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岑昱知道,这一次,她问这个问题不是为了试探,就只是单纯地聊天而已。
岑昱像孟词一样平躺着,好像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半晌,他才出声:“当时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被几个学生欺负了。症状和你是一样的,害怕和人交流,害怕别人的触碰,不敢看人的面目,不过她比你还要严重一点的是,你只要不看人的脸,不用和人拉近关系,你和人的交流没问题,她则完全不行。”
孟词侧着身子,抿紧了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取暖器以一种几不可见的速度转着,星空里的星星似乎也在自然地缓慢移动着。
她就这样看着,在睡意袭来的时候她仍然强睁着眼,不敢入睡,心里仍然是忐忑的,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原本是不愿意和另外一个人这样共处一个密闭空间的,但她说过要配合他,要相信他,要勇敢要坚持,所以即使害怕,她还是进来了,看到了这样一片星空。
很明显,星空是假的,虽然做得很真,但假的就是假的。
她想,至于怎么弄出来的,关键应该就是那个取暖器。
做取暖器的人,很厉害,如果不是因为外边的天空上星星只有稀稀落落忽隐忽现的几颗,远不如现在她看到的星汉灿烂。
所以,岑昱很厉害。
就在孟词实在撑不住眼睛要阖上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她的岑昱觉得是时候了,才开口问她:“我想你应该不是害怕和人交流,应该是不想吧?”
孟词下意识地回答:“我不恐惧交流,但和人交流,感觉很麻烦。”
“怎么麻烦?”他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孟词努力地睁着眼,不说话。
岑昱又问:“为什么不敢看人的脸?”
“因为看过就不会忘,他们的表情,即使只是一眼,都会记得很清。人心里想的什么,基本上能从他们的脸上看清楚,我不希望在别人的脸上看到嘲讽、奚落、蔑视、仇恨等负面情绪。”
“那为什么不想和人交流?”
“因为我不是人民币,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别人可能会欺骗我,可能会伤害我,和人交流太多可能会产生很多我预计不到的麻烦,这样,我就掌控不了我的生活了。”
“有害怕别人的否定的原因吗?”
“有一点点,也可以说没有。别人怎么看我想我,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潜意识中我很还害怕别人不喜欢我,他们对我产生的负面想法会形成负能量,我感受到这种负能量会让我自己很不高兴。”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我,我不知道。”
“那觉得根本原因是什么?”
“根本原因……”孟词沉默了,半晌,她又微微地动唇,“应该,是我害怕来自外界的伤害。”
岑昱早在决定和孟词摊牌要为她做心理咨询的时候,就已经摸清楚了她的症状,现在他做的,只是在确定孟词自己知不知道。
他还在试探,她敢不敢把真实的病因说出来。
她不说出来,不管怎么做,都是治标不治本。
“为什么会害怕?因为曾经受到过伤害所以才害怕?”低沉的声线带着一丝温柔,又有引导的意味。
说完,久久地没有听到回答,转头去看时,只见孟词已经阖上了双眼,呼吸平稳地睡着了。
岑昱看着她此时安静而美丽的面庞,眼中泛起一丝冷意,随后冷意消失,又被温柔取代。他伸出手,将她颊侧的发撩至耳后,唇边露出一个笑来。
又过了片刻,他俯身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亲,又看着她,她没醒,他又在她的唇上印了印。温热的触感,一如记忆中的那样软,像幼时吃过的最好吃的软糖,好像要软到了人的心里。
那一年的那件事,不仅改变了她,也改变了他,又或者,每一个人都改变了。
他凝视着她,从樱桃小口,到细腻的脖颈,再到……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不敢再看,只躺了回去,深呼吸,平复着刚起的燥热。
这一天夜里,孟词罕见地没有做噩梦,在她的梦里,黑色的天空像一张黑色的大幕布,上面点缀着很多的星星,她坐在房头看着星星,一颗一颗地数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边又多了两个长相精致的少年,一个温和沉默,总不说话,嘴角却微微地翘起。
一个阳光开朗,他指着天边的某个地方:“孟词,沈信,你们看,那应该就是人马座吧?”
她顺着少年指着的地方望去:“真的是诶!”她一巴掌拍在少年的肩上,笑,“王临,真有你的。”
她的右边,沉默着的少年则开口:“真拿你们没办法。”
两人一起:“沈信你说啥呢?!”
