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里还是买块玉佩或者小玩物吧,裁衣可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木艾回过神来,也出言反对,惹得小女儿倒在她怀里撒娇,“妈妈小看幸儿。”
木艾无奈揽了她,赶紧安慰,“你画工好,不如就画一本看图识字的小册子,等孩子再大一大,就能用到了。”
幸儿眼睛立时放光,这可是她极擅长的,连连说好。说干就干,收了钱匣子和账本,摆开笔墨就在小几上画起了小册子,先是动物,再是日常用物,不到一个时辰,泽城的青石砖墙远远在望,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册子也画好了。
幸儿献宝一般的掀了窗帘,把册子递给爹爹和哥哥们看,欧阳难得夸了一句,乐得小丫头,眼睛都笑弯了。
一行人进了城,找了个行人问上几句,拐过两条街,就到了食为天门前,瘦猴进去通报,很快,泽城总掌柜木十二就接了出来,倒头就跪在木艾前,激动的喊道,“小的木十二,给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磕头了。”
木十二是府里的老人,从初建府时就跟着主子一家,种稻米、新蔬菜,忠心耿耿,后来各城的铺子开起来,他就被派出来做了掌柜,一晃也有三年没有回花王城了,今日见到主子一家到来,心中的激动自然可想而知。
木艾亲手扶了他,笑道,“十二掌柜,三年未见,开始发福了。”
木十二脸色微红,憨憨一笑,“小苗跟着夫人几年,学了一手好厨艺,就把小的养胖了。”
因为魏秀才考中进士后,派到这泽城属县做县令,小苗也主动请调至这里做内掌柜,一是念着与栓栓旧日的主仆情谊,二也是为了同心中钦慕的木十二就近相处。
木艾喜欢这丫头的大胆坦白,当下就派了她过来,果然去年喜讯就送到了花王城,两个人终于喜结连理,木艾当时还赏了一百两银子,两套首饰。如今看木十二这样子,两人日子定是过得很和美。
木十二躬身引着众人进了后院,正端着一只空箩筐从灶间走出来的小苗,立刻惊喜的扔了箩筐扑到木艾身前,跪倒哭道,“夫人,您终于来了,小苗给你磕头。”
木艾微微皱了眉头,小苗当日在府里时,是个极有主见又稳重的丫头,就算离别两年,心中想念主子,也不至于见面就掉了眼泪,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了不成?
木十二看了看主子身后众人,连忙上前笑道,“主子到了,咱们欢喜还来不及,怎么哭了,快给主子张罗吃食茶水去,有话一会儿再跟主子说。”
“哎,哎,夫人,是奴婢造次了,夫人快屋里请。”小苗也觉出失礼,立刻爬了起来,引着木艾一家进了东厢花厅,唤了手下的四个小丫鬟们,给留在院子里歇息的崔猛等人上点心茶水,然后亲手捡了主子们爱吃的点心摆好碟子,又冲了上好的茶叶,端进了花厅。
木艾简单问了几句铺子的事情,就吩咐大禹道,“随十二掌柜去其它几家铺子看看,早点回来。”
大禹起身应下,猜测妈妈定是有话要私下问询,于是借口去城中逛逛,把弟弟妹妹们也都带了出去。
木艾给欧阳倒了杯茶,这才问道,“说吧,小苗,可是栓小姐那里有事了?”
小苗见屋中除了主子,再无别人,这才上前两步说道,“夫人,都是奴婢没有照料好栓小姐。奴婢早想给夫人送信,可是,十二听得夫人已经到了蓉城的消息,猜到夫人要到了,所以才一直等下来。栓小姐…嗯,又有喜了。”
“有喜?这是好事啊,不过,海子才一岁,相隔太近了些,怕是对身体有些损害。咱们铺子里的吃食和泉水都有按时送去吗?”
