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侯府早已经派人给家里的亲朋好友送了喜饼和红鸡蛋,这会便是纪宝璟的院子里头,也都是喜气洋洋的。曾榕今个歇息了一会,便过来看看纪宝璟和孩子。
小家伙虽说生的时候是难了点,可是胖乎乎的,哭起来的时候,声音别替多清脆响亮了。
这会纪宝璟也刚刚醒过来,丫鬟端了鸡汤过来,喂着她喝了一小碗。见曾榕过来,她立即笑着说道:“昨个叫太太担心了。”
“我们这点儿担心算什么,是你自个受苦了才是。这小家伙日后可得好生孝敬你,为着生他,亲娘受了多少的罪,”曾榕瞧着怀中抱着的小家伙,这会奶娘方才喂了他喝了一回奶,这会正睡得香着呢。
纪宝璟瞧着她怀中的小家伙,登时也笑了下,轻声道:“太太说地是,生他都是不易的,估摸着以后也是个淘气的。”
也不知是真的有这意思,还是碰巧的,她头一胎生俊哥儿的时候,不仅没吐没难受,便是生的时候,都顺顺当当的,这孩子的性子也是个温和的,打小就从不和人争执,便是发脾气也是少的。
就是这个小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爱折腾。这为了生他,险些把纪宝璟的半条命折腾掉了,只怕以后也不是个叫爹娘省心的。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纪清晨牵着纪湛的手进来。曾榕一瞧见儿子,立即笑道:“不是说不想来瞧小宝宝的,怎么这会子又巴巴地来了。”
“我哪有说,我只是说想先去看姐姐的,”纪湛立即否认道。
曾榕瞧着儿子这模样,登时便乐了,抱着怀中的小宝宝,便道:“还不快些过来瞧瞧小外甥,哪有做舅舅的,还发小脾气的。”
“沅沅,过来,”纪宝璟见纪清晨过来了,伸出手臂招呼她过来。待纪清晨在她床榻边上坐下,纪宝璟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问道:“可是吓坏了?”
纪清晨立即摇头,“没有,我好着呢。姐姐你别担心我。”
“才不是呢,”一旁正低头看着他的丑外甥的纪湛,立即抬头冲着纪宝璟说:“大姐姐,小姐姐都被吓得昏过去了。”
“纪湛,你给我闭嘴,”纪清晨调头正要教训他,可是见小家伙冲着她哼了下,竟是又把话憋了回去。
纪宝璟瞧着她这会都有力气教训纪湛了,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叹了口气,柔声道:“姐姐害得你担心了。”
“只要姐姐你没事,我都没关系的,”纪清晨握着她的手,其实这次纪宝璟养胎的时候,胃口不好,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便是到了快生产的时候,都还吐个不停。所以身子瘦地有些厉害,她握着她的手掌,依旧那般纤细柔软。
“小姐姐,你快来看,他吐奶泡泡呢,”纪湛看见他的小猴子外甥,虽然睡着了,可是小嘴儿一直咂个不停,还吐着奶泡泡。丑是丑了点,可还是挺好玩的。
纪湛也不好意思当面说小外甥丑,他怕大姐姐伤心。只是他有些奇怪,明明大姐姐和大姐夫长得都好看,便是温启俊长得也好看,怎么就这个新外甥丑地这般厉害。
小家伙到底还是心疼大姐的,没当面问出来。
不过没一会,温启俊便过来了。他先前来过一趟,只是纪宝璟那会还没醒,奶娘怕他吵着世子夫人,便又领着他出去玩了会。等如今过来,瞧见满屋子都是人,他娘也醒了,登时扑到床边,非挤到纪清晨和纪宝璟两个人中间。
纪清晨怕他压着纪宝璟,便赶紧把他拉进自己怀中,叮嘱道:“俊哥儿,娘亲刚生完小弟弟,身子还没好呢。咱们可不能压着娘亲,知不知道?”
“小姨母,我知道了,”温启俊脆生生地答了句,就心疼地瞧着纪宝璟,软和地问:“娘,你现在还疼吗?”
