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响可不是安哥儿怀里的布偶娃娃,是个活生生肉嘟嘟的孩儿,听着贺响软软嫩嫩地叫“父亲”,风染只觉得心头一热,把贺响抱在怀里,仿佛是抱的自家孩儿一样,自然而然地在心头涌起一股亲情,轻轻应道:“嗯,宝宝乖,爹爹疼宝宝。 ”
风染这辈子亲情缺失,终于在这个孩儿身上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眼一涩,几乎要掉下泪来。贺月在一边提醒着笑道:“他是你家孩儿了,你可得好生教导他。”
安哥儿过家家喜欢玩洗澡,喂饭之类的把戏,风染便想:现在贺响是自己儿子了,他得好生教导他成人。风染坐着,便把贺响抱着站在自己腿上,指着贺月道:“那个是你父皇,知道你父皇是干什么的?就是当皇帝的,管着好多好多的人。你父皇啊,就操心他们的吃啊,穿啊,住啊什么的。”
贺响一脸认真地听,不住地点头摇头。
然后风染指着自己问:“你知道你父亲是干什么的?你父亲啊,是个将军。将军是干什么的?就是护着好多好多的人,不许外人来欺负,谁敢来欺负,你父亲就揍谁!呵呵,宝宝,懂了么。”
贺响扑闪扑闪着眼睛,想了想答道:“父皇是管养人的,父亲是管打人的。”
贺月登时没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风染倒觉得贺响回答得很好,无限接近真实,横了贺月一眼道:“一边去!”回头又向贺响道:“宝宝得对,你父亲是个专管打人的。打人呢,要有功夫。来,宝宝,看看你父亲的功夫。将来,你也要练的!”风染着,便把贺响抱起来,放到了椅子上,随后风染便意施展了几下拳脚。
以前风染都是逗着贺响玩耍,现下觉得是在正正经经教导自家孩儿,便不由得加意卖弄,把拳脚打得呼呼风响,极有气势,只看得贺响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嘴合不拢来,看向风染的眼神充满了崇敬钦佩,半晌才结结巴巴道:“父亲,父亲,宝宝要学打人!”
风染蹲下身,道:“嗯,我风家,虎父无犬子,宝宝自然是要练的。只是练功会很苦很累,还会痛的。”
贺响一脸紧张,还是很郑重地点头道:“嗯,宝宝不怕!”
风染完全忘了是在跟贺响过家家,只觉得贺响就是他的孩子,轻轻抚着贺响的头赞道:“有志气,不愧是我风家儿郎。”
孩子家风就是雨,贺响拉着风染的衣袖不住摇晃央求:“父亲,宝宝现在就要学功夫,父亲教嘛,教嘛。”恨不得立即把父亲的功夫学到手。
殿里正玩到兴头上,听得远在殿外禀道:“少爷,太子殿下的嬷嬷们托的来传话,太子殿下该回宫午膳午睡了。”
得也是,贺月一散朝就遇着贺响在菁华宫外等着,然后就在殿里玩开了,贺月和风染都还没有午膳呢,想必贺响也没吃饭。
贺响一听了远的禀告,也从风染身上溜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向贺月行礼告辞,贺月指着风染道:“还要跟你父亲告辞。”
贺月一句话,得风染一怔,他们不是过家家么?怎么贺月玩得比孩子还认真?都玩完了,临到要散伙了,还一本正经地叫孩儿跟“父亲行礼告辞”?
贺响完全没有多想,便也恭恭谨谨地跟风染行礼告辞,行的礼数便跟他对父皇行的一样,脆生生地道:“孩儿告退,父亲保重。”
仿佛这就是自己的孩子,这一别,不知又要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上了,风染心头不舍,弯腰把贺响抱起来,道:“嗯,为父送你出去。”
风染抱着贺响,跟贺月一起把贺响送到宫门口,蹲着把贺响放下来,然后跟他挥挥手,也不管贺响听不听得懂,叮嘱道:“宝宝乖,回去好生吃饭睡觉,快快长大长高,练好功夫,好保护你父皇,别叫外人欺负他。”
“嗯!”
贺月不知何时蹲在了风染身边,这会儿忽然道:“响儿,明日,来跟你父亲请安。”
这句一出口,明显的宫门口的气氛就变得无比诡异凝重起来。太子的父亲不是皇帝么?应该称“父皇”的。但是显然,皇帝嘴里的“父亲”并不是指自己,在场的男人就两个,除了皇帝就是风将军,难道皇帝嘴里的“父亲”指的是风将军?可是太子除了父皇,怎么可以再有一个“父亲”?!还要跟父亲请安?!风将军再是位高权重,可跟太子也是份属君臣,风将军怎么能爬到太子头上去做太子的父亲?君与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作为臣子,连做“亚父”都没有资格!