少年嘴角噙笑:“没文化真可怕,那是半人马座。”
两人怒,对视一眼,就要去打他,他也不跑,站在原地,脸上是“我有说错什么吗”的表情,被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勾住了脖子一个抱住了腰,两双手就伸至他身上挠他的咯吱窝。
一时三个人跑的跑追的追,欢声笑语回荡在美丽的星空之下,每个人的笑容都是那样的真实。等三个人都玩儿累了,孟词回头,就看到她的阿公站在远处恨声道:“个鬼娃子,喊你莫和男娃儿厮混,只是不听话。”
然后,三个人站着一起听训,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作鸟兽散,撒丫子跑远。
孟词看着跑远的两个少年,挥手大叫:“你们去哪儿?唉,你们回来啊……”
孟词口中呢喃着“你们回来啊”醒来时,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自己竟然一觉睡到天亮,神清气爽了不少。这时散热器旁边已没了人。她起身出去,伸了个懒腰,就看到不远处岑昱正坐在一块儿石头上,安静沉着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当她打呵欠的时候,岑昱回头,孟词登时被一口气噎得干咳起来。岑昱走了过来,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你没事吧?”
刚拍了一下,就被猛地推开。
而孟词下意识地后退了好几步,心口突然就想被什么绞紧了一样,好
像又回到了那一刻,被很多人围着……的那一刻。
她脸色登时就变得苍白了,周围好像有很多人影对她指指点点的,还有人压着她,对她踢打着,但她努力地深呼吸,定睛一看,那些人影又消失了。
她闭了闭眼,脑门冒出了冷汗,眼睛也开始湿润。抬头,就看到岑昱很担心地看着她。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喑哑晦涩,但充满了歉疚。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刚刚我没注意。现在好点没?”他有些后悔刚刚的举动,事实上他是存了试探的意味的,想看她到底严重到哪个地步,会不会攻击人。
孟词摆了摆手,哆嗦着唇不说话。
岑昱等她好一点了才收拾东西,把所有的物品放在背包里。
等到孟词缓过来的时候,岑昱问她:“你饿了没?”
孟词一边走一边回答:“还好。”
随后岑昱又说:“我带有面包,如果你饿可以吃一点。但如果不太饿我建议等回家再做早餐。”
孟词选择回去再吃,因为刚刚的事情,孟词觉得有些尴尬,但见岑昱神色自若,便渐渐地也变得自然了。在路上的时候有时会遇到一些上山锻炼的老人,因为认识岑昱和岑昱搭话,岑昱只是倾听的角色,听对方讲房市讲股市讲最近哪哪儿的新闻,见缝插针偶尔应和两句,统共没说几句话态度冷淡却有礼有节,看上去倒也相谈甚欢。
孟词在旁边听着听着,忽然就听到对方问:“这是你女朋友?小姑娘长挺好看的。”
说话的人是头发花白还有一点啤酒肚的老头,看上去六七十的模样。
孟词刚要否定不是,但因为对方是陌生人,和陌生人她一贯是能不说话则不说话的,唇张了张,又闭上了。
却听岑昱转移话题道:“听说您孙子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恭喜啊。”
他没刻意否认,孟词心口热热的,心脏似乎去了喉咙口。
然后她又听到老爷子说了一通他孙子如何出息新娘子如何如何婚事如何如何的话,等老爷子说完,岑昱便以还没吃早饭为借口先带着孟词离开。
等走开之后,岑昱又问孟词:“早饭想吃什么?”
孟词低着头跟着岑昱身后:“好吃的就行。”
岑昱停下来等她,她在他后面几步停住,岑昱叹了口气,走近她,和她并排:“好吃的,是什么?”
“你做的东西,都好吃。”
两个人回去之后,便是和之前两天一样的岑昱做早餐,孟词做自己的事情,然后孟词告诉了我不是路人甲和上官,说自己昨晚去露营了,还看到了星空。
聊了一会儿,早餐好了之后就和岑昱吃早餐,吃完,岑昱就告诉了孟词一个让她觉得很惨痛的事实——为了她的身心健康,从今天起,她必须增肥、锻炼身体。
因为岑昱说,只有身体健康了、强壮了,人才更容易变得乐观,更容易扭转消极心态,他的第一个案例才更可能成功。
孟词的心情是悲痛的,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运动~~(>_<)~~
然而岑昱已经做出了时间表,她需要每天晚上十点之前入睡,每天早上六点他会准时叫她起床一起出去在山间跑步,七点回来准备早餐。
当然,其余时间自由安排。
岑昱在和孟词沟通之后,孟词不好意思说反对,默默地答应下来后,两个人就开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偶尔在休息的时候聊几句,这样的日子竟然让人觉得很放松。
因为有另外一个人在,不会觉得孤独,因为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彼此都有自己的空间,不会觉得危险。
时间过得很快,一天的功夫眨眼就过去,孟词觉得自己的神经不再紧张得过分了,对岑昱的家也熟悉了,很快就到了第二天要晨练的时候,孟词很惊喜地发现外边儿下了雨,于是她连忙起床跑到楼下问岑昱:“今天应该不用出去跑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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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侯门娇女顾重阳空有一副美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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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她一身神医之术,名动京华。
却不料竟会遇见上一世出家为僧,遥不可及的王九郎。
一如既往的日更,一个重生后自强自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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