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眼圈儿一红,几滴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是奴家不好,让郎君为难了!”她捏着帕子,哽咽着道。
崔瑾站起身,走到她身旁,拿过她手中的帕子,轻轻地拭去眼泪,柔声道:“珝儿,你是我唯一自己看中的,其余人哪能与你相比呢?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了,以后便要和睦相处。你也知道,我整日事务繁杂,哪里有空天天呵着哄着这些小娘子,而你是最懂事儿的,所以你要给她们做榜样,不要动不动就哭。都说女子是水,男儿是泥,你这么一哭,将我淹没了融化了怎办?那便是一摊泥浆了。”
武珝“扑哧”一笑,娇嗔道:“郎君就知道哄奴家!”
崔瑾上辈子就没哄女人的经验,就算是妻子也是知情知趣的,从未让自己操心。他松了口气,道:“珝儿啊,我给你说实话吧,若是能让我选择,宁可就守着一个女子,生一双孩子,此生便足矣。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可是,事情哪能件件随我心意呢?”
武珝感动得又开始掉泪。她以为崔瑾口中的那个女子便是她了。其实,即便是前世,崔瑾都没遇到过一个真正让自己动心的女子,至于妻子,只是因为适合,到适合成家的年纪,适合自己的性格。
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武珝默默地念着,泪水止不住地流。崔瑾皱了皱眉。这小女生就是麻烦。不过,自己也有错,一个两个地塞进后院儿,还有一大群待选。他干脆将她的头抱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别哭了好不好,若是委屈,就重重地打我两下出出气。再哭就成花猫了,眼睛也像红兔子,就不好看了!”他觉得自己的声音腻得酸牙,咧了咧嘴。
武珝“轰”一下子呆住了,何曾和小郎君如此亲密过,羞得脸火辣辣的。但是这怀抱着实温暖,闻着又淡淡的香气,让她舍不得离开。见她收声,崔瑾暗自得意,幸亏自己还算有些经验,不然这小妮子一直哭,都要水漫金山了。又好言好语安抚一番,才令人打水来,亲自给她洗脸净手。反正当做小孩子看待就是了。哎,真是命苦,后院儿有个奶娃加六岁小朋友,这里还有个不满十岁的小学生,自己究竟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武珝羞羞答答地坐好,垂着脑袋不敢瞧崔瑾。崔瑾便开始询问她报社的事情。很快,武珝恢复了正常,说起自己的工作神色飞扬,很有后世女强人的风范。“郎君,现在两份报纸基本就这样了,再想增加是不太可能。当初花费大价钱修建了造纸场和印刷厂,虽说这两份报纸也赚得不少,但粥少人多,郎君自个儿的本钱都还没赚回来呢。所以,奴家以为,明年是否可以着手编制一些书籍,先从启蒙书籍开始,免得引起世家的注意。”她小心翼翼地道,担心崔瑾说她不安分。
崔瑾却赞赏地点点头:“珝儿和我不谋而合,我也是如此想的。此事,我一并交给你,这里有不少已经编写好的书籍,你且带回去看,若是有何不妥,便记下来,下次咱们再讨论。哦,以后有关报刊编制发行之事,我准备让你全权负责,就算是给你的产业,过几年进了门儿,旁人也不敢小瞧了你去!”
武珝一听,惊喜地道:“郎君是要将这产业交给奴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莫说以后书籍印制的事儿,即便是这两份报纸,也是收益丰厚。
崔瑾哪里会在乎这些钱财,当初办报也是想给她找个事情做,免得心思多了,给自己和大唐找麻烦。他笑着道:“原本这报纸就是特意给你创办的,当时还担心你做不下,不料竟然出乎意料的好。”
“郎君对奴家太好了!”武珝再次彻彻底底地感动了。除了爹娘,这天下何人会如此真心待自己的?
与武珝的谈心活动开展得很好,但是,这个气氛很快便被小奶娃兕子破坏了。崔瑾忘了,昨天同意兕子侍女的请求,允许今天来外院的。兕子一见崔瑾,就奶声奶气地喊着:“瑾,抱抱兕子!”
崔瑾只得自叹苦命地从青竹手里接过兕子。兕子顿时笑眯了眼,捧着崔瑾的脸“吧嗒”一声啃了一下。这时,青兰及时将帕子递上,崔瑾嫌恶地将脸上的口水擦干净,点点兕子的鼻子:“屡教不改的臭丫头!”