贺月那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在场的跟随太子而来的奶娘嬷嬷内侍女侍们都听见了!他们只能努力地装出一副木无表情的神情,努力地当作什么话都没有听见,恨不得自己真的变成个泥塑。非礼勿听,可皇帝的话已经钻进他们耳朵里了,他们听到了这么了不得的话,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其中有一两个才十二三岁的内侍吓得直哆嗦,当场就尿了裤子。
只有贺响完全不受气氛的影响,开开心心应道:“好,宝宝明天来跟父亲请安。”
风染好笑道:“还玩呢?宝宝,明天别来了。瞧把人吓得的。”贺月把他关禁在宫里,为了练不练功的事,两个人的关系明松暗紧,常常一触即,怕无辜波及到太子。
贺月却一脸正经地道:“宝宝,回去吧,记着以后要天天来跟你父亲请安。”挥挥手,便叫奶娘嬷嬷们带着贺响出了菁华宫。
等贺响走远了,风染才同贺月往寝宫行去,叫远吩咐内侍备膳。路上,风染笑道:“看不出来,玩个过家家,你比孩儿还玩得认真。”
贺月诧道:“什么‘过家家’?”
风染也诧异了:“你不知道‘过家家’?”贺月根本就不知道有“过家家”这么个孩子的游戏?那刚才,贺月在玩什么?或者,在干什么?
联想到“拉勾上吊”,贺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哦,又是孩子的把戏?”然后看着风染道:“我是认真的。”顶着风染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贺月继续道:“我想像老庄那样……”
哦,让贺响拜自己做义父么?风染觉得这样也不是不行,义子也勉强可以算是自家的孩儿,他一生孤零,有个义子,以慰藉残年余生,总聊胜于无。贺月肯让自己喜欢的孩子拜自己做义父,便是贺月待他的情意。
贺月不知风染一霎间已经盘算了这么多心思,顿了顿,续道“……把响儿过继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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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过继?!
贺月是要把贺响过继给自己!
风染很少有震惊的时候,听到过继两字,完全被震惊了!
过继跟义子完全不可同日而言。
认义子义父,只要举行个仪式,请几个亲朋好友作个见证就行了,义子义父的关系比较松散混乱。抚养义子,赡养义父,身后遗产继承等等,都是各人量力而行,并没有律例硬行规定。并且义子可以在原家族内保留自己的身份,也可以继承亲生父母的遗产,义子之子仍在亲生父母家族内,并不担负义父的血脉传承之责。
过继则完全不同,继子会在原家族族谱内除名,失去在原家族的身份,然后加入继父家族族谱,并在继父家族里拥有亲生嫡子的身份权利,继子之子传承继父的家族血脉,入继父家谱,不能回归原家族。过继不光要有仪式,不光要有两个家族同意,还要订立过继文书,到官府备案,抚养,赡养,继承关系明确无误,并通过官府律例强制执行。过继,就是把这种后天的收养关系通过官府的律例强行定义为能够与先天血亲等同的父子关系。
过继是除了血亲之外最亲密的父子关系。
过继又分为同宗过继,和异姓过继。
同宗过继比较常见,异姓过继的事就非常少了。因为继子需要从原家族除名,人在名亡,相当于死亡。同宗过继总还是在一个大家族之内,还比较好接受。异姓过继就比较难以接受了,一般不到迫不得已,都不愿意让自己家的孩子跟自己断了关系,过继到异姓家里。因此,异姓过继往往伴随着买卖行为,为了不生纠纷,卖身文书跟过继文书同时签订。这样,出继方才放心,知道自己的孩子会过得好;收继方也放心,避免了鸡飞蛋打一场空。
这些还是普通人家的过继,贺响却是当朝太子,一旦过继,就必须从贺家除名,失去继位资格,同时,贺响也是贺月的唯一嫡子,一旦被出继,贺月就再没有嫡子可立为太子了。
虽还有庶子,但在凤梦大6的传统里,根深蒂固地觉得应该嫡子继位才好。就好像一棵树,嫡子是中间的主干,庶子是旁生的枝桠,继位当然选中间的主干,只有当主干断了或不够茁壮,树不得已才只能往枝桠上生长。
哪有自己把主干砍了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