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寻常人家,父女相争这种事儿,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宋家虽然算不上顶级高门,到底也是申城权贵,却反常地,像是巴不得诏告天下一般…当年,圈内人盛传宋远基暴怒,为的是宋弦歌擅自同裴家退婚,累宋家名声尽毁。
现在看,宫佑宇却觉得未必。
闻弦歌手中那些把柄,分明就是要致宋氏于死地。
若非深仇大恨,宫佑宇不觉得闻弦歌作为闻家财团唯一的继承人,有任何报复的必要。
宫佑宇不傻,他做生意只求利益,可没兴趣成为别人的棋子,再说,闻家若真是要对付宋家,又何必舍近求远,跟他合作?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闻振山不同意,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宫佑宇将文件推回弦歌手边,“抱歉,闻小姐,你手上的这些消息,来路应该有些不正吧reads;。”
弦歌瞟了他一眼,“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一个这么畏首畏尾的男人,东西我既然敢给你,你就不用担心来路,就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也碍不着你什么事。”
这话宫佑宇不置可否。
又问,“宋氏在申城经营了这么多年,就算这两年形势不太好,但根基还是在的,你凭什么觉得我有本事拿下?”
“你错了。”弦歌浅笑,“有本事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我只是对自己有信心。”
宫佑宇转身,正视眼前这个女人,她个子不算很高,气场却不小。初见时,她傲娇得像一个小公主,从美国回来,她变得愈发风情,娇艳,却终究少了一丝韵味。
宫佑宇以前不懂,现在倒好像有些明白了。
闻弦歌眼睛里的自信,骨子里的骄傲,让她天生就该带着凌厉凶狠的气势,小女人的故作矜持是不适合她的,
“我想知道,如果我们合作成功,我能得到什么?”宫佑宇问。
弦歌扭头,一阵风吹过,她的发丝吹到宫佑宇脸上,带着一股素雅的香水味道。
“你的母亲,现在都入不了宫家族谱吧。”
淡淡地一句话,直击宫佑宇心底最敏感地地方。他不知道,闻弦歌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唐家嘴5号标地你父亲也很有兴趣,而宋氏是目前环球最大的障碍,如果你能顺利拿下这块地,董事会的位置,你只会坐得更稳。”弦歌说。
宫佑宇笑笑,说,“这吸引不了我,你知道的。”
弦歌看着他的眼睛,分外平静。
“我会如期跟你结婚,我嫁给你的那天,就是你母亲入主宫家的时刻。”
宫佑宇并不知道此时此刻,闻弦歌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语气里的淡然,同眼神里的一片死灰浑然一体,她似乎对世上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却仍然勉强自己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她明明知道这场婚姻,能带给他的,绝不仅仅只是他母亲地一个名分,却绝口不提。
她很聪明。
宫佑宇最终,从弦歌接过了那个文件袋。
“如果要收购百川,董事会不一定会通过。”
“你只需要拿到那块地,其余地,就不用你操心了。”
宫佑宇拆开文件袋的手一顿,尔后一笑,“我看你父亲毕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跟你断绝了父女关系,没有了裴家,你不是还有闻家吗?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是啊,谁知道呢?”弦歌喃喃自语。
宫佑宇迫不及待地抽出文件,粗略地过了一遍,脸上笑意渐浓,“你到底在你父亲公司安插了多少眼线?”
弦歌不想回答,也不想跟他分享喜悦。
她跳下石阶,转身,独自往回走。
“等等。”
弦歌回头reads;。
宫佑宇走到她跟前不过十公分的距离。
他生的高,弦歌才将将及他肩膀。
他弯腰,凑在她耳畔,说,“上次送你的礼服,喜欢吗?”
