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柏擦干净桌子上的玻璃杯,轻轻地放在吧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声音在已经安静下来的酒吧之中来回一次,他习惯性地抬眼扫视了一圈。
灯红酒绿留下的满地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桌椅整齐地摆放在角落,灯光关了一大半,而那个高大的黑影蜷缩在角落,一动不动,显得十分狼狈。
江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好像从舟山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仿佛把整个人都冰封起来,留给外人的只是层层寒意。
但江柏心里清楚,这么多时间的相处不是白来的,他知道骆成这样做是不希望别人看到伤心的他,他宁愿把自己封起来,纵使内心天崩地裂,表面上也是冷冷清清。
江柏有些头疼,他弄不明白,本来还好好的回家之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骆成已经在酒吧大厅睡了一个星期,他看不下去了,干脆放下手中的活儿,径直朝着骆成走了过去。
他是个直性子,不习惯绕弯,拉起一张凳子拖到地面上,直接坐到了骆成的对面。酒吧大厅之中想起一阵难听的吱呀声。
骆成的眉毛动了动,并没有抬头。他直到眼前是谁,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他不想听。
望着骆成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瘦的都有些凹下去的脸颊,江柏忍不住皱眉,开门见山地说道:“回宿舍睡觉。”
骆成不动,面前倒着的一杯清茶幽幽地晃动了几下。
骆成不能喝酒,总是喝茶。但江柏仿佛觉得,这茶也能把人灌醉。
“这里挺好。”骆成哑着嗓子说道。
这几日,凡是有人跟他讲话,他都不理人,这次却一下子吐出了四个字,江柏不免有些惊讶,看来得乘胜追击,让他听话。
“这里不好,太冷。”江柏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过他的手臂就往后拽,“跟我回去,小微会担心你的。”
这两个字一出,江柏明显感觉到骆成的身子微颤了一下,他甩开自己的手,兀自喝了一口茶,冷冷地看着面前的江柏。
江柏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最讨厌的就是高高在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从前生活中只要是遇到这样的人,看不顺眼就一顿痛扁,从来就没有不顺着他的。
但骆成的眼神,却让他从脊梁骨开始,浑身上下都彻底冰凉。他仿佛能从他幽深的瞳孔之中,把整个身体包括灵魂统统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有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堕落与邪恶,都一并冒了出来。
江柏这一瞬间有些害怕了,他的气息,竟然已经开始变得这样可怕,这个骆成到底怎么了……
看到江柏还愣在自己跟前,骆成渐渐移开视线,收回了那一刻的触目惊心。
“你回去吧,我在这里挺好的。”
江柏只觉得喉头发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到骆成渐渐缓和下来的眼神,久久激荡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下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厚脸皮地在骆成面前坐着。
他总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他,哪天梁贞回来了,也好有个交代。
骆成看他没有走的意思,也就不管他了,一个人自斟自饮。江柏也陪着他,一杯一杯的喝着,但这东西毕竟不酒,醉不了,反而感觉膀-胱快要爆炸了……
“我……我去上个厕所……”江柏有些狼狈了走了,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转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刻的骆成看上去明显温和很多,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钱包拿了出来,傻呆呆地看着里面的东西。江柏下意识地感觉到那东西应该跟梁贞有关系。
“我知道你听我们说了很多遍,但你要相信,我们都很着急,老赵已经叫了很多人去找了,陆离也是,这个时候不要自己一个人闷在这里,你要想哪天梁贞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她能开心的起来吗?”
骆成垂着眼睛,像是仔细停了,又像是左右进右耳出,过了片刻,他忽然问道:“有消息了吗?”
