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高文冷静下来,问:“石老先生,你叫我凭什么相信你。难不成就因为你这么一句话,我就巴巴儿将四千两银子给你?”
石廪生点头:“也对,四千两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看到过这么多钱。高文,你若相信我,老夫大可写一张借条给你。若事情最后没有办成,你大可来寻我的晦气。若是成了,嘿嘿,老夫……”
是的,若是事成,石老头可就是捏着高文的把柄了,还怕他不成?
话没说完,石廪生就提起笔“唰唰”地在纸上写下四千两白银的借条,用用印泥按了手印,递给高文,厉声喝道:“若是事成,你得娶我女儿。以你那篇文章来看,将来中个进士当不在话下,真若有那么一天,你给她一个诰命夫人的名分。老夫已经对不起我那苦命的阿三,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补偿。高文,你写一份婚书给老夫。”
说到这里,石老头又哭出声来。
四千两换一个良籍,从内心来说,高文还是很愿意的。不过,石老头附加了这么个条件却有些让他不快……可是,这里是明朝,是古代。自由婚姻一说也不存在,一对男女成亲,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想来,自己将来成家也会如此。罢,罢,罢,为了自己的前程,将来娶那石幼仪就是了。况且,那小姑娘还真是生得漂亮啊!
想起石幼仪那楚楚动人的身姿,高文心中却是一荡。
当下,就提起笔写了一份婚书给石廪生,又道:“此事关系实在太大,而且,又要动用那么多银子。我的钱都放在母亲那里,这事还得她老人家点头才是。”
“那是自然。”石献珠看到婚书,眼睛一亮,赞道:“好字,你这手字,天生就是做编撰、编修的料,老夫这识人的眼睛果然了得。”不觉中,他心目中已经将高文的前途从举人提高到进士,最后又拔高到点翰林了。
收好婚书,石廪生严肃地说:“今日我已经派人将你的文章送去平凉府庄浪县老同年那里,老夫给你一日时间筹钱。我后天就要去平凉办理此事情,现在已是一月中旬,下个月就是县试。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改户籍还得派快马去京城运动,好在有大笔钱撒下去也慢不了,怕就怕你这里耽搁了。对了,听说你在老家的地契还在,一并拿来,也好将户籍落到庄浪县。”
高文一想,时间确实很紧,若是错过了,今年的县试还真赶不上了。就点头:“好,明日上午我一准给老先生回话。”
石廪生站起身来:“就这样,我明天午后就雇车马去庄浪县。小畜生你给我听好了。将来你若反悔,不肯娶我女儿,或者亏待了她,老夫就算是拼了身家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这已经是杀气腾腾了,石廪生一口一个小畜生喊得难听,问题是高文拿他也没个奈何。
送走石廪生之后,高文处于极度的兴奋之中,又如何睡得着。本打算明日一早再去同母亲说这件事的,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出了门,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四千两银子是自己此刻的所有身家,这次都要全部撒出去,可谓是自己穿越到明朝之后最大一笔投资,投资的是自己的未来,投资的是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最后站到什么样的高度,不能不慎重。
高母的耳朵何等敏锐,高文高一踏进巷子,她就已经听出是儿子回来了。
等到高文站在门口时,高母已经点了灯,开了院门,吃惊地问:“文儿,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回来了,可是出了要紧事?”
内心中,她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安。
果然,儿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沉重:“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进屋去。”
等进了堂屋,石幼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泡了一杯高文最喜欢的信阳冒尖,还是价格昂贵的冬茶,热气腾腾地放在桌上,然后就要退出去。
高文却叫住她:“石姑娘你也留下听听,此事也关系到你,把门关上。”
“是。”石幼仪关上门,然后又将一口少热的竹编火笼放在高母的膝前,就立在后面,低眉顺眼。
高文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其实,石小姐家里虽然穷,却也是书香门弟,她又识字,性子又好,知道孝顺母亲。大丈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男女之事,强求是强求不来的。今日,得将此事问清楚了。若她不愿意,此事就此做罢。
他心中已有了主张,就问母亲:“娘,咱们手头还有多少钱?”
