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贞走上前,看着这位比自己母亲小了许多,却十分老成的舅舅,问道:“他把我带回来干什么?”
白敬之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侧过身子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白远山的书房外面,是一个小庭院,庭院之中假山池塘俱全,很有些古代宫廷的味道。
梁贞坐在他的对面,早有屋子里的保姆端了茶水送过来。
“他找你回来,是因为骆成。”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梁贞的心激荡不已。因为骆成,为什么因为他……
“他知道骆成?”
“当然。”白敬之的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那么有名的成品,老头子会不知道吗?你应该明白,骆成是土坤弄出来的,要打败他们,关键还在骆成身上,你又跟骆成走的那么近,老头子把你弄回来,主要目的不在你,是在他。以你和他的关系,他一定会追过来找你,到时候就是自投罗网。”
梁贞听着他的话,心猿意马的心跳比一下比一下快,这些话好像并没有错。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当初在庐山我们相处的并不愉快,但你记得吗,我至少是救过你的,那个时候去找你,是因为大姐对我有所托,听到你找过来的风声想让我去看看你。但外公呢,外公却只是想要利用你。”
梁贞的眼睛始终看着台面上的那盏青瓷茶杯,绿莹莹的茶水在里面微微**。
“现在世道不同了,妖怪可以和人和平共处,我明白这一点,但是你外公不会明白,他们老一辈的镇妖门,永远都不会明白。”
梁贞带他说完,终于开口问道:“所以舅舅,我该怎么做才好?”
听到她喊自己舅舅,白敬之知道有戏了,当下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帮你逃跑。”
想到骆成找不到自己着急的样子,梁贞有些心动了,她不禁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走?”
“你愿意的话,今晚就可以。”白敬之信心十足地说道。他相信自己提出的建议相当有吸引力,梁贞应该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基本上都是他胡乱联想的,为的就是让她离开白家,扫掉这个突如其来的障碍。但又因为自己确实不知道这背后的事,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几乎都把自己给骗过去了。
果然,梁贞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白敬之趁机说道:“越早走,就越能保证骆成的性命,你别看老头子年纪大了,还是有些手段的,骆成一来,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茶盏之间相互触碰的声音十分悦耳,梁贞却只是在思考,并没有喝茶。白敬之所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那为什么要骗自己,如果是真的,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她千方百计想要回来讨说法,但回来之后却发现,好像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她恨不得立马就跟着白敬之离开,找到骆成便会心安,但同时又想到,要是这事情真的关乎骆成的性命,便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舅舅,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外公让我过几天跟妈妈见一面,只要见到她,我立马就跟你走。”
白敬之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心里并不是只有一个骆成,还有白然之。既然如此,只好再等几天了,反正这丫头迟早是要走的,等她一离开宅子,就派人杀了她,弄成土坤复仇的样子就行了。
白敬之不知道,自己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有些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他总觉得自己一副书生气的打扮,温文尔雅能够骗过所有人,却不知道总有人能够敏锐地发现他的破绽。
“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做,你在家好好待着吧。”说罢,白敬之起身离开了院子。
人一走,梁贞提着的心总算是松了下来。她开始思考这几天在宅子里做的事情,每天都是休息,要不就到处走走,寻找白然之的痕迹,过得很是无聊。
正巧这个时候有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梁贞认识她,是当初陪着自己的白家保姆。
“白小姐,老爷子有事情让我告诉你。”
梁贞眉头紧皱,有些不悦地说道:“我姓梁。”
保姆脸色不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古朴的钥匙:“这把是书楼的钥匙,小姐有空去看看,老爷子说你会感兴趣的。”
梁贞接过钥匙,心中不免疑惑。刚才白敬之找自己说话的时候,这个保姆就在不远处,为什么要等白敬之走了才送来这钥匙,难道不想让白敬之知道?
很有可能,外公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这座宅子,只是在暗处看她。她被这个想法吓到了,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既然如此,逃跑的事情得暂时搁置了。
“书楼是我带你过去,还是你自己过去?”保姆问道。
梁贞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我自己去吧。”
所谓书楼,其实是白家存放各类资料的房子。反正没什么事情,梁贞干脆往书楼的方向走。她很奇怪,这几天住在这里除了白敬之和白远山,还有一些保姆之类的人,就再也没见过其他白家人。既然白家是仅存的八门大户,怎么会这样。
带着疑惑,梁贞来到书楼门口。门上挂着一把重锁,看上去庄严肃穆。
仅仅是书楼,就要这样锁着,想必里面的东西应当是比较重要的。既然来了,没有不看的道理。梁贞拿出钥匙,轻松地就把重锁打开了。
出乎她的意料,脸的装潢很是现代,所有书籍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四面的墙壁上,中间有几张长台,每张长台上有几个台灯,一幅阅览室的模样。
梁贞随意浏览了一下,大多都是一些关于咒印的书。这些东西虽然重要,但自己并不感兴趣。她往里面走了一会儿,见到有楼梯,便上了二楼。
二楼的格局与一楼大致相似,但书籍更多,长台只有一张,书籍的内容不再是咒印,而是金兑门的资料和关于器物的记载。
梁贞接着上楼,这一次,楼梯最上面便有一个虚掩着的门。她轻手轻脚地把门打开,赫然发现里面站着一个穿长袍的男人。
那个男人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根-毛笔,正在面前的宣纸上涂涂写写,十分透露,压根没有感觉到后面正有人走过来。
梁贞眯着眼睛看他,有种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这是一种已经深藏了很久的感觉,仿佛已经被内心扔进了遥远的地方,再一次拾起时,几乎只剩下零星的记忆。
但是这零星的记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想到这里,梁贞有些害怕,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不能看见,看见之后便会出事情,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拔腿就跑,不能留下丝毫来过的痕迹。可是心里越是这么想,脚却越是迈不动,甚至还在往前一步步行走。
距离足够靠近的时候,那人身形一顿,显然是听到后面有人来了。他轻轻地放下毛笔,转过身来。
高大的身躯,沉静的眉眼,那张熟悉的脸从深海之中一跃而出,猛地扑向毫无防备的梁贞。她感觉时间一下子就停止了,几乎回到了过去,这样日日相伴的脸,她怎么会不记得。
那人看到梁贞,也是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十分亲昵地喊她,脸上尽是欢愉的表情:“小微,你来啦!”
梁贞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这个梦谈不上可怕,但绝对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只是看到这样的场景,或许还能够保持清醒,但听到他的声音,梁贞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骆成……”她轻轻喊道,声音轻的像是破碎的风筝。
对方听后却微微一愣,转而笑得更加温煦:“小微,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陈修匀啊。”
陈修匀……这仿佛是来自遥远宇宙的声音。梁贞的视线不断地在陈修匀的脸上来回逡巡,没错,是他,不是骆成,骆成没有这样的笑容,骆成不会这样含情脉脉地看她,骆成更加不会出现在白家的书楼里!
看到梁贞一脸震惊,陈修匀惨淡地笑了一下,轻轻说道:“死而复生,确实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现在站在这里,我应该早就是一堆白骨了,但是有些事情,就是很难解释,我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不是吗?”
在他温柔的话语之中,血液一点点回流到血管之中,梁贞那张因惊恐而变得惨白的脸渐渐泛起血色。她终于明白,保姆为什么会说书楼之中会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了,这根本不是感兴趣,而是一份见面大礼,一份爆炸性的见面大礼!
“小微,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我知道以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重新活过一次之后,我明白谁对我才是最好的,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你……”
“对不起。”梁贞冷冷地打断他的话,用几近冰冷的话语说道,“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对于我来说,陈修匀,你早就已经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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