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apter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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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在空气里游荡,弦歌去了母亲的奇珍园,也去了高中时念书的地方,最后还去了裴谦那座小岛。

    她这一辈子,为数不多的快乐的回忆,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

    有时候弦歌会想永远地停在这些回忆里,有时候,却又忍不住奢求更多,可能就是因为贪心,所以到最后,她才什么也没能留住。

    弦歌最遗憾地,是还没有看着可颂长大,没有看到楚祎解开心结,裴谦也没有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有机会的话,弦歌应该会诚实地告诉他,她爱他,并且,由始至终,都只爱他一个…

    但他们俩,是两条相交的直线,错过了那个点,往后,就只能渐行渐远。

    终究,是她负了他。

    “弦歌,弦歌,听得到我的说话吗?”

    耳畔传来熟悉又陌生地男人的声音,弦歌一惊,失去知觉reads;。

    再醒来时,弦歌已经身在医院病房,她睁开眼,满目雪白。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她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听到有女人在说,她不喜欢医院的味道。

    之后,传来一阵清幽地花香。

    是她喜欢的香水味道。

    “醒了?”

    是男人的声音。

    弦歌扭头,兰彦坐在床头,金丝边眼镜下的面容略有疲态,他腿上放着一本杂志,双手交叠放在杂志上,很悠闲,很安静。弦歌想说话,可带着呼吸面罩,十分不方便。

    兰彦替他取下面罩。

    “我怎么了?”弦歌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兰彦没应,只是将手里的杂志放到了一边柜子上。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的。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小穗冷不丁说了一句,弦歌才晓得,刚刚听到的女声,是她的。

    小穗带上门。

    兰彦帮弦歌调整好床位后,坐到病床上了,她身边。

    他始终淡淡地,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失望或者担心。

    “今天如果我晚来一步,你可能连命都没有了,知道吗?”兰彦问。

    弦歌笑了笑,“是么,你又救了我一次,可惜这一次,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了。”

    “有。”兰彦握住了她的手,和平地说,“不要伤害自己,好好活下去。”

    弦歌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说,“这由不得我。”

    兰彦推了推镜框,说道,“你这个助理还挺聪明的,上次我给她留了电话,这次出了问题,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找了我。放心,现在除了我们三个,没有人知道你的情况。”

    弦歌也松了口气,以她目前的状态,实在不宜闹得满城风雨。

    “能不能告诉我宋小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话,你助手发现你的时候,你差点把自己给掐死…别告诉我,你们只是纯聊天联络感情,你的病情我很了解。”兰彦不客气地先断了弦歌后路。

    弦歌沉默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

    事关母亲的清誉,她必须慎重。

    兰彦加重语气,又强调了一次,“弦歌,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对我不能有所保留。我能救得了你一次,谁能担保下一次?我必须要知道你病情加重的原因,明白了吗?”

    想起宋雅意说得那些话,弦歌按在白色床单的手关节泛白,心头依旧隐隐作痛。

    “她污蔑我母亲出轨。”半响,弦歌轻轻地说。

    果然,意料之中…

    他接着问,“然后呢?”

    “她提到了孩子,她说活该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弦歌嘴角一弯。苦涩又悲伤…

    兰彦有些明白弦歌发病的原因了。

    孩子跟母亲,从来都是她心头不能愈合的一道伤疤reads;。

    对弦歌的治疗,一开始,并不十分顺利,兰彦接到委托,到第一次接触弦歌时,她的焦虑症状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她整日整夜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有时会大叫,有时会摔东西…

    经常出现幻觉,自说自话,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的人。

    偶尔像个正常人的时候,总是沉默着,拒绝跟任何人交谈。

    她还有过不止一次自残的前科,但兰彦至今也无法确定,她选择自我伤害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幻觉,还是因为本身就有结束生命的潜意识…

