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落英虽知道包袱里有一本书,但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本什么书。
又聊一会儿。郭亦欣说,不早了,早点儿安歇。
老规矩,郭亦欣、凌意平各睡一张床,郭落英铺了席、褥,睡在地板上。其实也不是郭亦欣非要让侄儿吃苦磨练,只是这次是有要务在身,行事总是谨慎、安全一些更好。
奔波一天,又说了一程话,又泡了脚身体放松,头一挨枕头不多会儿就俱已入眠。
夜已深。
刘青风房间的蜡烛亮了。
房间内,刘青风已换了一身紧身玄衣。他取出三个纸包,挑了一个上面蘸个大墨点的,里面的药劲最大且无味,这种药刘青风轻易不舍得用。刘青风知道,三人中那两个中年人一看就是老江湖,一般的迷药只怕不能让他们着道,说不定还会让自己着了他们的道。刘青风用小指长甲挑出一些药粉,撒在桌上一小撮火绒上,这种火绒经过焙制,烟大、无味。然后将火绒塞入一个细铁管中,拿到烛前引着,又将细铁管放入一个竹筒里,盖好盖子。
刘青风吹灭了烛。让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的一双眼睛早已练得在暗中可以辨物。
刘青风轻手拽开了门,随手轻闭。这是客栈的二楼,此时楼道一片漆黑,只听得间歇有哪个客房的客人酣声响起。刘青风早已勘好那三人所住客房。来到三人房门前,侧耳倾听,里面响着入睡的鼻息声,两声平稳、一声轻扬。刘青风不敢大意,在门格一角,伸指蘸口水濡一小洞,从竹筒中取出细铁管,塞入洞中,调匀气息,将烟轻轻吹入房中。完毕,收好。
过得一柱香的功夫,听得里面鼻息声沉重,刘青风这才展开行动。别小看了偷盗这门艺术,没有智慧的头脑不行,没有敏锐的观察力不行,没有精湛的技术不行,没有各样杂学不行,没有沉稳的耐心也不行。要不然充其量只是个蟊贼,算不得。后人把那些杀人越货的强人称为江洋大盗,刘青风感觉辱没了大盗两个字。刘青风取出一个扁条,轻轻拨开门闩,推开,又轻手闭好、闩上门闩。他早已服了解药,所以无碍。刘青风打开窗户,让月色洒将进来。这就够了。他睃巡一眼,就看见了郭亦欣枕边的包袱。郭亦欣刚出门住客栈本想将包袱压在枕下睡,又怕压坏了经书,所以就放在床内侧枕边。刘青风过来轻提过包袱,放桌上解开,取出那本经书,又从怀里掏出伙计找来的那本书,依样先绸布包好,再放入衣物夹层,再绑好锦蓝包袱,轻放在郭亦欣枕边。
刘青风打开窗户,纵身上窗,身子一转,立于外面突出的椽头上,伸手又闭上了窗。咦,这刘青风放着轻松的大门不走,却偏要越窗过脊,卖得什么艺呢?其实这是刘青风细心之处,门闩是人容易察觉之处,窗插一般人不易察觉。
刘青风很快从外面越窗回到了自己屋里。他没有着急闭窗,月光下从怀里取出那本书,借月色一看,四个字《一苇心经》。刘青风心中一惊,这莫非就是江湖中传说的达摩一苇心经,原先一直保藏在福建南少林,后来不知怎么遗落,现在怎么竟然在这几个人身上?
心中吃惊其实证明看重此物。如果是自己不在乎的东西,哪怕在别人眼中再珍贵,这人莫说看见,就是得到也不会心起波澜,更莫说吃惊了。
世上宝物众多,凌天纵何以独情钟于达摩一苇心经,因为其所习回风剑法本身就讲究轻灵飘逸,剑法、轻功缺一而不得成。少绝妙的剑法,谈何对敌、制敌,没有高超的轻功,那些快、灵、变纪多端的招式就使将不出来,所以凌天纵在将本门剑法、心法习熟已透后,才要游历江湖,寻找高手对决。与高手对决,于高手另样的武器招式中悟得剑法中可用、可鉴之招,融于其中;但内功心诀,却是任你再寻找高手对决,也得之不来的。所以凌天纵才有了福建之举。
对于刘青风来说也是这样。他使得一对判官笔,专事点穴,须近身方可发挥最大的威力。近敌身意味着离危险更贴近,所以刘青风的轻功也在一般高手之上。更莫要忘了,他江湖人称“一尺神偷”,这于轻功心法上他也是看得很重,所以拿到了这本一苇心经,他也是心内且惊且狂喜,记得他偷得最贵重的两颗夜明珠心内也无如此感受。
第二天天刚亮,刘青风就收拾好东西,来到隔壁大房,叫醒了大哥和四弟。
伍仲明为人忠实,见二弟叫他起床就起床。张云峰就不行了。
他叫道:“二哥,你有没有搞错啊,这天才蒙蒙亮,烧水的伙计还不一定起床呢,咱们就起床了?咱们是出来游山玩水来了,不是脚夫赶路的!咱们就是在帮里,也不是这么早起床啊!”
刘青风道:“叫你起床你就起床,家伙跟我说了这一通,大哥二哥都起床了,你个做兄弟的还不起床吗!”
张云峰一看二哥拿这个压自己,不情愿也得情愿,一翻身坐在了床边。看脸色,还是有点儿不情愿。
刘青风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四弟,莫不情愿,早起床早上路,这里有什么好景好色,待早日到了苏杭之地,到那时让四弟你夜夜玩到月过当空,天天让你睡到日上三竿,可不是补了你赶路早起这一会儿!”
张云峰笑道:“二哥,就你的嘴最能说,没原由的事儿都让你说得天花乱坠!”
刘青风说:“好了,就让你早起一回,好象二哥天天拿鞭子赶着你早起似的!”
店里的伙计也已经起了,三人要了汤水洗漱、收拾一番。楼下厨里也预备了一些早点,泡了热茶。三人吃了点儿,感觉精神气又十足。
出了客栈门,刘青风说:“大哥、四弟,咱们先往西去吧!”
张云峰叫道:“二哥,这又奇了,咱们是往苏杭方向去,怎么又往西走,这不是越走越远了吗?”
伍仲明也道:“是呀,二弟,咱们本身就是从西北方向来的,怎么倒往回走呢?”
他们岂知刘青风的心思。刘青风听那三人是山西一带口音,知他们从西面来,肯定往别处走,自是想先往西边避开他们再说。
刘青风说:“西边记得有几个繁华市镇,咱们绕过它们而去,反正有三弟看守帮里,咱们难得一同出来一次,细细品味各处风情才是正理!”
伍仲明说:“繁华市镇多得去了,要这们每个市镇都
都不错过,就算不往回绕,就按咱们正常路线,怕是要一年也不得游玩毕呢!二弟,你这是怎么了?”
刘青风知道大哥忠厚义气,不能对他说实话,不然他肯定会要自己将一苇心经还给那三人。对这本心经,自己实在想要一窥究竟,哪怕待日后有了机会誊写一遍,再打听得三人来历,偷偷还给他们都可。
刘青风怕大哥再怀疑,遂笑着说:“不过是提议罢了,那就听大哥、四弟的吧!”
他心里其时又另想道,我知道他们三人从西处而来,他们三人自不明我们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别说他们一时半天发现不了丢了经书,就算发现了,东南西北又知我们往何处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