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灵巧的闺房内,女孩儿不住踱步,她一脸怒容,嘴里重复喃喃着,“岂有其理,真是岂有此理”
真是越想越生气,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女人果然就是土著腐朽冥顽不灵
脸颊上还火辣辣地疼,哪怕用冰块敷了好几回都还有印儿在,可想当时对方的手劲有多狠,让傅瑶英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噩梦似的一幕
不,不能再想她堂堂傅府千金居然被一个土著弃妇给甩了一巴掌这叫心比天高的她如何受得了
傅瑶英还感觉挺委屈的,她不就是怕对方被休了之后郁郁寡欢,以泪洗脸吗这才好心联系上了对她一往情深的表哥,弄首情诗含蓄告白一下,半推半就,也就成了
哪想得她的一番殷勤好意被人踩到脚底下,不光是呵斥了她,还打了她那有这样不识好歹的人古代太子妃就了不起啊还是即将成为过去式
“孟南微,活该你被抛弃,活该你孤苦一生”
傅瑶英火大踢翻了木凳,狠狠碾压了几脚,仿佛这样才能消除她的心头之恨。她不愿想,也不能想,她被一个土著女人给骑到了头顶
“,顾家公子来了。”有丫鬟轻轻。
傅瑶英这才歇了一肚子气,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裳。等她走出了前厅,便见一袭月牙长衫的顾家公子,长身玉立,倒也不失翩翩气度。
这样的人物怎么值得为那野蛮女人倾心傅瑶英眼眸一转,倒是有了主意。
“公子安好。”
伴随着清灵的女声落地,在顾家公子的眼里便出现一位绝色佳人款款而来,她姿容艳绝,素衣清冷,一刹那间从画里飘下来。
连折扇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傅瑶英低头浅笑,却在想,孟南微,你这个贱人既然敢甩我巴掌,那么我也没什么好愧疚的。
她的咒骂好像被上天听到了一样,第二天,有关于孟南微红杏出墙的丑闻传得满大街都是,有板有眼的,由不得人不信。
孟南微从一个高贵雍容的太子妃,瞬间成为街头市井的笑料人们纷纷为东宫太子公然囚禁正妻这一事找到了借口:要不是孟南微不要脸通奸,风华绝代的太子殿下怎会做出这样违背常伦的事呢
一时间,孟南微成为众多史官口诛笔伐的对象。
大家仿佛一夜之间都得了失忆症,之前的满口赞叹统统化成了现在的砸鸡蛋扔袜子。
真应了那句话,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大有孟南微不浸猪笼就是天打雷劈的走向。
她的名声,彻底臭了。
哪怕她曾经富贵华美。
哪怕她曾经才铸人。
哪怕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受害铡
他们不在乎真相,他们更愿意关注的是那些比他谬得好的人倒霉起来是怎么样的
世道,就是这样盲目。
你站在巅峰的时候,所有人都愿意捧着你,可当你只要表现出一点的颓势,那就是墙推众人倒的下场
书房内,女官犹犹豫豫开口,“娘娘,要不,您先去躲躲风头”
“躲,能躲哪儿去”
年轻女子漫不经心捡着棋盘上的黑子,表情看上去风轻云淡,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内心的愤怒。
越是愤怒,也越要冷静,可她娘的就快憋坏了
她做了那么久的局,算计了孟家,玩坏了乔家,还撺掇了大理寺少卿做死了香火鼎盛的莲华寺就想着能干干净净脱身,从此大家不拖不欠,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没想到啊,辛辛苦苦熬出的一锅粥,就被一粒老鼠屎给毁了
孟南微真是连掐死傅瑶英这个搅屎棍的心思都有了,她当自己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离了这个再找另一个
在这个名节大于天的朝代,浸猪笼真是分分钟的事。
孟南微不可遏制升起一种拖着傅瑶英抡几拳头的冲动,但她死死抑制住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人家有个当大官的爹,她有什么孟家人不给她拖后腿就该烧香拜佛了
这个时候,孟南微才深深感到了束手无策的痛苦,她试着呼吸几口气来缓和胸腔间的滞闷。
很好,放松。
事情还没有那样糟糕。
她暗示着自己,并尽量让表情显得自然得体,轻柔对女官说,“准备朝服。”
女官肩膀一哆嗦,忙稳住身子下去了。
主子刚才一刹那的表情,狰狞得就像吃人的地狱恶鬼。
孟南微的动作向来雷厉风行,她甚至连慕容少昊都没通知就利落赶往了皇宫觐见,是想在事情还没有传开之前请求和离,先取了个口头承诺再说。
但上天并未眷顾这个可怜人。
宫里的至高掌权者早就收到了风声,所以拒绝了孟南微的求见。
跪在宫殿门口的白玉阶上,孟南微的表情有一瞬间显得很绝望。
这天晴日映白雪,本是明朗灿烂的天气,她唇上的颜色却苍白至此。孤零零跪在雪地里,任凭肩头落
落满了刺骨的雪色。
从一出生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没有疼爱,没有温暖,她守着一个从来只会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痴情娘亲。五岁后,她也走了,就剩自己一个人。
不哭,她告诉自己。
眼泪是懦弱者的武器,而她,从不需要这些。
所以,她不学歌舞书画,她不识女红妇德,她只能被骂作鄙俗妇人。
可她也不想啊。
她是个没人疼没人宠的小孩,自己若是不立起来,谁还能帮她谁也不知道,大冬天里,一个还没桌子高的小豆丁,就着盏小油灯,搓着手,一个字一个字瞅着那令她小脑袋发晕的大块头著作,无论春去秋来,无论寒来暑往。
有时候她真想往湖里一跳就完事了,跟她那短命娘尽早团聚,免得活受罪。
可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要承担所有的错误凭什么她就不能像个闺阁女孩被娇养长大凭什么她就得被踩在泥底下
那些清苦的夜里,她发狠着汲取着一切她觉得有用的东西,她发誓迟早有一天要出人头地
可为什么,她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孟南微麻木站着,腿已经僵了还不自知。那守门的太监觉得不忍,上前轻声劝她离开,说是陛下会给她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
眼下的拒见不是最好的言明了吗
年轻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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