“送了,夫人,奴婢每月去看一次小姐,吃食和泉水都是随车送去的。小姐来此后,前两年还好,但是这一年,高谷县里不知何时开了个…呃…花满楼,里面的花魁擅音律、诗画,长得也极为貌美,听说魏大人常去小坐,一月前我听得小姐有喜,又去送吃食,结果却见那县衙后院多了几个生面孔,问及小姐,小姐只掉眼泪,却不开口。后来还是巧月送我出门时,才悄悄告诉我,魏大人为那位花魁赎身接回了后衙,说是小姐这一胎定是个女孩,以后就要那花魁做个西席,教授琴棋书画…”
“哐当”不等小苗说完,木艾就摔了手里的茶杯,脸色青得吓人。
“真是好大的胆子,他娶栓栓时说过什么,都就饭吃了不成,还是觉得我离得远了,就可以欺负我妹妹,居然弄个ji女回来教导女儿,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欧阳见她气得身子都在发抖,也顾不得屋里还有小苗在,连忙上前揽了她,劝道,“别生气,咱们明日就去高谷县。”
木艾狠狠喘了几口气,又问小苗,“当初韩先生不是也跟过来了,姓魏的做出这样荒唐事,他没有出面管教。”
“韩先生去外地探访老友了,走了有半年了。”小苗连忙答道。
“好,没有人管教他是吧,当我妹妹没人撑腰了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花魁,敢当我外甥女的西席”木艾狠狠拍了桌子,“安排饭食,派人找大少爷他们回来,过午立刻上路”
小苗第一次见自家夫人发这么大的火,连声应了,转身就出门去张罗饭食,打发人去报信。
欧阳揉着木艾拍得通红的手掌,心疼得皱了眉头。
木艾伸手紧紧抱着他的腰,白玉般的脸孔贴在他的肋下,闷闷说道,“欧阳,我是不是错了,如果当初给栓栓找个庄稼汉,买上一座宅院,几百亩田,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欧阳这才知道她发火是自责当初为栓栓选错了夫婿,于是宽慰道,“有院子有田,也要春种秋收吃辛苦。再说,当初她也赞成。”
木艾沉默半晌,叹气道,“如果栓栓想和离,我就带她走,跟着咱们一起生活。”
“好,都随你意。”
夫妻俩商量妥当了,几个孩子也赶了回来,虽然不明白为何突然要赶路,但是一见妈妈脸色不好,也都懂事的没有发问。
一家人吃了饭,木艾唤过木十二,交待两句,就坐上马车赶往高谷县。
高谷县离得泽城还有一百多里路,官路又年久失修,极为难行,整整一个下午才赶出六十里,众人选了块空地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就又继续行路,终于在正午前,到了高谷县那稍显破旧的城墙前。
七八个拄着长枪靠在漆色斑驳城门上的兵卒,正指了不远处某个挎着篮子的****说笑,突然见到有车队临近,那眼睛里爆出的光,如同饿狼见到了血肉,立刻就围了过来,高抬着下巴,用长枪拦了城门,对着骑在马上的崔猛等人,高声呼喝着,“哪里来的?赶紧给我下来,交入城税”
崔猛皱了眉头,跳下马,问道,“其它几处城池都没有收税,怎么就你们高谷县是特例”
那兵卒明显是个老油条了,听得他问,嗤笑一声,“对,我们高谷就是特例,我们这里的地儿就是金贵,怎么的吧,你交不交,不交就别进。”
江湖人性子本就急,又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崔猛哪受过这气,眼睛一瞪,就想动手,却突然记起身后还有首领一家,于是只得忍了气问道,“入城税多少?”
那兵痞子眼珠儿一转,在那马车上溜了一圈儿,张口就道,“一个人二两,马车五两”
“你还不如去抢”崔猛也看出来了,这兵痞子是明显讹诈,那里还忍得住气,两拳上去,那兵痞子就被打了个满脸桃花开,一口血吐在地上,还带出两颗黄斑牙。
四周本来在看热闹的兵卒立刻就围了过来,长枪齐齐举了起来,呼喝着,“殴打军卒,你们想要造反不成?”
因为早起赶路,几个孩子都有些困倦,骑马跑了一个时辰,就都挤进车里补觉。欧阳也担心木艾心情不好,坐在车里同她讲些以前的事解闷。
先前听得要入城税,夫妻俩以为不过几十就打发了,却没想到崔猛几个与兵卒起了冲突。
欧阳打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木艾也掀开窗帘往外看。
崔猛见得首领下来,想起自己刚才动手有些鲁莽,就退后了一步,说道,“首领,他们讹诈我们,入城费要几十两银子,我忍不住就动手了,这事是我惹得,我担着…”
欧阳尚未说话,被魏秀才惹得憋了一晚气的木艾却先发了话,“打了就打了,有什么好担着的。今日见我们富贵,就讹诈银两,平日对待百姓,也定然没少盘剥他们不是要几十两银吗,行给我狠狠的打,银子扔给他们当医药费。”
崔猛听了这话,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两只拳头立刻握紧,拿眼就去瞧自家首领。
欧阳知道木艾这是迁怒,但是对于他来说,只要能让妻子出了气,不再冷着脸,别说几个兵痞,天王老子都打得,于是点头挥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