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山二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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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是两股势力的交集。

  一股,是离焰阁场面上的商脉,以及用以稳定这种繁华的武力。

  另一股,是场面底下的那些钱脉,赌坊妓院钱庄,他们背后有一个神秘的九天公子。

  原本这两股势力互相牵制互相平衡,相安无事。

  慢慢的,场面上的商脉渗下去,地底下的钱脉透上来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所以焰实留在苏州,明里暗里和九天公子一番手脚。

  估计焰实忙得烦躁,见不得我在他旁边晃,又不能把我撵出去,撵不出去他又更加烦躁,烦躁起来他出错又更忙,如此循环,委实。

  “叫慕容带我出去晃晃好了。”看他这么个形销骨立,我在第N次失手碰翻他的砚台,好心建议他。

  “去去去,给我走得越远越好!”焰实恶狼下山的姿势扑上那堆破竹简,咬牙切齿的瞪我,然后一转脸,有气无力的跟慕容离交代“看好了,别摔了碰了磕了饿着了冻坏了走丢了死翘翘了。”

  慕容冷汗滴滴“阁主,属下的倾情专场最近正在截九天公子的人,实在走不开啊。”

  “我自己来看着。”焰实大包大揽满口答应下来,脸上就满满写着三个字——快走吧快走吧快走吧。

  慕容眼珠一转“那关于倾情专场增调人手扩建的问题,属下还在同阁中的长老商议。”

  我看他们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一个哈气,万般无奈的往后边书柜上一倚。

  “咣。”灰烟四起,满地狼藉。

  焰实铁青着一张脸把我从书堆里扯起来,揪着慕容离衣领“扩建的事我准了,你把她给我带走,现在,立刻,马上!”

  诶呀诶呀,本来挺有涵养一男人,现在越来越暴躁了,诶~

  “谢阁主。”慕容离整整衣襟把我往身后一拉,振袖拜别。

  可惜拜别对象半身泼了墨的衣衫蹲在满是尘土的旧书堆里捡捡挑挑,忒也没形象了点。

  在去哪里玩这个问题上我跟慕容离着实纠结了好久,他说南下我说水气大不舒服,他说北上我说天气寒不喜欢,往西太荒往东太闹,最后他抱着手蹲在路边想破脑袋,我站他旁边舔着糖人捏着桂糕无聊的用脚尖在地上画圈圈。

  “扬州吧,烟三月呢。”慕容灵光一闪,满脸希翼的抬头看我。

  “噢。”我低头想想“不去,太近了不好玩。”

  某人垂头丧气,半天又仰头“天山灵觉山庄不错,风景好得很。”

  “好啊好啊。”我凑过去悄悄跟他说“我大师父,就教我跳舞那个,现在正好在灵觉山庄歇着呢。”

  我大师父乐舞天,当年宫里御用舞伶的头头,玩了一出千里追夫,放话出来非离焰阁慕容离不嫁,慕容福不浅,羡煞大半个武林。

  然而不幸的是,慕容离是个男人,更加不幸的是,乐舞天也是个男人。

  从此郎情意与尔无缘,一个追一个跑,奔奔幸苦的紧。

  慕容离一阵恶寒,脑袋里自动消除了灵觉山庄这个候选地,估计连周围方圆几百里所有能玩的地方也一并屏蔽了。

  “那就南海上的神仙岛吧。”他可怜兮兮地抬头。

  “哦?有什么好玩的?”这地方还真没听说过。

  “呐,这么大个岛,中间有这么大个水池。”他边说边比划“水池中间养得全是乌龟。”

  说完他就停下来,眼巴巴的望着我。

  “我问你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某人一脸无辜“就玩乌龟啊。”

  我怒从心起强忍住没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指望他是想不出什么来了

  “我说,反正是出去玩的越久越好,咱们就把什么少林寺峨嵋派丐帮天山逍遥武当逛个遍。”

  “不可能。”慕容离大义凛然地站起来“现在是旅游淡季,他们都不对外开放。”

  噗,假装我喷的是血。

  “那就去你本家好了,慕容山庄你总进得去吧?”