高母:“娘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倒没有别的花消,加上眼睛又瞎。家中究竟有多少钱也不甚清楚,此事你得问石姑娘。”
石幼仪低声回答:“家中的都是金子,折算成白银有四千零几十两白银的模样。”
“那就好,那就好。”高文搓手:“等下都起出来,我自有用。”
高母吃惊:“家里这么有钱了,文儿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使?”
“此事接下来再说,儿子另外有一事想问石姑娘。”
石幼仪听到这话,明显地有点惊讶:“却不知高典史有什么话要问?”声音温温柔柔,甚至带着一丝惧怕。
说着话,她就提起放在火炉子上的热水壶,要给高文的茶杯续水。
高文:“是这样,就在方才,石廪生到我住所去了,让我娶你,问我愿不愿意。”
“啊!”石幼仪低呼一声,手中的水壶落了下去。
还好高文眼明手快,千钧一发之际将水壶抄住。
“啊!”高母也叫起来,满面都是喜色:“文儿,这可是大喜事啊!阿弥陀佛,我的文儿总算长大成人,要娶妻了。老天爷啊,你真是待我高家不薄啊!愿意,愿意,愿意!”
看这长大成人的儿子,想起去世多年的丈夫,高母的眼睛湿了。
“爹爹,爹爹!”石幼仪低声哭了起来,这些日子压抑在她心头的怨气、不安、悲伤此刻都彻底发泄出来。
高文正色地看着石幼仪:“石姑娘,虽说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现在有家归不得,而且,我高文做事一向讲究你情我愿。今日回来,就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高文为妻,若愿意,我去回你父亲。若不肯,此事就此做罢。”
石幼仪只是哭,声音更大。
高母看得一阵心疼,搂住自己未来的媳妇,呵斥高文:“一个姑娘家怎经得住你这么问,混帐东西。阿三,乖乖儿别哭,我疼你。”
这段日子,石幼仪在高家尽心照顾高母。
高母喜她孝顺、温柔,内心中早已经拿她当自己的媳妇看待。
“娘!”石幼仪扑在高母怀里,眼泪将高母的衣裳都打湿了。
高文心中有事,相比起即将做出的重大决策,这事实在太小,自然不好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便有点不耐烦。
道:“这样好了,我问三声,从一数到三,若你同意就点点头。若不同意就摇头。好了,我开始了,三!妥了,你没有点头。”
石幼仪愕然抬起头,小声道:“你怎么直接说三……还有,还有……”
高文:“你也没有摇头,没点头没摇头,那就是默许了。行,等过了这一阵,我叫媒人来,三媒六聘娶你过门,给你一个正大光明的婚礼。”
“娘!”石幼仪又扑进高母怀里哭起来。
“别哭了。”高文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大了些:“说正事。”
“是。”石幼仪这才又才到高母身后,低眉顺眼,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只不过,时不时偷偷看高文一眼,然后又红着脸惊慌地低下头去。想来,心中却是允了。
高文:“娘,事情说回那四千两银子上面。”
高母:“这可是石家要的聘礼,是不是多了些。而且,石廪生石老爷又不认这个女儿了。”
高文:“不是,这钱虽说是给了石老爷,却另有用处。儿子想问娘一事,此事关系重大,娘你可要想清楚了回答。”
看儿子一脸严肃,高母点头:“文儿你说。”
高文:“我高家是从爷爷那一辈才迁移到韩城来的,在平凉府庄浪老家还有没有亲戚,我们在老家的地契还在不在?”
高母摇头:“娘以前听你爷爷说过,他是家中的独苗,在老家也没有亲戚。地契还在,不过就是一张废纸,等下我就寻来给你。”
“好,有地契就好。”按照明朝的户籍制度,你若要将户口迁回原籍,祖父在原籍得有三十亩地,高文又问:“当年在老家的时候,同一个村子的人还在不在?”
“没什么同一个村子的人的说法,当年你爷爷在老家也算是个富户,一个村都是咱们家的。村中只有我们高家人,其他都是雇来的佃户。受灾之后,佃户们都走了,高家人也逃难到了韩城。”
高文:“娘,你听没听说我祖父是从外地,甚至外省逃难到平凉府这事?”
高母一呆:“没天你爷爷当初说过呀,几十年前的事情,谁知道?咱们小门小户,三代单传,人丁单薄,又没有族谱可查。”
“那就好,那就好!”高文以拳击掌:“娘,我且问你。如果儿子能够改回良籍,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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