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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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破的凯旋号炮船贴近海岸线航行。一旦船有沉没的危险的话,他们可以选择较近的海岸靠拢,弃船逃命。在海上奔波了两昼夜后,终于望见了幼发底格河口,望见了高耸的黑崖。

    坚强的穆姆托上校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率领着全队不屈不挠的直往河口航行,如今,他们的愿望终于就要达成了,凯旋号就要保住了。

    风很弱,船行进得比较慢,也幸亏风弱浪小,凯旋号得以勉强捱着,撑到了这个胜利在望的时刻,稍大一些的风浪,都可能使它散架。

    几条裂缝不断的进水,根本就堵不完全,只得一边堵漏一边排水,还要防备破裂的舱壁承受不了海水压力爆裂开来。

    幸好船上有一架人力抽水机,加上众人的拼死努力,勉强应付过来。但是不停的轮换着划桨和排水,人人都精疲力竭,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整整两昼夜中,难得有人能合上一会儿眼,危险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到来,并且随时带来灭顶之灾。

    到上次登陆的黑崖海岸还有三四个钟头的航程。人人都使出了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为生存作最后的奋争,拼着。

    划呀,划呀,近了,更近了,黑色的耸立的崖壁已经清晰可见,还有千多米的距离,就要达到海滩,即使搁浅在海滩上吧,一切都应该安全了,炮船保住了。

    风逐渐的增强起来,帆鼓起来了。借助这良好时机,人人都更加迫切的想到达海岸,把骨子都已经搜尽了的力气,在这瞬间爆发出来,做着最后的冲刺。

    船速神奇快了很多,在风与前进的动荡中,舵有些不易掌握了,可能是炮弹的震动损坏了连接的哪个部位。凯旋号在摇晃中前进。

    前进,十米,五十米。突然,一声闷响,船身一颤,猛然停下了,渐渐向一旁歪斜着横了过去,一股巨大的水流从左前舷喷涌而入。

    糟了,几乎人人都知道,船的左舷撞上了暗礁。

    被撞坏的舱里很快涌进了过膝的海水,只一会儿,海水又过了腰,抱着木板想冲上去把漏洞堵小一点的一个中尉被巨大的水流冲得一个踉跄。紧跟着两个勇士顶了上去。破洞瞬间就小了一大半,可是破洞周围的木板均已开裂,随时会折断。

    抽水的速度再也远远跟不上海水涌进来的速度。

    底舱间是互相隔开的,饶是这样,海水已经通过各个缝隙往其他舱渗进,流成了一股股小溪。

    又是一颤,凯旋号左舷再次碰在暗礁上。这次碰撞轻微得多,是船控制不住方向后侧横过来后挂擦上了礁石,没有造成更多大破裂之处。可是,炮船的正确方向已经失去了,必须重新纠正过来,那又要浪费多少时间啊。穆姆托上校明显感到船身已经开始下沉。

    “还能撑住多久?”下底舱检查的罗贝尔上校刚从舱门漏头,已经下到甲板上的穆姆托就急着问。

    “应该能够捱到海滩上,可是船需要调整方向,很难说了。”

    罗贝尔上校想了想说,其实他完全心中无底,身为陆军上校的他,航海并不是强项。

    “立即放下舢版,把卫星天线等仪器搬到舢板上。快。嗨,别磨蹭,没听明白吗?”

    穆姆托吼叫着一个有些懵头懵脑的中尉。这个中尉被晕船弄得面色苍白,四肢无力。他应该早就听见了上校的话了,只是有些力不从心。他咬住牙刚一转身,便摔倒在甲板上,脸颊被一根铁勾划拉出一道血口。

    中尉立即翻身站了起来,尽管还是跌跌撞撞,但是比先前反而利索一些了。他四处大叫着传达穆姆托上校的命令,晕船和着急弄得他口齿都有点不清楚了。

    命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慌乱的情况得到控制。虽然紧张一点也没有减少,但是有条不紊的行动压制住了惊慌失措。

    船一点一点下沉,海水快要淹到桨口,离炮口也越来越近了。每一次较大的晃动都有一些海水漫进去,一旦淹过桨口,不仅海水会更快的涌进来,使船迅速下沉,也会严重阻碍划桨,只有看凭借风力能不能将船挪到浅滩上。凯旋号此刻一边调整方向,一边下卸仪器,还好,船总算调过头来了。