  慕容一听慕容山庄,头摇得像波浪鼓。

  “为什么?”有奸情,我笑。

  “你不能去。”慕容离看我笑容吓得差点抽刀自卫。“方正那地方是个人最好都别去。”

  恩,对自家的评价,很到位。

  “唉,我就想去那个地方的,你不带我去就算了,我回去跟焰实说我就在他那书房里待着好了。”

  说完扭头就往回走,慕容离一脸扭曲的拉住我,那表情跟便秘了好几天似的。

  叫你刚刚跟焰实算计你的带薪假期你的扩建时候笑得那么欢畅呢,现在被我抓着尾巴了吧~

  “好,去慕容山庄!”慕容离叫得豪气冲天,义无反顾的踏上车厢,就跟我逼他去死一样,临了嘀咕了一句“希望那害不要在家。”

  事实证明,慕容离是乌鸦嘴,好话不灵坏话灵,这回还双喜临门。

  我们一踏进慕容山庄,大厅里两张笑脸。

  一张,我师父乐舞天,擦擦口水扑到慕容离身上,回头特感激的冲我一笑“谢谢,你真是太有孝心了。”

  “不客气不客气,您好歹是我大师父么,有好事我肯定要通知您,这不人给你带到了,也不枉您大老远的从灵觉山庄赶过来。”

  “好说好说,值得值得。”

  “那是那是,慢用慢用。”

  ······

  我们这边忙着寒暄,慕容离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煞是好看。

  大厅上另一张脸适时一声低咳,笑盈盈拉我离开这块是非地,成功将乃兄正式推进火坑。

  “复姓慕容,重名飞飞,慕容飞飞正是在下。”慕容飞飞侧身,展颜一笑。

  嘿,小子,就是为了你来的!

  慕容家的幺子,唯一没有习武却最终承袭庄主之位的慕容家人,他的轶事,于凤从十岁起就拿来给我当笑话讲。

  比如他去如玉夫人那里当了三个月的男宠然后跑出来跟人家讲,那个老人每天往脸上涂婴儿的脐血,所以看起来还算年轻,其实早就是年纪一大把的老太婆了,成功吓走她一干追求者;比如他跟洛阳第一富商的少东家跟飞剑山庄庄主儿跟长安第一才讲,们,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不能在一起,后来别人盘算了一下,还真不清楚到底什么人跟他算是门当户对的;又比如他顶着堂堂慕容山庄的名字去做起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的生意,自己披挂上阵,直看得男人一个个口干舌燥,人一群群心荡漾,居然也赚得盆满钵满。

  想见他一面,难,他是天下的慕容飞飞,自有一群人踏破了大门想要进来,奈何慕容山庄门槛颇高了点,寻常人等想进来也难。

  想躲掉他,难,你若有什么事情传到他耳朵里让他感兴趣的,他就算掘地三尺也能挖到你头来,到如今没听说哪个人躲掉他。

  “老实说,鸣,你是我目前为止最感兴趣的人。”他眉眼弯弯,把脸凑过来,白袍胜雪乌丝如墨,猎猎翻飞,一个唇红齿白的翩翩佳公子“可惜你的两位饲主太强势,难得你能自己到我府里,在下不胜欣喜。”

  本来这也算良辰景,当前,奈何鄙人无福消受。

  “啊欠!”小子我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一脸抱歉的刷刷刷倒退十来步“我对太的帅哥过敏,不好意思。”

  慕容飞飞造型定格,尴尬的摸摸鼻子。

  他那衣袖一抖,估计能抖出半斤粉来

  “你不喜欢?”

  可能在他观念里,举凡是个人,都喜欢的,越越好。

  “气太冲,你把槐和桂枝的比例换一换,杨桃掺在里边,也搅了牡丹的醇郁,百合实在太素雅,夹在这些个里倒叫人闻不出味来,不如撤出去另研一种粉,比杂在这款里好。”我好心给他分析。

  其实他若肯再些心思把那些粉做的更好点,不用靠他这张脸,那东西照样卖的出去。

  “而且我比较喜欢没有味的男人。”

  “哦,我知道了。”估计难得有人不吃他那一套,慕容飞飞懒洋洋应了一声,撂下我自己回屋去了。

  天助我也,没了那堆别摔了碰了磕了饿着了冻坏了走丢了死翘翘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酒馆,一壶清茶。

  这地方人多,消息多,只要猥琐一点,总能听到你想听的。

  “喂喂,听说没有,前几天慕容山庄新店开张,慕容公子自己上去跳得天极舞,那个。”

  “啧,那小子长得真叫一张脸,老子看见都想把他摁倒。”话题进入限制级,还限制的很断袖。”

  “那是,他那身段,那软的,姑苏无烟都要差他一截。”

