有笑人无,何必与那些人斤斤计较,自己为心无愧便是了。”

    房遗爱戳了戳碗里的菜,笑眯眯地道:“我早就如此劝晋王殿下,可他就是转过弯来。他们有精神,由得他们折腾去,闹心的话,只当耳边风。他们说他们的,自己赚自己的,只要不是作奸犯科欺压百姓扰乱市场危害大唐便成。我啊,就跟着小十三郎走,他吃香的喝辣的,难道就忍心让我吃糠咽菜?”说着,朝崔瑾眨眨眼。

    这话,让崔瑾不得不刮目相看。别看房遗爱整日贪财吝啬的模样,其实最是清醒,与历史上那个懦弱糊涂的绿帽王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自己这只来自异世的蝴蝶扇了扇翅膀,所以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

    于是,便决定李治、房遗爱都跟随回京,留下杜荷看管产业,筹备下次出海的货物。杜荷可是说了,他想就留在苏州,以后不回京了。崔瑾也一直在盘算,以后苏州这摊事儿让谁看管,房遗爱和李治可是表示自己走到哪里,他们便跟到哪里,而李崇真和柴家两兄弟是要从军走武职,自己身边的铁杆便没有了。海上这块儿生意,必是要让一个可靠的人看着,既然杜荷愿意,那便留下他也好,到时候再留两个得力的助手给他。

    饭后,房遗爱和李治去挑选要带回京城的礼物。特别是李治,已经离家数年,兄弟姊妹亲戚朋友那么多,肯定是要费很多心思的。

    而崔瑾则到了军营。

    武氏兄弟忐忑不安地偷偷瞟了眼崔瑾,恭恭敬敬地垂手听吩咐。崔瑾淡淡地看着,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过去的纨绔混混已经转变许多,居然一步步爬上了校尉的武职,虽说是看在自己面上,但也不可否认他们的努力。一道温和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们,武氏兄弟却觉得自己的内心似乎都被看得透彻。

    半晌,崔瑾收回目光,淡然道:“你们在苏州也待了五年,不知是否想回京去?若是愿意,某可以给太子说说,让你们进三卫五府。”

    武氏兄弟一惊,互望一眼。武元庆小心翼翼地问:“请武阳郡公示下,不知末将兄弟二人可是犯了何差错?”

    崔瑾眨眨眼,知道他二人必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无他,岳父大人去世后,武府一直没有一个男子撑着门户,所以想让你们其中一人回京任职,如此,岳母和三娘有些依靠,而珝儿也不必两头跑着。”崔瑾解释道。

    武氏兄弟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被崔瑾揪住了小辫子呢!这几年,他们可是一直小心谨慎,丝毫不敢对外透露与崔瑾的关系。回京自然是好的,可以与家人团聚,特别是武元庆,已经与妻妾分开五年了,膝下仍无一子。只是,回京后,单单靠那一点俸禄,怎么能撑得起日出开支?虽然在苏州辛苦些,要经常出海去,甚至要打仗,但是这收益也多多。

    崔瑾也不催促他们,让二人在旁商议。最后,武元庆回道:“武阳郡公,还是让二弟回京吧,他也老大不小该成亲了。末将还是留在柴大总管帐下,说不得也给武家挣一份体面。”武士彟离世后,应国公的爵位也一并收回,并未像杜如晦那般世袭罔替。

    崔瑾点点头:“也罢,那下次某便将你的妻妾都一并带到苏州来,也让你们团聚。至于武二郎回京后到底去何处,某想一想。但无论是留下还是回京,你们都须记住,要挣前程,唯有靠自己,某不会让人关照你们。武家的荣耀,就落在你二人头上,不可辜负了岳父大人的期望,玷污了他的名声!”说到最后,不由冷厉。武氏兄弟忙喏喏应答。

    崔瑾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额头上渐渐隐约冒汗,这才摆摆手:“去吧,收拾收拾,明日申时启航。今日,某已经替你二人告假。另外,武大郎可以考虑买所宅院,不要太招摇。”

    交代完,兄弟二人退下,待崔瑾再也见不到,二人才敢擦冷汗。武元爽自嘲地道:“兄长,也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这个妹夫就心虚发慌,就担心被整治。别人都说他待人和善亲近,某就没发觉过!”

    武元庆赶紧看了看四周,低声喝道:“闭嘴,什么妹夫?让人听到可就麻烦了,前几年咱们受的那些苦你就记不得了?武阳郡公最是看不得咱们借他的名头炫耀。哎,这几年下来,某也看出来了,若非二妹,他是看咱兄弟二人一眼都嫌弃丢人。”

    武元爽嘴里一阵苦涩,想到最初的一年,兄弟俩可是受了老罪,做最粗重的活儿,得最差的待遇,每日被训得想条狗似的,后来终于调整过来心态。他迟疑地道:“兄长,还是你回京去吧,留在苏州虽然多赚些钱财,但海上总是风险巨大,听说以后还要走更远的航道,说不定几年都回不来。你是长兄,武家的门户还是要靠撑着。”

    见兄弟如此懂事儿,武元庆也很是欣慰,拍拍他的肩,道:“不必担心,为兄自有计较。为兄听说,朝廷有意以咱们为基础建一支海军,那么,就少不了出征打仗,也少不了捞取功劳。但是,正如你所言,出海哪有没风险的,你我兄弟还是留一个在家中主事儿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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