    一米,又一米,大船移动得比先前慢了。装载着仪器的舢板已经超过了它跑到前面。

    每一米前进,都增加了一分希望,每一次晃动,都增加了一分危险。如果没有桨口和炮口,凯旋号炮船是完全可以捱到海滩上搁浅的,那样船就有救了。

    装载了太多的仪器,舢板上只有两个人,奋力划着。十多个勇士泅着水,紧跟着四只舢板游向海滩,他们是仪器设备的保护者和接应者。

    穆姆托上校看看形势,只得将舱内的人全部叫上来,停止了划桨。只剩风力推动着船前行。

    而漏洞能堵上钉上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那些大裂隙无法处理,只有眼看着海水不断从中间喷进舱内。抽水机还在工作,尽量延缓凯旋号下沉的速度。

    他把全体人员集中在甲板上,做好下海泅渡的准备。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再次和密罗辛中校进到危险的舱内检查,看有没有遗漏的重要设备和器具。

    “注意钠弹,千万不要让它发生任何危险。”

    埃芬博格院长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罗贝尔上校指挥着舢板往海滩接近,已经快要脱离危险了,即使风浪变得大起来,舢板也可以躲过风浪而安全上岸。穆姆托上校终于松了一口气。

    军士们将激光枪的能量匣取了下来,包装好,准备下水。

    穆姆托上校取下肩上的卫星电话,准备将它用防水袋装起来。这时候,他想了想,向罗贝尔上校打了一个电话。

    “上校要上岸了吗?”

    “最快的那条舢板快了,大概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吧。”

    “能不能尽快回来一趟。”

    “还有重要设备?遗漏了?”

    “不是。这些炮弹想尽量运一些回去,可能有用的。”

    “好的。我们会尽快赶来。”

    凯旋号在风的作用下一点靠向海岸。十米,二十米……希望在与时间赛跑。离海滩大约有六七百米的距离,五百米,四百五十米。海水平面已经与桨口齐平,不时有起伏的波浪把海水漾进舱内。穆姆托亲自操纵着舵盘。突然,他感到船身突然减慢了速度,好象受到了什么更大的阻力。海水已经淹过桨口,大量的海水涌进了船舱,凯旋号迅速下沉,高昂的船艏低头了。

    凯旋号速度减慢了许多,但是仍然往前的往海岸边挪着,每进一米,就增加一分挽救炮船的机会。

    穆姆托上校命令船上所有的人立即跳海,游向海岸。他命令密罗辛中校帮助文职人员渡海,命令所有的军人都有义务帮助文职人员和体力弱者顺利登岸。

    扑通,扑通,海里面顿时显得嘈杂起来。互相叫喊回应的声音,在海面上显得那么微弱,尽管叫喊的人也许用了最大力气。

    现在,船上只留下穆姆托上校一个人,仍旧掌握着木质舵盘。穆姆托上校感到了手中的舵盘木料质地是多么的坚硬细腻,真是绝好的木材啊,如果保留下来的话,以后真可以成为一件贵重的文物了。上校一点也舍不得放手。

    海水已经快淹上甲板了。轮船还在缓慢的行进,缓慢的行进。或许是风帆的作用,或许是惯性使然,总之,穆姆托上校能感觉到它在倔强的前进。

    “上校,快离船。”电话里罗贝尔上校叫到,现在能与穆姆托上校通话的,也只有罗贝尔上校了,他已经回来了,没想到穆姆托上校还开着卫星电话,难道上校没打算离开吗。

    “你们回来了。能登船搬运弹药吗?”

