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矢身边的宫人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冬衣,从窗内远远的看着像一团会走的西瓜,他走进来报:“今日大雪,皇上龙体欠安,待明日接见二位。”
我看了看苏止,他专心的调着熏香,并未关注这里,我想他并不打算为姬矢治病,待宫人走后我问他:“你为何不施以援手为姬矢治病,这样我们好早日完事离开这里。”
苏止听了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依旧搭配着香料,半晌假装惊讶道:“我以为你喜欢这里,你刚才怎么不说?”
“……”
苏止接着问了上次的问题:“你是不是想知道姬矢和青絮后来的故事?”
虽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我还是如期的点了点头,苏止笑了笑:“如果由我来讲,太费口舌,而且透剧这事不好说,如果我们都知道了,姬矢以后岂不是白讲了,既然姬矢愿意说,你就当他听众吧,所以你今天还是忍忍吧。”
闻言,我拿了塌边的白色狐裘披在身上,外面下着大雪,我将冒兜戴在头上,周围白色的狐毛扫着我的额头,我吹了吹。
苏止看了看,随意问了一句:“去哪里?”
我招呼了小奇,对着苏止说:“去街上玩一玩,听宫人说今日有灯会。”
灯会我只在书上见过,所以早就想见识一番。这是我第一次逛夜间的凡世,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地方,到处都是人,每个摊位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年轻的男女手上都有一个精致小巧的灯笼,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肆意的笑着,这不管是在广林山间还是在潭沉山或者是天界,这都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在喧闹的场景中,我未曾发现我手上的紫色纹路相刻的镯子正闪烁着紫光,如此强烈。
我从一位妇人手上接过一盏灯笼,上面画着莲花帆船,江水清澈,我甚是喜爱。
牵着小奇打算离开,妇人拦下了我,我疑惑的看向她,却不料她看着我指指我手上的灯笼道:“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我问她:“钱?难道是书上记载的那个不规则的银块块吗?”
妇人迷茫看着我,似听明白了银块块三个字随即点点头,我看看小奇,它正卧在地上斜着眼看着我,我踢了它一脚,将灯笼还给妇人道:“阿婆,我不要这个灯笼了。”
在我伸手递给她之时,却不料被一个横穿的手接了去,我顺势看过去,这个男子红衣紫发,眉目含笑,我记忆翻滚,与我小时候认识的人神似,只听见他说:“这个灯笼我要了。”说完他递给妇人一片金叶子,妇人接过来高兴地离去。
他转过身来,将灯笼递给我,三千紫发未束,红袍轻扬,上面绣着彼岸花,眉目间的亲切感让我分外熟悉,我不由脱口问:“你可是红衣哥哥?”
闻言,他抱了抱我,继而松开,他道:“小酱油,你都长这么大了,还在打酱油不?”
红衣哥哥依旧如初,在广林山间我每次打酱油的时候,都会看一看红衣哥哥倚靠的那根千年老树,枝叶繁盛。
想着会不会有一天红衣哥哥出现在那里,笑着问我。
那时,他无私的对着刚见了一面的陌生人,也就是我,送了一份礼物,满足了当时我的小女儿心态,它好看的同时也保护着我,让我觉得去哪里心底始终有一份安心。
我笑着拉着红衣哥哥的衣袖,挨着他道:“哥哥,我早就不打酱油了,我长大了。”说完我惦着脚比了比和他的身高,觉得还是有段距离,便放弃了。
闻言,他邪魅完美的面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宽大的衣袖扫过小奇的脑袋,小奇不喜却也安静的趴着,我略感好奇,要知道小奇只要苏止不在,谁的面子都会不给。
他问:“小酱油,你现在要去哪里?我陪你。”
我拉着他的衣袖说:“哥哥,我们去放河灯好不好?”似想起什么,我又接了一句:“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住哪里的?我以后好找你玩。”
他静了静,在无数彩色灯光的渲染下,目光流转,邪魅妖艳,他道:“四海为家,随心而安,我的名字……”他顿了顿,忽而一笑:“那罗刹古,小酱油唤我那罗就好。”
京都的护城河岸挤满了放河灯的人,那罗拉着我到了上游,他蹲在河边,大红的袍子落在水里,月光在河里荡漾,他双手将莲花河灯放在水面上,偏过头拉着我蹲下说:“小酱油,许愿吧!”