兕子笑嘻嘻地挥舞着小胖手:“兕子香香,不臭!”说着,把手放在崔瑾的鼻子上让他闻。
“表兄!”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响起来。
崔瑾眨眨眼,这才发现还有一人。“哦,是表妹啊,这几日在府里还住得习惯么?”他笑着问。如果住不惯,那就赶紧回家去。
长孙娉婷微微红着脸,羞涩地道:“习惯。表姊很照顾奴家。”这话崔瑾却是不信,阿姊最懂自己的心思,连公主都不会有半点偏袒,何况是长孙娉婷。
长孙娉婷将手里的画捧到崔瑾跟前:“这是奴家才画的,特请表兄指点。”
崔瑾接过画来,有些画功,但不过几岁大的孩子,这点粗浅的画技根本就不够看。淡淡地点点头,道:“多加练习,勤学苦练,自会有所进步。不过,某建议你还是先从简单的画起,这些颜色复杂的,以你如今的画技还不能掌握。哦,玦弟那里有本教授如何作画的书,晚间令人给你送去。”那是崔玦一两岁时,为教会他如何作简笔画,特地编写的一本书。
长孙娉婷眼睛亮晶晶的,忙问:“可是表兄所作?”她听说,崔玦所用的书几乎全是崔瑾亲手编写。见崔瑾点点头,心中暗喜。“多谢表兄。”她欢喜地道。
崔瑾扬扬眉,不知等她看到那本书会如何表情了。不过,这小丫头的画技的确是基础太差,或许是心气太高,一开始作画就一味地图色彩艳丽、图案复杂,也不管自己是否能否驾驭。
武珝面带微笑默默地看着。毕竟大了几岁,这些小孩子的游戏一看便知。而兕子却不高兴了,连连拉了崔瑾几下,见他依然只顾着与长孙娉婷说话,在崔瑾怀里扭动几下,小腿一蹬,就站了起来,捧着崔瑾的脸就开始揉搓。“哎哟,小兕子,快放手,你好久未剪指甲了,快把我的脸抓破了!”崔瑾将脸尽量往后仰。这
小奶娃还真有劲儿,若不是跟前有人,必要打她的小屁屁。
兕子见他终于肯理会她了,呵呵地笑着:“瑾是兕子的,别人不许!”
崔瑾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哭笑不得,一手将两双乱动的小胖手握住,一手捏着她的小鼻子,道:“小醋坛子,再如此就不许过来了哟!”
只要崔瑾肯和她玩耍,兕子就高兴。“兕子的瑾,瑾是兕子的!”她笑嘻嘻地一再重申。
崔瑾有些苦恼,这可不行,得问问,是谁如此引导的?若真有谁动歪心思,必须狠狠刹住。他扬声将青竹唤进来,令她赶紧去内院禀告阿姊,请她帮忙查查,是否有人在公主跟前胡乱说话。“哼,若是有人敢搅乱后院,必不轻饶!”崔瑾沉声道,“先按崔府的规矩来,然后遣送回宫!”
长孙娉婷愣了愣,不料崔瑾立刻便变了脸。兕子不解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不笑。“瑾,好凶,兕子怕!”她紧紧地揪住崔瑾的衣裳。
崔瑾眨眨眼,看到兕子眼泪汪汪的模样,心肠一软。这不过是个奶娃,自己怎能吓着她?笑着哄她:“是我不好,以后再也不会凶凶,来,兕子笑一个!”
兕子眨巴着眼,睫毛还沾着一滴泪,但脸上已是灿烂的笑容。捧着崔瑾的脸,又印上一个“吧嗒”。但是,这次是他的嘴唇,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长孙娉婷惊叫一声。崔瑾也觉得自己丢脸极了,不断被这小奶娃吃豆腐,红透了脸。“臭兕子,说过好多次了,不许亲我的嘴!”他皱着眉头道。
兕子笑嘻嘻地张开嘴:“兕子牙牙干净,不臭!”
武珝见崔瑾恼羞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郎君居然也害羞了哟!崔瑾无奈,和这个小奶娃是说不清道理的,又唤水来漱口。一个奶味,太恶心了,已经十个月了,完全可以断奶了。这件事要提醒宫里那位。
崔瑾对长孙娉婷笑道:“表妹,这是武氏二娘子,她比你年长,你唤她武姐姐或者珝姐姐都行。”
临行前,阿耶可是一再交代,一定不要小看了这个武氏二娘子,她可是小郎君自个儿看中的,还帮着打理报社。长孙娉婷忙对武珝微微屈膝行礼:“娉婷见过武姐姐。”
武珝也明白了崔瑾的意思,连忙将她扶住,笑着道:“婷妹妹何须多礼?来,你我姊妹初次见面,应该多多亲近亲近。”说着,牵着她的手到一旁说体己话去了,几句话便成了极好的姊妹。崔瑾淡淡一笑,不愧是一代女帝,很会笼络人心,不知以后这后院儿会是怎样?不过,正妻的地位还是不可动摇的,就让武珝成为商界女强人好了。今后,这几个丫头都得分派些任务,各司其职,免得闲得无事,不免会惹是生非。哎,还够得煎熬啊!
看着崔瑾写的那封为武珝请封的书信,李世民恨得牙痒痒。武士彟是大唐的功臣,很得自己看重,又是国公,册封一个女儿也不是不可以,但崔瑾一开口就是郡君,还必须和长孙娉婷享受同样的待遇,要求自己亲自下旨将武珝许配给他。这混小子真是可恨,白得了一个公主不说,又送了个郡君给他,居然还不满足。
崔瑾才不管呢,反正不是自己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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