  姑苏无烟好歹也是秦淮河上头号的舞伶,就这么拿出来被个男人比下去了······

  某人在我桌边坐下,津津有味的跟我一起听,还边听边笑。

  “说你呢,你还傻笑。”

  “我想到他们出去以后被打成猪头的样子就很想笑啊”慕容飞飞一双白玉筷子咬在嘴里,益发衬得唇红齿白,绝世无双。

  话正说着,走过去两个小厮把那桌人架了出去。

  “。”他把我的头扭回去对着他“我问你,是我好看,还是于凤好看,还是焰实好看。”

  “人家焰实叫英俊,不叫,不好比。”我实话实说。

  “那我就问你,我和于凤,谁?”慕容飞飞特平淡的口气问我,就好象面前放着两萝卜,一个白萝卜,另一个也是白萝卜,楞要我挑哪个白萝卜好看。

  拜托,你们DNA相似度在那里放着呢,要我怎么比。

  慕容离不知道,慕容山庄除了死去的老庄主其他人也不知道,这全天下活着的人里除了我和于凤还有慕容飞飞,别人谁都不知道。

  慕容飞飞是于凤的儿子,论辈分算是当今圣上的皇叔。

  慕容山庄就在这山脚下的镇子里隐着,飞凤宫就在这山上的林子里盘着,于凤要不就在飞凤宫里拼死拼活塞我学东西,要不就悄悄跑去慕容山庄看飞飞,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跟他哭诉“你不能偏心成这样啊你自己儿子什么都不要学每天就泡MM你也不管他,我到底是你收养的。”

  他会拍拍我的头“小儿,我欠的,总会还。”

  那时还似懂非懂,如今记忆里也只剩他说话时候狐裘掩盖下苍白的,漆瞳,红唇,紧按衣襟的手指。

  原以为老天眷恋我上辈子太操劳,这辈子就这么让我安逸,在他面前独歌独舞,品茗谈棋,分享一个或几个秘密,他自颜倾城,我更舞不休,实在是仙境。

  “在我面前,你就这么容易发呆吗?”慕容飞飞手撑在桌上,俯身凑到我面前“还是说,这张脸让你遐想了?”

  想到你父亲,我形影不离六年的人。

  “你来找我,是想问我什么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都是聪明人。

  “于凤总是说他害怕哪天他就把那些东西忘掉了,他喜欢和别人分享秘密,你的那些秘密,他放在我这里,所以我在想,我的那些秘密,他是不是也放在你那里了。”

  离开于凤的那段日子里,我把他所有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总觉得不管怎么凑,总是有那么一片空白,而那片空白,正好就是我自己。

  于凤把他所有的秘密零零碎碎交给了我,唯独留下我出身到十岁的那片没有填。

  “简单。”慕容飞飞手一叉腰,一副生意人的口气“咱们做个交易,过几天我的新货上架,你去帮我走场秀,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成交。”想都不用想,直接答应。

  “那段时间里,于凤只干了两件事情。”慕容飞飞坐回去,冷冷的看着我“第一,他在你出生的时候去看了你一眼,然后抛弃子彻底消失,第二,他在你十岁的喜宴上出现,杀光了所有人,九重凰飞最忌情绪波动,他走火入魔,后边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我的世界再次崩塌。

  宁愿一遍遍的确认,问所有哪怕一点点可能知道真相的人,谁杀了我全家。

  不过是希望有人告诉我,不,不是他,是别人,哪怕不知道是哪个别人。

  不要让我背着发泄不出的仇恨,不要让我在那个血腥的阴影里把于凤的身影都模糊掉。

  “,我也恨过你,因为你的出生,我娘被逼走,我在慕容山庄改姓易名”慕容飞飞浅饮一口,不动声“更何况,任何跟于凤相处过的人都会对那种感觉上瘾,你现在有多痛苦,我当初就有多痛苦。”

  “,我们都得不到他,注定只能在他的温柔里溺死”

  “从上次文武大会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上次他一消失就是十年,他的生命是无限的容颜是凝滞的,我们呢?就像我母亲那样,等你白发苍苍的时候,他容颜胜雪的出现,甚至不需一句话,你自无言以对,唯求退出他的生命,留他一份丽的回忆。”

  “,别哭了,你还欠我一场秀呢,到时候妆都上不了,我让你多走十场补回来。”

  远处几个黑影隐去,酒楼实在是个人多的地方,人多口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