    “恐怕不能。离开得迟了,轮船沉没时的巨大旋涡会将一切靠近它的物体吸入海里的。上校也要赶快离开,保持与轮船必要的距离。”

    穆姆托沉默着,不屈的精神还在支撑他的身体。终于,他再次取下电话,对着说:“你们回去吧,注意接应一下泅水的人,他们有的身体已经很弱。我关机了。”

    最后一个人影,跃入了大海。

    灰白色的帆不见了,褐色的横杆不见了。十多分钟后,凯旋号只有桅杆的顶部还露在海面上,一只海鸟飞来张望了一阵,最后它发现这狭窄的落脚点不是一个值得逗留的地方,拍着翅膀飞走了。

    一个波浪扑来,这是一个小小的浪头,然而却将凯旋号彻底的吞没了。

    所有的人都上了岸,没错,是所有的人。穆姆托上校等各队清点完人数汇报后,松了一口气。

    凯旋号还能不能打捞上来修复,或许重要,或许不重要。在埃芬博格院长看来,炮船沉没,反而卸下了一个沉重负担,所以暗怀欣喜。

    但是,清点人数时重新唤醒了对已经牺牲的七个勇士的怀念,因此,人人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和厌倦,没精打采的。这点,穆姆托看出来了,埃芬博格也看出来了。

    “十艘,十艘战舰,还有两艘在哪里?”穆姆托上校清点人数就急着要弄清的问题此刻更加烦恼着他,不由得脱口而出,等到他看见几个人都在看着他的时候,他转而去问通讯官:“上尉,真的是十艘吗?”

    “没错,电文如此。”阿仆杜拉上尉十分清楚的回答。他都记不清楚这个问题回答多少遍了。

    “难道阿喜人知道我们会截获他们的电报,故意迷惑我们的。”罗贝尔猜想说。

    “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阿喜人会那样先进么。”穆姆托嚷起来。

    “电文是毕喜国人的原文还是翻译以后的。”埃芬博格突然问。

    “是,应该是原文。”上尉答道。他当然不能和截获电报却已经牺牲的吉米上尉再次证实了,只得勉强回答。

    “那就对了,阿喜人采用八进制,十艘船就是十进制的八艘,我们被自己的骄傲和大意欺骗了。”埃芬博格院长愧疚的说,懊恼得直叹气。

    院长的话,也令在场的所有知情人面面相觑。

    如果果断地早点发射钠弹,或许还能保住完好的凯旋号呢。至于阿喜人为什么不早早发射鱼雷,他想应该是阿喜人认为凯旋号处于包围之中,发射鱼雷反而有可能被对方躲过后伤到自己人,反正凯旋号的大炮是没有那么远的射程,打不到他们的,何必急呢。阿喜人错误的判断本来是留给了他们绝好机会的。

    但是,现在看来,凯旋号炮船的质量真的不敢恭维,也许是一条即将报废的船,可能早就被阿喜人欺骗了,又是毕喜国那群狡猾的家伙,阴险可恶的俾格曼表亲。许多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

    了解一切的穆姆托上校才是最懊恼的人,此刻他联想到,阿喜人刚一见面就做了一笔合算的生意,换给他们的凯旋号炮船,只是一堆打算丢弃的烧火柴而已,然而阿喜人却赚回了一堆黄金。黄金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上校却因此欠下全队的情,他把他们最心爱的纪念物全部搜刮尽了。

    唉声叹气中,大家都在埋怨。穆姆托上校也意识到颓废的情绪正在感染着众人,他挺直了腰叫道:“嗨,千里朝觐难免路途坎坷,怎么这样就泄气畏缩了。起来。都起来。”

    埃芬博格跟着也醒悟了,舞动着手臂,鼓足气,用充沛的力量尽力发出清晰洪亮的声音:

    “嗨,地球人类的勇士们,把眼泪留到明天。我们太忙,来不及悲伤。走吧,都起来,向我们预想的未来城市之址进发。我们是城市的开拓者。纪念碑上将镌刻上我们的英名。”

    听到这番鼓动的话,人们重新打起了精神,其实每个人都知道,悲伤和懈怠无助于改变此时的处境。

    通讯官阿仆杜拉上尉和队里的电子工程师,在一棵树上隐蔽的地方安装了一台可以无线发射的摄像机,这台摄像机正是象龟营地里使用的,算得上是一件贵重而稀少的仪器,侵入营地的番离人没有想到还隐藏着这么一件稀罕物,竟然留下了。这样他们即使远离黑崖海滩,也能够基本上对海滩进行监视,也许阿喜人还没有死心,也不会甘心交战的惨败,还会再来进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