纪宝璟瞧着乖巧懂事的长子,伸手摸了摸圆润白皙的小脸蛋,若不是她身子不能大幅度的动弹,真想弯腰亲亲他的小脸蛋,“娘不疼,你瞧过弟弟了吗?”
“见过了,”温启俊回了一声,可是语气却有点儿失落。
别说纪宝璟了,便是纪清晨都听出了他的不对劲儿。她搂着小家伙,低头问道:“俊哥儿这是怎么了?不开心有小弟弟?”
毕竟他之前是家中独子,受尽宠爱,这会又来了个这般小的弟弟,估摸着长辈都把心思放在小弟弟身上,难免会冷落了她。
纪清晨还以为他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正打算开解他呢,就见小家伙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小姨母,我觉得小弟弟有点儿丑。”
哪里是有点儿丑,又红又青的,浑身还皱巴巴的,简直比那街上卖艺的小猴子还丑。
纪清晨愣住了,她可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登时便扑哧笑开。
温启俊见她笑,便立即着急了起来,瞅了纪宝璟好几眼,生怕被他娘听见了伤心。毕竟娘亲这么辛苦,却生了这么个丑弟弟出来,要是听到自个这样说,肯定会更伤心的。
所以他伸手便去捂纪清晨的嘴,惹得纪宝璟都好奇地问他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好在纪清晨也没说出来,只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小弟弟现在是因为刚生下来啊。俊哥儿记不记得小姨母养得那些兔子,刚生下来是不是连毛都没有,后来才又长得好看的。”
温启俊立即想了下,之前纪清晨养的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他和小舅舅一块去看,结果就瞧见那些小兔子和原本长得兔子一点儿都不一样,湿乎乎的,也是有点儿丑。
“那是不是等他长得再大一点了,就会变得好看了?”温启俊登时欢喜地问道。
纪清晨点了点头,小家伙这会倒是欢天喜地了起来。
洗三的时候,晋阳侯府只是请了亲眷过来,倒也没怎么大办,毕竟纪宝璟身子还没好起来。所以晋阳侯夫人打算满月的时候,再大办一场。这会儿洗三,便是她在前头主持,叫媳妇在院子里头好生地坐月子。
她在正堂里头接待客人呢,就听丫鬟跑了进来,到她跟前,欢喜地说道:“夫人,宫里头来人了。”
这丫鬟声音不叫这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原本还热热闹闹地厅堂里头,登时安静了下来。晋阳侯夫人登时笑了下,立即对屋子里的众人道:“大家先坐下,我到前头去瞧瞧。”
“也不知是宫里哪位赏赐的,这洗三都赏下东西来了,”也不知是哪位夫人
,艳羡地说了句。
倒是有人抵了抵她的手臂,示意地瞧了一眼对面,轻声道:“这算什么呀,你也不瞧瞧圣人与这府里的世子夫人是什么关系,这可是嫡嫡亲的外甥女。”
这说话的人,这会才转过弯来。这也难怪,自从皇上来京的时候,纪宝璟已经怀孕好几个月,寻常都极少出府去。便是后头皇后娘娘的册封大典,她都因为月份实在大了,被赏了恩典,不用进宫。所以一般人难得想起来,倒是纪清晨因为时常被召进宫,所以京城的这些敏感的贵夫人都察觉到,圣人对这位纪姑娘的态度不一般。
这样反倒是忽略了纪宝璟。
如今纪宝璟生了孩子,这才洗三宫里头就赏了东西下来,估摸着满月的时候,赏赐定是不会少的。
这会圣人登基还不过半年呢,好些个勋贵,连宫里头这些新主子的边儿都没摸着呢。况且时间这么短,也不知圣人和皇后的脾性。如今瞧见晋阳侯府因着家里儿媳妇的原因,轻而易举地便搭了宫里,心底自是羡慕地很。
忠庆伯夫人这会正坐在曾榕的旁边,她是晋阳侯府的姑太太,瞧着自己娘家风光了,自然心底高兴,所以和曾榕说话的时候,也是带着十二分的喜气。
等过了一刻钟,晋阳侯夫人回来了,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人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上来,准备给孩子洗三了。
倒是有人这会闲聊,便问着是宫里哪位赏赐了东西下来。
晋阳侯夫人也没瞒着,笑着说道:“是太后还有皇后娘娘,赏了些给孩子添盆的东西。”
太后和皇后都赏了东西,这可真是太有脸面了。要知道有些人家,便是家里头儿子或者姑娘大婚的时候,能叫宫里头赏赐东西下来,便已是极有脸面的。如今不过是个孩子的洗三礼,宫里的两位正主子便都赏了东西,可不是叫人羡慕地很。
这会,倒是有人已经往着纪清晨的方向瞧了过去。
左右这位世子夫人都这般风光了,这位时常被宣进宫的,要是能娶了回家,以后岂不是更加风光无限。
倒是又过了些日子,确实又被皇后宣召进宫了。
一瞧见她,方皇后便叫她到自个身边坐着,拉着她的手便问道,“我也是昨个才知道,前几日你昏倒了?”
