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一直想带爸爸来看妈妈,现在也算如愿了
不过她没有把爸爸和妈妈葬在一起。
在刚出事的时候,她不相信是爸爸害了妈妈。但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她也不再天真。
当时那个场面也不可能是别人了
虽然她不知道爸爸是因为什么才会害了妈妈,但她想,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爸爸肯定不是故意的。
葬完爸爸下山,孟灵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不管是学校还是工作。所以她没有坐上回去的车,而是跟司机说在本地有亲戚,打算在亲戚家住两天。
她在山陵附近的镇上的青旅中租了个房间,拿学生证开票还有折扣。开好房后,她随便找了间店进去吃饭。
镇上平时没什么人,只有来此扫墓的人会在这里停留,所以饭店都是大饭店,全是能坐十一二人的大圆桌。
孟灵坐下时觉得挺不好意思,等饭点到了,很多进来吃一碗炒饭的人过来拼桌才觉得自在些了。
隔壁两张桌看起来就像是一家老小来扫墓的,大人小孩坐得很挤。主桌坐的全是男人,坐上位的两个人却一看就跟这家不是一家人。
“黄先生请,请。”应该是这家叔伯辈最大的一个人拼命给一个山羊胡的老头子敬酒。
“黄先生多喝点。”
“黄先生”
山羊胡的黄先生个高、精瘦、光头,留一把仙风道骨的山羊胡,神情有些傲慢冷淡。倒是坐在他身边的年轻男人一直在解释:“黄先生不擅饮酒。”
孟灵看了两眼,不是好奇,而是她看那个黄先生不顺眼。
因为黄先生穿一件公园老先生常穿的太极练功服,两只手腕都戴上佛珠,一边是黄色木头的,一边是黑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另外他手里还握着个黄色不知是什么形状的东西,摸个不停。
这应该是个“高人”。
可在经过他家的事后,孟灵最讨厌的就是佛像或这种高人她总觉得这高人是在骗这家人的钱。
等她的炒饭上来后,勉强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她让人把剩饭打包,起身去交钱时路过那张桌子,就听有个人急切的问:“那黄先生,现在这风水还有问题吗”
果然是骗钱的。
桌上的人说了半天,黄久一直没搭话,听到这句才点头又摇头。桌上的人都紧张起来,他才淡淡叹了一声:“可保十年无虞,只是十年后就难说了”
这话一出,整张桌子的人都没了胃口,隔壁桌上坐着的女人也赶紧止住孩子们的嘻笑哭闹,两张桌子成了饭店中难得的静土。
在这艰难的沉默中,黄久长长叹了一声,柔声安慰道:“不要着急,你家爷爷与我是旧识,我怎么着也要救一救他的子孙。等找到罡刀的替代品就行了。”
一个胆小的第三代眼圈都红了,抽抽鼻子说:“哪有那么容易那罡刀也是偶然间碰上的,现在去哪里找另一把”
“未必还要罡刀。”黄久说,“只要与罡刀一样煞气重却气正气沉之物就行。”
从饭店出来坐上汽车,黄久疲惫的靠在车座上,旁边的人是他的生活秘书,他虽然只是个民间手艺人,可声名远播,平时找来的人太多。就这一会儿功夫,秘书的手机上就有了二三十个电话。
秘书一边看未接电话,一边小声给他汇报。
他闭目听着,等秘书忙完手里的事,小声问他:“大师,回哪里”
“回长明山。”黄久说。
秘书就跟司机小声说:“回长明山。”
长明山原本是山,不过不高,后来经济开发后,把这山给铲掉一大半,盖成了高档别墅小区。长明之名,是黄久想办法花钱改的。之后他就住在了这里。
进了家门,黄久的两个弟弟黄长,黄平就站起来喊:“大哥。”
黄久摆摆手,径直进了里面。
黄长和黄平赶紧跟上。秘书帮黄久脱了外套就出去了,一会儿保姆进来送了三杯茶。她出去后,黄长才开口说:“让大哥辛苦了。”
本来,只是开墓改风水这种事,是不必黄久亲自去的。黄久会去,是因为他们家早两年跟人家说好的一样风水物件,没了。
缺了这个物件,开墓的时辰又定好了,改之不祥。只能开墓后让这家的子孙后代都去磕头。
白白折腾人家一回,黄久才亲自去,也算是赔礼道歉。
黄久摇摇头,端起茶杯品茶。
黄家的子孙不丰,好几代都差点绝了香火。所以黄久兄弟三人的名字才会起成这样。黄家祖宗疑心这都是因为他们家传的手艺,可干了几百年,又舍不得丢下,所以三兄弟之中只有黄久身为长子习得此艺,另外两个弟弟都是工人。
在当时看起来是黄久吃亏,弟弟们占便宜的,结果后来风水轮流转,黄长与黄平接连下岗,而改革开放后,黄久却因这家传的手艺被捧为大师,不但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还能带携兄弟一家。
黄长与黄平从下岗后就再没找过工作,张着嘴等哥哥给钱,黄久不但给他们娶媳妇,连养孩子的钱也全是黄久出的。
所以黄长与黄平在黄久面前从来没抬起过头。
