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来的真是时候,让趋冷的提议立刻峰回路转。
各家各户遭到重创,这时候谁都知道,他们缺的就是那一笔救命的银子。
也正是这一笔“疯传日久”的救济银,让他们落入到了这个不是监狱等同于监狱的地步。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场上海金融业的浩劫已经远远出了他们的想象,所有明白人都清楚,就算使劲浑身解数,仅凭他们个人已经无法战胜危机带来的负面影响,换句话说,上海银钱业,要么白白等死,要么等待外界的援助到来,或许有一线生机。
救市一词,喊得热火朝天,无论是原上海道台蔡乃煌,还是上海商会会长周金奎,都把官方救市当成了唯一的救命途径,当然,最翘以盼的还是那些银钱业的老板们,只要有官银调入,稳定金融市场,即便是再大的亏空也能慢慢偿还,他们手中的产业不就能起死回生了吗,不过,这两天来,他们奉命来此,却形如软禁,“救济银”迟迟没有影子,但现在这一消息被制台大人亲口正视了,看来是真的!
“大人,真的有救济银!”不少人听到后都是不自主地惊呼一声,他们之所以落到现如今这个地步,不就是为了那“子虚乌有”的救济银吗?
“当然”面对着久旱逢甘雨似的众人,叶开洒然说道,这句话基本上板上钉钉了。
银商们欣喜若狂,然而,这份油然而生的喜悦还没持续多长,紧接着便听到了制台大人下面的一句话,“不过,救济银数额有限,本督不能照顾周全,所以只有加入银商联合会的钱庄商户,才有资格享受官方的救济,当然,各家各户分到的数额本督会严格把关,切勿渎情。”
说白了,叶开就一个意思,救济银和联合会,本督把他们绑定起来统一兜售,你们爱要不要?
叶开宣布完,现场陷入了一面寂静之中,先前的鼓噪已经显示了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众人满脸的凝重,分还是合,这是一个现实的选择,尽管这个选择并不困难。
一面是垂死挣扎,铁定破产,一面是联合统一,抱团取暖,问题的答案似乎不难得出,但也有些人不愿意,无非是心中那份执念作祟:自己的产业,为什么要受制于人?
叶开没有等待多久,底下66续续响起了加入的声音,还有一部分人没有表态,期间还夹杂了一两声反对之音。
“仓促决定,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本督不难为你们,这样吧,给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明日此时本督再来询问,带时候诸位可要表明态度,不过,有一句话本督要告诉你们,论资排辈,先到先得,诸位都是商场能人,这道理想必都清楚吧?”
底下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应和之声,叶开不多说,转身离去。
....
轿车已经在总督署门外停好,叶开等人坐上后便立即出,前后都有开道的士兵,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布会的现场——上海九洲饭店。
“大帅,这帮人真是不知好歹,这么优厚的条件,还犹犹豫豫的?”车上,张啸光还在为银商的无礼而抱怨。
“哈哈,啸光啊啸光,你真是个秀才!”叶开笑了两声,“这些人之所以犹犹豫豫,就是因为精明圆滑,你想,他们就算被软禁在这,也不想表态加入联合会,为什么?”
“不知道..”张啸光挠了挠头,胡乱说:“怕联合会动他们的老本呗。”
叶开摇了摇头,道:“他们都血本无归了,哪儿来的老本,你想想,钱庄之所以扎根上海滩几十年,自然有他们那一套规矩,而这些规矩多半是见不得人的,股票危机之所以越弄越大,也是钻了法律的空子,一旦加入联合会,这些规矩,包括规矩下的关系,人脉,和诸多违法交易,可就要统统置于联合会的监视之下了,会有会规,到时候是联合会说了算,他们生钱的好路途可就彻底断了。”
张啸光听后,若有所悟,旋即恨声道:“这帮黑心商人,真是无利不起早,就该让他们栽跟头!”
叶开接着摇头,“啸光,你又错了,商人无不逐利,本身并没有坏处,这错误是出自咱们官府身上,你想想,股票风潮产生到危机,一共五年时间,金额累计达千万亿,却没有一人出面制止,也没有一人由此先见,股票肆意流通,从地方官到中央大员,竟然没有一个人出面干涉,甚至没有监管和审核,等到危机爆,人们才恍然大悟,岂不晚矣。”
一个疯的市场,任由资本巨兽无限度的繁殖,却没有一个最起码的监管人,这才是危机爆的真正原因。
总而言之,敲打的这些银商只是隔靴搔痒,要拯救濒临崩溃的上海金融,就需建立一个现代化的金融秩序,如此方为一劳永逸的根本方法,这一点,叶开已经规划好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股票交易所,已经在叶开的心中敲响钟声,而它就坐落在设想中的浦东新城。
“这些银商非但不是咱们的对手,还是一大助力,钱庄积攒下的百年信用,可不是用钱能买下的,如果能顺利将其纳入联合会,就能彻底摆脱这次危机,将来也可以和外国银行相抗衡。”叶开道。
“能顺利吗?”张啸光打了个问号。
“哈哈”叶开面露轻松,“等他们看到今天的报纸,明天定会哭着喊着求本督入会。”
汽车驶入一条大路,三层楼高的九洲饭店就在眼前,在那里,一群闪烁着曝光灯的记者等候已久。
“走,啸光,这些人能帮上大忙,顺便也透过他们给咱们对手喊个话。”
这一幕,叶开已经驾轻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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