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睫毛掩着眼睛,避开他灼人的眼神,姚桐开口,“让下人看见了不好,放我下来吧。”
抬手按在他的胳膊上使力,挣扎着想要下地。
贺铮寒弯了弯唇,泛起一抹冷冷的笑。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女人,真想如她所愿将她扔到地上。但此时心里憋着再大的气,看着她脸白如雪,有力的臂膀绷紧,反而抱得更紧了。
“别再惹我生气。”
睃着她,他故意晃动了下胳膊,在她身子一坠,快要落地时,忽的一抄,将她重新抱好。
“你”
姚桐受此一惊,眼睛睁得溜圆。这还不算,这一上一下的晃动,癸水似将要开闸的水,一发不可收拾。
身下黏腻腻一片。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若说贺铮寒对女人的事情反映迟钝,那这种味道,对他来说,就太过熟悉了。
黑眸里闪过一丝疑惑,矫健高大的身子忽的一僵,姚桐羞窘的闭上了眼。
臀部上掠过一只大掌,缓缓的摩挲,她薄薄的衣衫根本遮掩不住异样。
贺铮寒看着手指上,一抹淡淡的红。
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麦色的脸庞慢慢的热了起来,说实话,在看到蒲团上那抹血迹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她受伤了。
才那么勃然大怒。
没想到,是这个情况。
“我少年之时就入了军营,这些事”
贺铮寒忽的闭了嘴,脸色难看,这事越描越黑,还显得他无知!
随后,他脚步如风,一路飞奔回卧房。把人往床上一放,命丫鬟精心侍候着,脚步一旋,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噗”
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笑,小腹那里又是一阵翻涌,她一面哎哎的呼痛,一面又笑得停不住。
这事儿,本来是万分尴尬,她窘得很。可见了贺铮寒的反应,他自己或许都没发觉,后来抱着她一路飞奔时,脚下绊了几次,险些摔了。
他竟然比自己还不自在,那些羞窘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我没事”
丫鬟们见她又是皱眉又是笑,脸孔雪白,神色怪异,都惊惶的望着她。姚桐笑够了,小腹里一抽一抽刀绞似的疼。
脱力的躺在衾被上,有气无力的吩咐,“我来了月信。给我拿套干净衣裳和月事带过来要拿那口樟木箱子里的”
换掉一身脏衣裳,喝了杯热水,姚桐舒服了些。
没多久,施仁亭老先生就来了。
天权亲自去接的他,火急火燎的,施老先生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慌慌的就赶了过来。
一见了姚桐安然无恙,老先生掏出帕子慢慢的擦了汗,“老夫这把老骨头,差点吓出个好歹。”
姚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也没想闹出这么大阵仗,不过是痛经的小毛病。
“伸手,老夫给你把把脉。”
片刻后,施老先生淡定的起身,“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好好歇着,别累着,别冷着,就会好了。”
出去后,面对贺铮寒的询问,老先生却一脸凝重,负手踱来踱去。
他并不精擅妇科千金方,先前也给姚夫人诊过脉,当时什么都没有诊出来。而这次在她信期内,他这一诊,却查出了些不对。
贺铮寒看着他的神色,脸上也严肃了起来。
“可是有哪里不对?”
施老先生摇了摇头,雪白的胡须随着他的动作飘摇,“老夫没有十分的把握。只依稀能查出,夫人体内有寒毒,虽只有若有若无一缕,却年深日久,浸在五脏六腑中。夫人信期不准,应和这寒毒有关。”
“寒毒?”贺铮寒蓦地嗓音一冷,“能解了吗?”
“这毒似乎是胎中带来的,只能慢慢调养。”施老先生想到姚夫人的生母,早逝的先郑王妃,那等风华绝代,却早早的香消玉殒。
“可有妨碍?”蹙起一对深黑的剑眉,贺铮寒紧紧盯着他。
“信期紊乱,疼痛加剧,这些都能慢慢调养好。只是有一点,在子嗣上,怕是会有些艰难。”施老先生殷殷叮嘱,“若是有妊,定要小心护着。尤其是第一胎,万不可出了意外,否者怕是”
贺铮寒一怔,子嗣之事,他却还没想过。
但,一想到两人若有了孩子,定是生得白白嫩嫩,玉雪可爱,心尖上似乎被揪了一下,痒酥酥的。
施老先生见对面的人怔愣着,不知魂飞何处,又在想着什么。
摇头一笑,便咽下了下面的话,说出来太煞风景。而且世子和夫人看着感情甚笃,世子也不是风留的人,身边除了夫人,并无其他女人。
那种事情,想来断不会发生。
终归是不吉利,他便不再说了。
喝了热热的姜茶,身上暖哄哄的,那股子钻心钻肺的疼渐渐缓了下来。
姚桐沉沉睡了一觉,再醒来,床边立着一道人影,见她醒来,扔下手中的信札,凝目望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姚桐扶着酸软的腰,靠坐着床头的大迎枕,眼带疑惑。北边地域阔大,尤其是陇州等地,还有贼寇未平,虽然有具体的官员负责,但重大的事情都要上报到他这里。
就算现在,他不远处的桌案上,也堆了不少的信札。他事务之繁忙,可见一斑。
都这么忙了,怎么还会在她床前?
“王府里过来的人都审过了。”贺铮寒看着她,淡淡开口,“她们虽然是祖母身边的老人儿,但来了这里,除了敢言语逞强,旁的却是不敢。”
“而且,在这府里,天权等人只听你的。只要你一声命令,是打是罚,她们都得受着。”在她睡着的时候,他将那些人审了一遍,还有天权等人的说辞。
越听越觉出不对,那些人使出的都是细碎磨人的手段,内宅女眷惯用的阴招,让受罪的人有苦说不出。
贺铮寒深深拧眉,若是一般性情懦弱柔顺的女子,定会着了她们的道。
可他知道她一向不是能受委屈的性子,受了欺负也不是默默隐忍,而是当场就发作回去。
这次怎么会如此听话的逆来顺受?
“如果你不想受她们的磋磨,阿桐,以你的聪慧,你有无数的办法来避开。”深眸里升腾起一股子怒火,“可你没有。你就如此的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澄澈水眸倔强的和他对视,姚桐没有一点回避,唇角绽开一抹讥诮的笑,“世子爷,你说的这些都对。可是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们是奉太妃的命而来,太妃是世子爷的亲祖母,骨肉至亲。而我又是什么身份?”
“世子爷时时刻刻提点着我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逾矩。我又怎敢不时刻铭记在心,怎敢以卑微之身命令侍卫,冒犯太妃?”
“犯了世子爷的忌讳!”
直面他凌人的气势,姚桐扛得辛苦。但她情绪激动,一腔愤懑,绝不愿率先低头,顶着他迫人的压力,一双杏眸一眨不眨的和他对视。
苍白的脸颊上升起两团红晕,一双眼眸灼灼如火,憔悴荏弱的外表掩不住骨子里的刚强。
贺铮寒一窒,面沉如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