纪清晨一听是这事,登时便有些不好意思,她昏倒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叫大姐姐生孩子给吓得。
“你舅舅听说了之后,也担心地不行。非说派太医给你瞧瞧,我瞧着你也好久没入宫了,便叫你进来。如今身子可好了,”方皇后上下打量着她,又是摇头,“你啊,还是太瘦了,瞧瞧这小脸,竟是还没我的巴掌大。”
纪清晨立即笑了,撒娇道:“娘娘就会哄我,我这几天在家里头,还养胖了呢。”
曾榕瞧见她昏倒快吓死了,这几天在家里,每天雷打不动地叫人给她煲汤,怕她嫌鸡汤腻歪,便叫人换着花样炖,便是连祖母都压着她喝呢。
“那也不够,虽说小姑娘瘦些好看,可你这也太瘦了,瞧瞧这腰,一把就能握住了,”方皇后瞧着她说道。
没一会,太医便过来给方皇后请平安脉,自是也给纪清晨也把脉了。不过她身子确实是没什么问题,方皇后没法子,只得叫人准备些补品给她。
倒是殷柏然之后过来给方皇后请安,瞧见她第一句话便是,“身子可好些了?”
纪清晨之前还不觉得,这会倒是觉得有点儿丢人了。怎么谁都来问她一句,只怕若是舅舅见了她,也该这么问了。
殷柏然见她的小动作,登时便笑了。
倒是殷柏然说到待会,还要去礼部阅卷子,纪清晨登时便开了兴趣,问道:“可是这次会试的卷子?”
殷柏然瞧着她眼睛都亮了,登时便笑道:“你又不考试,这般开心做什么?”
“我虽不考,不过我身边倒是有人考试,况且我说不定还认识未来的状元呢,”纪清晨笑嘻嘻地说道。
殷柏然登时挑眉,一脸好笑,“如今连会试的榜都没放呢,后头还有一场殿试,你又知谁是状元了?”
“谢忱啊,如今京城里头人人都猜测是他呢,”纪清晨歪着头笑了下。
“我听说外头还有人开盘赌呢,难不成你也下了银子?”
纪清晨瞪大了眼睛瞧着他,登时喊冤道:“柏然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结果没想到,皇上这会竟也过来了,听到外头太监的皇上驾到,便是连皇后都齐齐站了起来。待一身明黄龙袍的殷廷谨进来后,三人立即给他行礼请安。
“沅沅,身子可好些了,”殷廷谨扶了皇后一把,与皇后在上首坐下后,便问了纪清晨。
这还真是叫她没猜错。
小姑娘立即点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会说话般,扑闪了两下,莞尔笑道:“谢舅舅关心,我身体都早已好了。”
倒是他又问先前他们都说些什么呢,笑得这般开心。
纪清晨立即冲着殷柏然眨眼睛,可殷柏然还是笑道:“沅沅方才铁口神算了一回今年的状元。”
殷廷谨也是一挑眉,来了兴趣,虽说这是前朝事务,不过如今就只有他们几人,说说倒也无妨。于是他便问道:“沅沅瞧中了谁?”