许愿?我目光迟疑,他笑了笑,修长的五指捏了捏我的脸颊道:“你听说过吗?放河灯时许的愿望最为容易实现,小酱油心中有什么愿望都可以在心中说出来。”
我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他紫色的发丝落在水中,扫过莲花河灯,那罗笑了笑点头:“只要是你的愿望,无论多么大,这个河灯都会为你实现。”
我静默,点点头闭上眼睛,不过片刻我就睁开眼。
那罗并未问我许了什么愿望,我自己心里明白愿望其实就是一个不能实现的东西。
阿爹说人不能贪心,越想得到的东西越会失去。
所以我许了一个空愿。
那罗看了看我手上的镯子,他告诉我只要有他的气息,它都会闪烁紫色的光芒。
我告诉他,
这个在皇宫也亮过,他说他去过皇宫,他有事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
我没有问他什么事,只是在分别的时候,他说过段时间来看我。我点点头,他将我送到了宫门口,他看了看我身边的小奇,袖子一挥,一道紫光从小奇头上略过。
他目光看着我,双眼邪魅含笑,他抱了抱我说:“小酱油,保重。”
我心底明白,虽然只见了那罗两次,可是他给了我亲切感,让我忍不住依赖他,信任他,就像是我的哥哥,但是不同于广林山间的那十来个哥哥,也不同于大、二、三哥,而是我喜欢他的宠溺、保护。
回到皇宫的时候,经过御花园我忍不住去了祭台那里,我看了看空荡荡的祭台,在想青絮对姬矢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她的死和姬矢有没有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青絮我心里一直有种想了解她,接近她的感觉。
我牵着小奇进门的时候,苏止正斜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他穿了一身松散的紫色衣袍,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三千发丝不似平常用白玉冠束起,一丝不苟。
发丝顺着他此时的动作落在他的胸前,手腕。
苏止的这个模样我从未见过,真真勾引人。
我暗叹一声,坐在他不远处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凑近苏止,看了看他的眉目,小奇乌黑的眼睛望了望我,用自己的爪子刨了刨我的衣裙,誓死捍卫自己主子的清白,不许我靠近,我一脚踢开小奇,用眼神警告它不要轻举妄动。
其实看着苏止便是在受虐,就像那种面前摆了一盘香喷喷的包子,而你只能眼巴巴望着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苏止突然睁开双眼,迷茫的同时带着清明,他眼睛含笑,看着离他脸部只有一根手指远的我。
我尴尬的笑了笑,举起手中的茶杯道:“喝茶,喝茶。”
苏止起身,拉过我坐在他旁边,挪揄得问:“好看吗?”
他的发丝散在我耳朵上,痒痒的,我连连点头答应:“好看,皇叔好看。”
苏止从我手上接过茶杯,用手热了热,抿了一口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问的是你觉得花灯好看吗?难道你刚才是在偷看我?”
嗯?苏止道行忒高,不是我一个小姑娘能赢得了的,我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装死。
苏止看了看小奇,不言语,也随即收回视线躺在我身边。
我暗叹可耻。
在静谧的夜色中,窗外的星光透过帘子散在屋里,晒在苏止的身上,他淡淡的呼吸绕过我的脖子,弄得我心绪不宁却也不敢动,我记得二哥说过,他说十七如果有一天你遇见自己喜欢的东西时候,千万要勇敢争取,哪怕失败也不要有所遗憾。
只是二哥没告诉过我,那如果注定是死局,是不是也要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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