黄家现在已经是四代同堂了,黄久就像是这个家的大家长,就算黄长与黄平连孙子都有了,在黄久面前还是任打任骂的弟弟。
黄久不说话,黄长与黄平纠结了一下,开始坦白错误。
“哥,这都是我不对。”黄长先说,“我早该多去看看的。”
黄平赶紧说:“哥,我也有错。您早说过今年元月就该把刀请回来,是我耽误了功夫”
这里头有个缘故。
今天宴请黄久的那一家的祖爷爷,与黄久其实神交以久。两人在早年前,一南一北,各占了堪墓定风水的半边天。两人都很有自觉的,不接对方那边的生意,一辈子没碰过面,却也是神交了一辈子的朋友。
两人都没有教徒弟。黄久干什么都是自己来,就算交待两个弟弟,也只是做一些跑腿的活。另一边也一样。
他们这样有一半的原因是怕教会
徒弟,饿死师傅。另一半的原因则是学这个,通常会损自身气运,祸延子孙。
在以前他们这一行的带徒弟,都是挑外面卖身的孤儿,那年月人都吃不饱,一碗面就能从街上带个孩子回家了。说是徒弟,更像是下人。所以收上几十个也不心疼,最后能有一个出师的,那就算是传下去了。
黄家是家传,黄久自己连婚都不结,孩子都不生,打算从弟弟生的孩子中挑个继承人。一半是为了斩断自身的因果;另一半也是因为不是自己生的孩子,他也不心疼。教出来是什么样,有什么下场,到时他眼睛一闭,也看不到了。
这一家的祖爷爷也是因为下不了手,舍不得亲生的孩子,徒弟又不好收,就真的什么都没教就闭眼了。不过他之前提过,在葬他的时候,在墓里放上他盘好的几样物件镇墓。
只是这些败家子一看老爹闭眼,立刻就把留下的东西给分了。分完之后还卖了钱,正自得意,过了十几年,兄弟四个加两个姐妹,其中有一半都不得善终。
六个人全都离了不下一次婚,不管之前找的怎么好的媳妇老公,结了婚以后不出三年一定会成十世仇人。
生下来的孩子全是头生反骨,别说孝顺了,简直是冤家对头来投胎的。
有钱的,钱也都不知砸到哪里去了,前日还宴宾客,转眼就楼塌了。
有权的,不是被人不动声色的给整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本来好好的政策突然一变被闪了腰。进去的也有两个。
就算是平凡普通老实干活的,家里大的小的都生病,还都不是小病。
寻常人家上面这些事碰上一个都够呛了,到他们家简直是祸事博览大会。
这家人都快被折腾出心病来了,不由得嘀咕是不是自家没积福不然怎么倒霉事全冲我们来了兄弟几个过年对坐喝闷酒,说从前,打架,然后就想起他们爹在死前说的话。
真是这样吗
不倒霉的人是不知道他们对改运、改命的渴望的。
在全家倒霉了十几年之后,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救命的稻草。
可当年卖出去的时候只值几万块的物件,现在价格无不翻了几百倍还没地方找。
最后,他们求到了黄久。
黄久有唇亡齿寒之感,就答应帮忙。
他答应之后,事情还是很顺利的,很快就找到了一件“价廉物美”的好东西可以用来镇墓。
这镇的是自家的祖宗,不是恶鬼邪煞。所以东西要凶,却不能恶。这是最难办的。
恶器可以养出来,正器养不出来,全是天生地长,机缘巧合才能得着。
所以当年他们随手卖出去的“文物”,识货懂行的看到后都如获至宝,怎么可能再流出来让他们拿到
黄久碰到那把杀鸡刀,顿时觉得有缘
鸡这个东西,特别是公鸡,自带罡煞。快一百年的杀鸡刀,简直是天生的好物
黄久都有些眼气了,觉得这宝贝给别人用太可惜。
不过他这把年纪,早就养出了一幅平和的心境。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已悲的境界了。所以他也就可惜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把这刀给这家人用。
只是还差几年,他若是把这刀拿回家让它“歇”几年,又怕坏了它的煞气。所以他想了个主意,也是正好,这家还有个小儿子刚出生,阳气足得很,他就设了个局,让这家继续养着这刀,等时候到了,他再去收了它。
结果
“什么刀”卖鸡的那人特别假的跟他装糊涂。
黄长和黄平没有生气,看脸色算什么把刀带回去才是重点
“就是你们家以前那把杀鸡的刀。你以前不是想卖两万块钱吗我把老板带来了,老板要买你那刀。”黄长拍拍黄平。以前这店的老板以为刀是古董文物,一口气开价两万黄长也想把价拉高点,这样真要有人来收,听到价格也要退后了。
黄平一本正经的说:“我给你五万”
“你怎么不早说呢”卖鸡的那个女摊主哭丧着脸,“好几年前就让收铜的人给收走了就给了我二十块”
“收走了”黄平和黄久脸都变白了,一起失声喊道。
“可不是”女摊主带着乡下人的朴实和商人的狡猾,遗憾的说:“只怕早就化成铜水了。”
黄平和黄久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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