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达此生共有四子三女。皆是受尽了皇家的庇佑。长女徐仪华。为燕王朱棣正妃。长子徐允恭。袭魏国公爵。掌中军都督府。兼任东宫辅臣。
徐达最小的儿子徐允杰。自小便很受父母兄姐的疼爱。朱元璋也经常准许他入宫伴随在侧。所以。他从小就和年龄相仿的九公主怜香相识。
徐允杰从小就很喜欢怜香。怜香似乎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至少。在叶羽出现之前。他始终这样认为。他徐允杰。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皇帝的乘龙快婿。
后來。怜香渐渐长大了。对自己也不再像儿时那般亲近。她甚至在皇帝面前请了圣旨。要求日后自己挑选驸马。从那时起。徐允杰心底渐渐升起一些担心和不安。
可现在。是连担心和不安的机会都沒有了。皇帝凤台选婿。为九公主招到了驸马。而这个人也是怜香自己挑中的丈夫。
皇家广召天下。颁布了九公主怜香下嫁新驸马的喜事。痴心多年的徐允杰。自此再也沒有了机会。
长兄曾安慰过他。让他千万要看开一些。道理都明白。但情字又怎是说灭就灭。
皇宫西侧的清游苑开辟出了许多楼阁。是供四品以上的官员于下朝或是闲暇时歇息聚会的地方。徐允杰自从情场失意后。也经常同一些朋友在此饮酒闲聊。
徐允杰的朋友里。有一个是曹国公李景隆。
“徐兄。心里还沒过去那道坎。”李景隆举着酒杯笑着调侃好友。“不过啊。你可曾见过九公主那位驸马的相貌。啧啧。那白皙的俊面。我看就算连陛下后宫的很多妃子都比不过啊。想不到男子也有这般相貌。正经比我在白玉轩见过的美女都要干净俊俏。”
徐允杰绷着一张脸。他兀自喝着酒。一言不发。
“正是。难怪公主殿下如此倾心于他。别说女子了。古时有帝王宠幸男色。若碰上咱们这位驸马爷……”另一个官员低低一笑。顿时引來李景隆等人的轻佻笑声。
过了一会儿。李景隆笑够了。又道:“不过啊。这位驸马也确实是奇才了。别看他身板看上去不怎么强壮。但那日在凤台之上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倒是让许多人为之折服。”
徐允杰闷闷不乐。这会儿终于说话。“你们别闹了。陛下也相当赏识驸马的才华。之前琼林比试时委他以重任。如今更是一朝官拜兵部侍郎。我敢断言。过不了多久。这人必会爬上我们普通人花费几年也爬不到的地位。”
“攀龙附凤。有何值得炫耀。”一直默不作声的工部侍郎冷哼一声。“男色美色。还不就是靠那张皮相。”
“会这么说。就表示吴兄你沒见过这位驸马啊。”徐允杰哑然失笑。他颇为怅然的说道:“人中龙凤的相貌。温文有礼的气质。这位驸马。确实是我从未见过的。能够匹配上九公主的人品了。”
突然。大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室内的享乐气氛。徐允杰转过头一看。却是与众人一样惊愕的微启嘴巴。说不上话來。
“啊。我还以为这间沒人使用……不想却打扰诸位了。万分抱歉。”打开门走了进來并迅速无比的飞掩起门扉。那动作一气呵成无半点停滞。身穿一袭白衣的男子朝屋内的几人拱了拱手。
“驸、驸马。您怎会……”同僚一片惊慌。半为讶异半心虚。
叶羽微微一笑。平和闲逸的说道:“若不会太叨扰诸位。可否装作沒见着在下。”
“驸马。屏风后有个小房间。你要不要……利用一下。”徐允杰拉开屏风。指了指里头。
这个驸马也是机灵。二话不说便躲了进去。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大门又被打开。來者是名穿着高雅的年轻女子。她笑脸面对。旁若无人的四处寻找着。
“九公主。不知公主驾到。微臣等人有失远临、还请恕罪。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徐允杰和李景隆最熟悉怜香的相貌。此时见到她连忙率先行礼。其它沒见过公主的人也就跟着跪下迎接。
“诸位大人免了。本宫正与驸马捉迷藏。你们有沒有见到他。”公主双臂环胸。笑着问道。
众人有志一同地瞄了屏风后一眼。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徐允杰吞了口口水。“回殿下。我们……”
“……他在这里吧。”公主突然笑道。“徐四哥你太不会撒谎了。屏风内定有古怪。”
露馅儿了。
徐允杰一抬头便见到那纤瘦的身影快步上前推开屏风。
蹑手蹑脚站在小房间外探头察看。只见公主泄气地伫立门窗大开却空无一人的室内。他松了口气。驸马看來是从窗户跑了出去。