    闹得最严重的一次,是她从三楼的窗外跳下,磕到了额头,昏睡了几天几夜。

    兰彦那时拿弦歌同样棘手,除了药物控制,他几乎束手无策。不过,在他建议之下,闻家收养了可颂。

    可颂的到来,成功地转移了弦歌的注意力。

    她对可颂的关心大大超过了兰彦的预期,可颂的衣食住行,弦歌样样亲力亲为,这在闻家这样的家庭中,是非常少见。

    后来,兰彦才慢慢意识到,真正困扰弦歌的,其实是她对孩子的愧疚感。

    她把孩子流产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她无法原谅自己,甚至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孩子的重生…她加倍地对可颂好,只是拼命地想要弥补对那个孩子的亏欠。

    对她母亲…也是一样。

    在她的脑海里,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撞破了父亲的奸/情,如果她没有惊动母亲,她母亲就不会发生意外,就不会过世…

    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暗示之下,她的病,只会越来越严重。

    兰彦知道,这些年,她一直在伺机报复宋家。

    对可颂好,跟替母亲复仇,这些都只是弦歌自我保护的条件反射。

    可是,当她心理承受的压力,超过她所能承受的极限时,所有被压抑的负面情绪便会一次性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谁都不知道。

    “弦歌,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跟我都清楚,孩子跟伯母的过世,都只是因为意外。就算没有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兰彦说。

    弦歌不说话,她并赞同兰彦的说法。

    “也不要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怀疑自己,我记得你说过,你最不在乎的,就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思想跟言论,忘了?在我眼里,你一直是一个洒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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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  “洒脱?倒是想洒脱。”弦歌自嘲地笑了笑,又说,“再说,宋雅意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只要一想到她,全身的肌肉都会变得亢奋起来。”

    “恨不应该是你生命的主题,弦歌…”

    “但却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弦歌强势地打断了兰彦的话,淡然地说到。

    兰彦从她平静地眼神里看到的,全是难以撼动的决绝,她是一个顽强地姑娘,也是一个固执到了病态的孩子。

    而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用仇恨转移歉疚的确能缓解弦歌现阶段的精神压力,但这样的治疗犹如饮鸩止渴,兰彦比谁都清楚,可他暂时也没想到更好的方式reads;。

    “这几天你必须住院观察,放心,医院我已经打好招呼。药我给你助手了,一定要按时吃。”

    弦歌笑着点头。

    兰彦走后,小穗端着水和稀饭走进病房,一言不发。

    弦歌端过稀饭,一口一口,听话的喝着。

    半碗下肚,弦歌才问,“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小穗回答得干脆,“没有。”

    也对,小穗不是虫子,她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弦歌曾见过一个将近两米的彪形大汉满脸血污地倒在小穗跟前,而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弦歌说,“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

    小穗愣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喝完粥,小穗将弦歌手机拿给她,手机上几个未接来电。小穗从来不替弦歌接电话。

    弦歌瞟了一眼,宫佑宁打了一个,还有三个是裴谦的,还有一条短信,是陌生号码,短信还有附件。

    弦歌点开短信,附件是一张照片,一张她跟裴谦接吻的照片。

    照片是在裴家拍的。

    短信的内容是,“如果我把这张照片发给楚祎,你觉得会怎么样?”

    弦歌没回。

    小穗给弦歌坐在一旁给弦歌削苹果,弦歌问,“你能不能帮我回萧公馆拿一件东西?”

    “现在吗?”小穗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

    弦歌笑着说,“对,现在。”

    小穗从萧公馆回来时,病床上已经没有看到弦歌的身影,小穗心一紧,出门,刚好碰上寻房的护士,护士摇头,小穗咬唇,是她大意了…

    赶忙给弦歌打了电话,万幸地是,她接了。

    电话那头,风声很大。

    小穗几乎是在一瞬间,冲向了电梯,直达顶楼。

    推开顶楼的门,弦歌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披散着长发,站在风中,分外落寞。

    小穗见她很多种模样的她,有妖艳轻挑的,有典雅高贵的,有文艺清新的,当然也有慵懒颓废的,可以往的每一种弦歌,都及不上现在的她。

    白色的病号服下,她单薄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小穗轻声唤了她名字,她回头,嫣然一笑,飞舞在空中的黑色长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只露出忧伤带笑的双眼。