“有,”江柏立即答道,飞快在心中组织着语言,“消息就是,没有消息。你懂我的意思吗?那么大个人忽然从人潮拥挤的大街上消失,每一个摄像头都没拍到她,经过的所有路人对她都没有印象,甚至你买海鲜的那家老板,小雏菊的那家伙计,都不曾看到过梁贞出现。”
骆成听着,缓缓抬起了头。
“这根本不正常,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他们没有能力把这件事做的密不透风,谁都没办法找到,所以可以排除几个可能,小微不是自己离开的,也不是被普通人绑走的,她只有可能是被八门的人带走的。”
此刻的骆成,已经从散漫地侧耳,变成了认真倾听,他火热的眼神在江柏的脸上逡巡,迫切地想要知道接下来的话。
“陆离和李家兄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沈家人我们也见过,早就不管这些了,剩下的,只有可能是土门和金门。”
“土门的目的是复仇,但梁贞显然已经被金门抛弃了,带走她别说没办法逼出金门,甚至还可能摊上其他三门,这对于还在恢复实力中的土门来说不切实际。”
“然后就是金门,小微的目的是什么?找到她的母亲问她为何抛弃自己,但我们陪她找了这么久,对方一点踪迹都找不大,怎么会突然就跑出来把这个弃子带回去呢?”
江柏噼里啪啦说了一达通,看着骆成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有些暗自得意。这么有逻辑性的话显然不可能出自自己口中,自然是有人跟他分析过,他记住罢了。
果然,骆成把事情想了一遍,的确如此。如果照这么思考,梁贞只有可能是从地球上蒸发了,但如果换一个方向去想这个问题……
“是金门。”骆成吐出了三个字。
江柏颇为惊讶地看着他,这人怎么突然就做出判断了呢,给自己分析的那个人,都没这么肯定啊……
“能做到全无踪迹,不管对方做什么都忍着不吭声的,只有金门。”
好像,有些道理……
“你跟所有人说,不用再去找其他人脉了,他们藏身的功夫很有一套,继续找白家人吧,梁贞一定在他们手里。”骆成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认真,但江柏却仿佛在他脸上,看到了某种晶莹的东西。
江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到自己转身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我他妈怎么这么听骆成的话啊?还记得第一次跟骆成单独对话的时候,状况好像不是这个样子啊?
江柏叹了口气,推门睡觉。
大厅里,骆成比之前更加清醒。他为江柏带来的消息感到十分激动,仿佛马上就可以跑带白家,把梁贞拉回来。只是他也弄不懂,为什么对方这么多年不找她,现在却偷偷摸-摸地把她带走呢?
莫非梁贞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骆成回忆起当初的种种,她的身体之中确实有个封印,封锁了一切能力和性格,封印解除后,他并没有发现梁贞有十分特殊的能力。
一定还没有找到关键的点上。骆成愤恨地捏紧茶杯,胸中有把火在拼命的烧,他的仇恨、担忧、伤心在这颗好不容易恢复的心脏之中逐渐发酵,变成一种具象化的东西,他隐隐觉得身体之中有种异样的感觉,逼-迫着他爆发出来。
骆成不知道,黑暗之中早已有一双眼睛,盯了他好久,最后勾唇深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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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远山自从上次见过梁贞后,就一直神出鬼没,家里没人看到他。梁贞天天跑去书房候,却总是扑了个空。白敬之冷冷地看在眼里,他始终在打量这个半途又捡回来的外甥女,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
见梁贞在书房门口呆坐着,白敬之略带嘲讽地走了过去:“小微,你外公今天不会回来。”
自从上次在庐山见过之后,她就对这位舅舅有着本能的排斥。纵然自己母亲不想见她,但当初至少也是情真意切,但白敬之呢,连性格都是伪造的,现在却站在身边继续堂而皇之地做着自己舅舅,她觉得有些反感。
“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
“那我就在这里等到他回来。”
白敬之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随便你。”之后便转身离开。
梁贞方才通过他反光的镜片,看到背后那双有些阴鸷的眼睛。她清醒地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自己家,等见过白然之,就一定找机会离开。
谁知已经走出不远的白敬之脚步忽然停下,饶有兴味地回过头道:“小微你知道你外公带你回来的目的吗?”
梁贞有些意外,这家伙会对自己说实话?
“我知道你很着急,想要回去找骆成,等我告诉你你在这个家的原因,你会更加想要回去的。”
看着对面的梁贞表情一变,白敬之知道对方上钩了,一抹戏谑的笑意攀上他的嘴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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