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往下想,连忙拿了八卦镜护在身前。小季之前交代过我,“神打”之后,我身上的神气能够抵御八卦凸镜反吉带凶的副作用,让八卦凸镜成为很好的挡煞法器。康队的鬼魂友好也就罢了,倘若对我有所侵犯,八卦凸镜会有效地替我挡住煞气。
引魂香的香味已经弥漫开来,只是由于车窗玻璃裂的裂,缺的缺,车里的香味没有前两次那么浓郁,我实在怀疑那鬼魂有没有被吸引进来。我撅着屁股趴在仪表板上,凝神戒备那鬼魂冲我发起突袭。等了有一会儿,那喘息声却又悄然消失了。
我以为八卦凸镜起作用了,放下心来,正准备在仪表板上再找找,冷不防挡风玻璃上方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
那满是裂痕的挡风玻璃上,竟然倒挂着一个陌生的人头。人头脸上满是玻璃碴子,鲜血从玻璃上渗出来,顺着额头倒流到挡风玻璃上,把整张脸浸染得血肉模糊。
最恐怖的是那双倒吊着的眼睛,此刻怒目圆睁,正死死地瞪着我,血红色的眼球看起来既凶狠又恶毒。
我全无心理准备,吓得一屁股坐在变速杆上,下体深处涌上来的痛楚简直永生难忘。也是在这时,右手猛地触到一块冰凉坚硬的小物件,心里突地一动:是钻戒
我都来不及计较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那挡风玻璃上的人头突然扬起脑袋,咚咚咚,一下一下地撞起玻璃来,且越撞越快,越快那张脸上的表情就越狰狞。
我已经基本确定那人头就是康队,当时竟也不觉得怕了,寻思他老呆在车外,我这思想工作开展不来啊,于是拿起钻戒,冲他挑衅地亮了亮,虚晃着做了个向后抛的动作。
那人头的表情立马变得凶狠慌张,撞击玻璃的力量和频率也越来越剧烈。我心里替他喊疼,暗骂这人生前脑子是不是缺根筋,明明这车两边的车窗都没了,他老跟挡风玻璃叫什么劲。我生怕再这么撞下去会加剧他的怒气,只好掏出八卦凸镜照他,逼他退了上去。
我那个姿势撑得两只手有些酸麻,而且钻戒硌得右手手心生疼,于是打算转过身来坐在仪表板上。转身的瞬间,突然觉得右手手面吹过一阵冷风,那感觉,就如同平时打开冰箱冷藏柜时,迎面扑来的冷气一样。我下意识地一捏手心,心里猛地一颤:钻戒没了
与此同时,在我左手边的副驾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满身鲜血,缺了半个脑袋的男人。那男人勾着头,鲜血混着脑浆,从那缺了一半的脑袋上汩汩地往外冒,如浆糊般将头发糊成了一簇簇干枯杂乱的稻草。
那男人不断地顿着脑袋,鲜血从头发上甩出去,溅得仪表板和挡风玻璃上到处都是。他没抬头看我,双手死死地捏着那枚沾满了血迹,钻石足有拇指盖大小的钻戒。
我当时几乎是一下子就缩到了仪表板的左侧角落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哆哆嗦嗦地把八卦镜掩在衣角里,以备不时之需。我见那鬼魂只是跟得了羊癫疯似的不停顿头,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努力摁下快要跳出胸膛的心,大着胆子问他是不是康队。
那鬼魂仍在不停地顿头,我也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回答我。其实不用我问,从他的伤势和行为也能判断出这人就是康队,我当时只不过是想找个聊天的突破口罢了。
看他毫无反应,我尽量放平语速,告诉他我并无恶意,只是过来帮忙的,他有什么冤屈和未了的心愿可以跟我说,我尽量帮他达成。
那鬼魂停止了顿头,我的心也跟着轻轻落了地。我实在担心他再这么顿下去迟早会把脑袋甩出去。他依旧没抬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想说什么。
我不敢靠近,也不想催他,上次雅阁车的教训我还记忆犹新。那鬼魂终于开口,刚从喉咙深处挤出个“你”字来,我就看到一股鲜血从他口中喷出,砸在他双手捏着的钻戒上。
那鬼魂断断续续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每说一个字就要往钻戒上喷一口血,看得我都有些于心不忍。他问我是什么人,谁让我来的,弄得我都忍不住为他着急:大哥你说个话不容易,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就没必要问了吧。
我告诉他是他的建筑工兄弟托我来的,我们都会帮助他,并且保证一定亲手把钻戒送到他老婆手上,让他安心上路,小季会帮他超度云云。
那鬼魂一动不动地听完,喉咙里又响起了沙哑的“咯咯”声。他语气急促地说了句“都是骗子”,我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突然从副驾上飘起来,迅速向我平移过来。我猝不及防,哇地一声大叫,忙用双臂把脸挡住。
等我放下双臂回过神来,那鬼魂已经不见了。钻戒好端端地躺在副驾上,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出夺目的荧,钻石上根本一点血渍都没有。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慌忙把钻戒揣进裤兜,从仪表板上下来,只想快点离开这辆车。
等我从车窗钻出去,发现小季他们都过来了,之前布的障碍网和白布也已经撤了下去。小季手捏符纸贴在沃尔沃轿车的挡风玻璃上,然后边念度魂咒边单手行诀,给康队的亡魂超度;其他人则垂着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似乎在为亡者送行。
我在旁边看着,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裤兜里的钻戒,想把它再放得再深一些,当时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心生不安。
小季做完法事,让大家把灯打开,走过来握住我的小臂,问我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正要告诉他我拿到那枚钻戒了,突然觉得他握着我的那只手平白多用了一份力,
看他眼神忽明忽暗的好像有内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
除了小季,其他人虽然都在相互安慰攀谈,但全都眼神飘忽,时不时地往我这边张望,显得心不在焉。那个姓崔的黑脸汉子干脆站到了我跟前,两眼死死地盯着我的外衣口袋。
余果走上前来,柔声问小季康大哥送走了吗,身子有意无意地挡在了那姓崔的汉子前面。小季笑了笑,把我护在身后,摊手说他也不确定,超度亡魂这种事,得在场的所有人心诚才灵。其他两个建筑工闻声靠过来,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了,直接问我钻戒在哪儿。
我看着这群人脸上贪婪急切的神情,突然就明白康队之前在车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巨大的财富面前,人的贪婪本性暴露无遗。我又用手去摸钻戒,想把它抓在手里,以防有人冲上来抢。手指在裤兜里翻了半天,却没摸到;再往里,食指就插进了一道口子里。
我靠,我的裤兜居然漏了
这一变故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还没回过神来,身边突然闪过一条人影。猛听得小季喊了声小心,那条人影已经冲到我身后,用力把我往人堆里推,跟着在地上打了个滚,似乎操起了什么东西,像条泥鳅似的在那辆车的两侧车窗钻行,径直从三楼跳了下去
我站稳身子,和小季他们快步迎上去,就听到茅一扬的声音从楼底下传来:钻戒我先拿走了,谢谢你们的配合。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那姓崔的汉子和他身后的两个建筑工眼神在我们身上飘过,突然面露不善,随手操起了散落在墙角的碎墙砖。余果问他们想干什么。姓崔的汉子恶狠狠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你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拿我们当白痴吗。
余果想要解释,小季直接拦在她身前,目光森冷地盯着那三人。我撸起袖子正想上去帮忙,猛觉得后背一阵燥热,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扭过头去想看个究竟,腰间突然一阵酸软,眼前飘过康队那张气急败坏血肉模糊的脸,吓得怪叫一声,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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