弦歌偏头冷冷地看着他,带着警告,也带着轻视。
尔后,转身走了。
弦歌因重感冒跟贫血在医院住了五天,五天里,病房里被宫佑宇送的红色玫瑰堆满,小穗问她要不要扔了,弦歌觉得玫瑰花的香气还不错,没让她收拾。
萧岚姬带着可颂每天都会过来一次,可颂到来的那一小会儿,是弦歌一天中最快乐的时间。
楚祎也来过两趟。
头一次见她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第二天就给她买了一篮子唇膏,他说,他猜不到她喜欢的颜色…
没有女人不爱这样豪气又直爽的惊喜。
弦歌让楚祎给她挑一只,楚祎紧蹙着眉头选了好久,左右为难,毕竟是一个连女朋友都有交过的四个九纯直男,是有些超纲了。
“你看我现在这副德行,随便哪只都无所谓啦。”弦歌笑着说。
“别这么说自己,我觉得你怎么都好看。”楚祎选了一款丝绒唇膏,自然粉色,是清新却很普通的颜色,“不化也很好看。”
弦歌伸手,捏了捏楚祎酷酷的脸。
他的脸很英俊,很瘦,弦歌捏起来并不顺手,小时候,他那小圆脸多好捏啊,肉肉地,软软的,像个团子一样,随便弦歌戳扁揉圆。
“这么会说话,那就交给你一个美差。”
弦歌从被子里爬出,跪倒了楚祎身边,仰头,嘟嘴说,“帮我涂一次口红吧。”
楚祎的手从来没有这么抖过…即便是当初拿着砍刀,后来提起签字笔。他深呼吸了两次,才终于提起那只小小地口红,小心翼翼地在她唇上晕开。
柔软的嘴唇,很是敏感。
弦歌含混不清地笑着说,“你怕什么啊,裴谦帮我擦这个时,可淡定多了。”
楚祎白了弦歌一眼。
一个口红楚祎擦了两三分钟,弦歌迫不及待地照了照镜子,差点没被丑哭。再漂亮的颜色也经不起反复覆盖。明明是青春少艾的小姑娘,愣是被他化成了中老年广场舞大妈。
弦歌放了
了镜子,有些幽怨。
“擦了吗?”楚祎扯了一张抽纸,问。
“不用了。”
弦歌倾身,在他脸侧,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唇印,像小时候一样…
楚祎下意识地拿手去擦,可又忍住了。
病房里气氛有些微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弦歌甜甜地笑着说,“下个月订婚,你会参加吧。”
楚祎老早就注意到了那些玫瑰花,他问,“你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嫁给他?”语气很平淡reads;。
“喜欢就要在一起吗?”弦歌摇头,“我喜欢裴谦,但我会找一个适合我的人结婚,生子,共度一生,直到老死。楚祎,很多人的一生都是这样的。”
“他知道吗?”楚祎问。
弦歌说,“他会知道的。”
临走前,弦歌抱了抱楚祎。
“小祎,我爱你,不关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爱的弟弟,答应我,以后要让自己更快乐一些,好吗?”
楚祎想告诉弦歌,只有她快乐了,他才会过得好一点。
但如果非要她嫁给别人才能快乐,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我走了。”楚祎说。
在那之后,楚祎再没有来过医院。
裴谦没有来过医院。
第三天的时候,虫子从萧公馆那儿带来了宫佑宇送的礼服,弦歌行动不便,虫子进更衣间帮她换的衣服。不过数十日,原本合身的礼服,整整大了一圈儿,虫子找值班的护士小姐借了四个别针才勉强将礼服固定住。
别礼服的时候,虫子不小心哽咽出声。
弦歌笑得很无奈。
“别人减肥还要花钱呢,开心点。”
虫子抬头,镜子里的弦歌虚弱得像个纸片人,她说,“我求求你快点胖回来吧。”
除了更衣室,弦歌俏皮地问了一声,“好看吗?”
小穗同兰彦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礼服裙摆有些长,虫子摆弄了好一会儿,小穗站到一边,兰彦给拍的照。
弦歌看了成品,有些不满意,总觉得兰彦故意将她的腿拍得短了些,兰彦没办法,又不顾形象地趴到地上,给重新拍了一张,这次,弦歌又觉得自己鼻孔被刻意放大了…
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造型,弦歌累了,摄影师也累了。
弦歌安静地坐在病房飘窗上,看着外头明亮的日头发呆。
‘咔嚓!’
兰彦按下了快门。
弦歌看了照片,得意地举起相机,摆到兰彦跟前,高声问,“美吗?”
兰彦说,“美不胜收。”
那张美不胜收的照片被弦歌放到了各大社交网络,s,推特,微博,还有当下流行的微信朋友圈。
她收到了很多人的祝福,有真有假。
却没有收到他的只言片语。
弦歌只好把那张照片单独发给了裴谦,半天,他才回了一句话,问,“做好决定了?”
“嗯。”弦歌回。
之后,裴谦就没有回信了,隔了一会儿,弦歌又回了一句,“别等了。”
“好。”
他回。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