    这是小穗见过的,最美的风景。

    直觉告诉小穗,弦歌不会从那里跳下去,至少不是现在。

    “我只是过来吹吹风,你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弦歌笑了笑,继续看着前方,顿了顿,又说,“我吃了药的,放心。”

    小穗走进,将那个文件袋放到她面前。

    “谢谢你,小穗。”弦歌说。

    “多想想你现在拥有的,你还有可颂,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你比大多人数都要幸福reads;。”也许是不忍心,也许是恨铁不成钢,小穗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不像安慰。

    可弦歌并不介意,她看着她,笑着说,“我也想活得快快乐乐的。”

    她笑着,却像是在哭。

    听得小穗心头一阵莫名的压抑。

    没过几分钟,宫佑宇上了天台,小穗看到他,条件反射似的皱了皱眉头,退到一边。而弦歌却开口,让她去楼下倒杯热咖啡,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小穗不能拒绝。

    宫佑宁走近,慵懒地说了一声,“好几天没有闻小姐音讯,我还以为您已经忘了宫某了,怎么,闻小姐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坦白说,弦歌是真的很讨厌宫佑宇。

    不因为他混乱的私生活,也跟他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的个性无关,弦歌厌恶地,是他明明用尽了手段设计于人,却成天摆出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他的悲凉嘴脸。

    这一点,跟宋雅意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现在在环球的身份很尴尬,如果你想巩固地位,我可以帮你。”

    宫佑宇手指擦过铁制栏杆,笑了笑,说,“闻小姐似乎不太了解行情。”

    弦歌没兜圈子,把话说直截了当,“你父亲虽然名面上让你接管了环球,但事实上,你弟弟宫佑宁才是除了你父亲之外,持股最多的人,没有你父亲的支持,你什么都不是…你别忘了,宫佑宁的母亲身后,还有周氏这个庞大的后盾,如果宫佑宁不是因为负/面/新/闻缠身,你以为,就凭你收购了那几家小公司,有资格跟他一较高下?”

    宫佑宇握住了栏杆,指尖微微泛白,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仿若弦歌说的是旁人。

    “你一心想为环球开疆辟土,但你的父亲什么时候真的采纳过你的意见?你难道就真的甘心一辈子做你父亲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傀儡?再说,股东们现在是不能认可宫佑宁,但不代表以后,毕竟名声这东西,花钱买就是了,而董事会那群人,从来只认利益,不认人。”

    宫佑宇闻言,转身面向弦歌,微微一笑,“闻小姐似乎对我宫家很是了解,不过对我却有些误解,佑宁是我弟弟,我们之间,虽然偶有纷争,但在大事上,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是不是一家人,很快就能见分晓。”弦歌将手里的文件袋推到宫佑宇跟前,“这份资料,如果你不要,半小时后,他会出现在宫佑宁的办公室里,我一点都不介意找一个实力更雄厚的人合作。”

    宫佑宇扫了文件袋一眼,“如果闻小姐可以找他合作,恐怕此刻也不会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弦歌将宫佑宇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着说,“谁叫我爷爷偏偏看上

    了你呢?”

    闻弦歌宛若看着牛郎的眼神让宫佑宇有些不爽。

    “里面是什么?”他问。

    弦歌没有卖关子,沉声说道,“详细地宋氏的审慎调查,宋氏近五年的会计财务报表,还有宋氏目前所有的投资项目,事无巨细,全部在册,当然,里面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丑闻,你们做传媒的,应该最知道怎么将这些丑闻最大化利用吧。”

    “宋氏?”宫佑宇轻笑,“你说得该不会是…”

    “对!”弦歌冷冽地看着前方,说,“我要宋氏。”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