“沅沅非一口咬定是谢家那位七公子谢忱,”殷柏然好笑地摇头。
纪清晨立即摆手,说道:“舅舅,我只是与柏然哥哥说笑而已。况且这位谢公子是旁人都说他有状元之才,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可是殷廷谨这笑中,却多了些惊讶和意味深长。
因为今个早朝之后,礼部尚书便将今年的会试榜单呈交了上来。因着殿试才是皇帝亲自考评,所以会试都是主考官与其他一众监考圈定的名次,只需将最后的榜单呈交给皇上过目一遍。若是没问题,明个便该放榜了。
至于谢忱这个名字,他之所以有印象,就是因为他是众考官圈定的今次恩科的头名。
若不是知道沅沅决计不可能比他先看过这份榜单,他心底也不会这么惊讶。
只是他这个外甥女啊,给他太多惊喜,如今他听到这话,竟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了。
第二日的时候,纪清晨才知道今个竟是要放会试结果。一大清早,韩氏便派了小厮去瞧了。
待
到了晌午的时候,这才回来,不过一回来整个纪府都是欢天喜地。纪荣堂这会考了个六十八名,虽说还没到殿试,不过照着往科录取的成绩来看,二甲应该是没问题的。
倒是纪行堂这会的名次不够好。
不过府里头能考中一个,已是极好的了。韩氏倒是立即便想给家里的下人赏银钱,再叫人到门口去施粥,就是连先前去拜过的庙,都恨不得立即去还愿。
幸亏纪延德拦住了她,毕竟这还没过殿试呢。先前会试成绩不错,可殿试却名落孙山的,也是大有人在的。要是这会就欢天喜地起来,万一殿试没中,岂不是丢了大丑。
韩氏这才稍微收敛些。倒是纪延德和纪延生两人,又给纪荣堂临时突击了几天,毕竟他们两都是经历过殿试的,揣测上意倒是要紧的。
只是纪延德对这位新圣人不熟,只眼巴巴地瞧着弟弟。纪延生倒是苦笑了,只是他那位大舅兄素来瞧他不顺眼,只盼着别因为他,连累他家里的这个大侄子才是。叔侄三人又把往科的那些状元时文找了出来,好生琢磨了一遍。
倒是纪清晨收到了谢兰来的信,说她七哥真的得了会试的头名。若是她七哥真的得了状元,便一定叫他备一份厚礼,亲自来谢过。
纪清晨满头虚汗,人家得了头名,那是凭他自个本事,这如今好像都成了她的一句话似得。
所以她自是立即回信,连说不敢当。
只是她不知的是,到了四月一日,殿试开始这一天,殷廷谨倒是进了大殿中逛了一圈。一眼便瞧见了这个谢忱,不为别的,只是他在周围的人当中,实在太过年轻,也太过出众了些。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只不过等收了文章后,众人在殿内议论,谢忱倒是与一位叫刘兴的不相上下。这刘兴的文章固然没谢忱出色,可谢忱的年纪实在太轻了些,这才十八岁的少年郎,点状元不太合适,倒是探花更合适些。
几人争论了一番,原本还支持谢忱的人,倒是都被说服了。
只是待他们瞧着上首一直为开口的皇上,就见他单手在面前的案桌上敲了两下,轻笑道:“倒是头回听说这选状元是选年纪的。既然谢忱的文章更好,那便是他。难不成还能因为他年少有为,便夺了他的状元不成。”
殷廷谨方才已经看过了他们的文章,谢忱的文章确实比这个刘兴的好。
之前还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登时高呼万岁。
于是谢忱这状元之位,便是定了下来。
等谢家得了消息,知道谢忱被点了状元,谢老太太登时双手合十,连连呼了好几声阿弥陀佛。便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谢夫人,这会脸上都挂着不再掩饰的喜悦。
谢兰也是立即便笑了,连声道:“清晨妹妹可真是个铁口神断,竟是叫她真的说中了。”
老太太听着这话,倒是有几分好奇。于是谢兰便将那日她们遇到谢忱,纪清晨说他能高中状元的话说了出来。
“我与玉欣姐姐倒是只说希望七哥能金榜题名,谁知清晨却是一口便说七哥能得状元。”
老太太这会一高兴,便立即说道:“这可子真是的,那等你七哥回来,可得叫他好生谢过人家。”
“可不就是,”谢兰也欢喜。
倒是谢夫人含笑地瞧着,竟是难得地点了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