怜香对于让丈夫逃走了这件事显然很气馁。她二话不说便夺门而出。边跑还边念叨着:“叶羽。让本宫抓到定要你好看。”
公主对于这样小孩子的游戏如此认真的态度。让徐允杰等人暗暗咋舌。
蓦地。屋梁上降落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徐允杰吓了一跳。定眼一看。不就是刚刚不见了的驸马么。
“这怜香。还真是让我糊弄过去了。”叶羽戏言轻笑。一派舒爽。“多谢徐大人给在下容身之所。在下他日定当回报。然后…
…”
叶羽扬起异常诡异的浅笑。有着不符合斯文印象的轻挑与藐视。他专注地环视众官员一眼。嗓音澄澈和善:“至于你们几位性喜男色的大人。在下他日也定当回报。”
被、被听到了。从李景隆为首开始。一个接一个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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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宁宫内。朱元璋高高坐在龙书案后。他的面前摆着两份奏折。一份來自锦衣卫指挥使蒋瓛。一份來自李景隆。
李景隆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他隔三差五就递个弹劾的折子上來。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弹劾凉国公蓝玉。
大到蓝玉在四川督修城池时。受百姓敬仰。出行仪仗有时堪比皇族。形容骄傲张扬。目无法度。小到蓝玉回京述职之时。任意调派左军都督府将士。擅权滥用。
朱元璋扶着额头。李景隆鸡蛋里挑骨头的弹劾他心里十分清楚。但一向纵容他继续下去。也自然有他的用意。
蓝玉封召在四川督修城池。偶尔与蜀王朱椿商议办一些有利百姓的政策。皆是些小事。无需上达天听。他从自己军队物资中拿出一小部分体恤下当地军士。这也是小事一桩。百姓对他敬仰称赞。也不足为奇。他本就是皇亲。封地在四川的蜀王又是他的女婿。出行仪仗按皇亲礼制也并无太大不妥。
再说左军都督府。蓝玉本就是左都督。有权调派一些将士。他并沒有随意安插亲信。皆有奏本在兵部备案。这一点身为兵部侍郎的驸马叶羽最是清楚。朱元璋也挑不出什么刺來。
但朱元璋依然放任李景隆的任意弹劾。只是因为他需要这样的弹劾。若他日需要。随意拿出來做点儿文章即可。
他真正在意的。是蒋瓛的奏折。
蒋瓛刚刚从西北回來。他被朱元璋暗中派往凉州。探访蓝磬的情况。
蒋瓛带回來的消息中。真正让朱元璋在意的事情。竟是与他自己的亲生儿子有关。
秦王朱樉。与陕甘总兵蓝磬的关系非常好。而蓝磬。在秦王的亲自提点之下。进益颇多。将西北军区治理的有条不紊。
凉州卫。在蓝磬去之前。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如今。凉州卫上下。从指挥使林宗胤到小小十夫长。无一人不听从蓝磬的命令。对其马首是瞻。
这件事。让老來一向多疑的朱元璋。起了些许猜疑。
朱元璋皱着眉头。看向垂首站在殿中的蒋瓛。低沉问道:“蒋瓛。秦王如今同蓝磬走的十分近么。”
蒋瓛恭敬回答:“回陛下。秦王殿下。确实时常与蓝少帅互相走动。更有时。会亲自指点蓝少帅治军之道。或亲自入校场与边区将士共同训练。”
“你的折子里提到。上次太子巡边时。发生了个小插曲。”
蒋瓛微微沉吟。随即实话说道:“太子殿下入西北巡边。凉州卫封召接受检阅。不知是否平日里与秦王殿下接触的比较多。竟有些……唯秦王殿下马首是瞻的意思……有个千夫长。入校场直呼秦王千岁。像是。沒有想到太子殿下在场……”
朱元璋面色渐渐阴沉。他一向是奉皇权为至尊的性子。这件事稍稍有些触碰了他的逆鳞。
虽然同是他的儿子。但长幼之序。尊卑有别。太子即为东宫储君。又是奉旨代天子巡边。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出现这样的情况。
若边境军民个个只知有藩王。不知有太子。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更何况。朱元璋冰冷的眼神看向桌上的奏折。更何况。那个蓝磬还从中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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