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涵往常最看不过的就是这一点,还曾经想过以后若是杜若香嫁了人,或许就没有这种好运道,结果没想到,杜若香什么优点都没有,运气倒是不差,长成这副德性竟然还有人宠着她。
她心里弯弯绕绕的想了许多,最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如果杜若香和别的男人有了坏了清白的传闻,那位大将军还会愿意娶这样一个无才无貌又失了清白的公主吗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附骨之蛆挥之不去,但是她也知道若真的这么做了,杜若香这辈子也算是毁了,这么一想,又让她犹豫了起来。
杜若香不知道自以为是好姐妹的人正在想着是否该算訏她,傻笑过后,想到自己原来最操心的婚事都有了着落,便关心地问道:「子涵,那你呢你的亲事应该也要定下了吧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一定很多人排队上门任由你挑选呢」这话一出,对于邵子涵又是再一次的束激。
姑且不论府里姐妹多,纵使她是独生女,嫁妆自然不可能比得上一个公主,虽说她也很挑副,但是就她的身分,会上门提亲的也不会是门第多高的人家。
这种瞬间被比下去的不满,让一直认为自己比杜若香优越的邵子涵怎么受得了,本来心中的几分犹豫,这下子全都消散无踪。
「我还早呢,大姐才正要备嫁,轮到我,估摸还要再大半年。」邵子涵简单的带过,然后开始想着该怎么引眼前这个傻胖子一步步走进自己的计划,她是个打定
主意就不会再改变的人,于是她沉吟一会儿后,偏着头,小心的提议道:「我之前听说城外且停寺里的顺心符颇为灵验,要不在你成亲前我们一起去求吧,你也能够趁这个机会散散心。」
杜若香这些日子着实被闷坏了,一听到有机会出宫,兴奋得双眸一亮,可一下瞬她的脸又垮了下来。「但是母妃那里可没那么好说话,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都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呢」
邵子涵掩唇微笑。「这有什么问题,我去帮你同贵妃娘娘说说看吧,等你成了亲,哪里还能有现在的自由自在,就当是最后一次和我出去玩玩吧」
杜若香点点头,觉得或许真能成事,只是难得能出宫去,不知道能不能和不二哥见面呢这么久没看到他,她真有些想念他,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同她这般念着她
想着想着,她忽然羞涩一笑,觉得自己也太不害臊了,或许出嫁女儿心都是这样的,心情软绵绵的,像是飘在空中起伏不定,但总是喜悦的。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人就在宫里,可心思就怎么也无法安分下来,总会不由自主想着他。
杜若香觉得若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得她真的能够对月吟诗、迎风落泪了。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的妩媚,虽然在微胖的脸上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出彩,但是那充满幸福光芒的表情,却是模仿不了的真心。
邵子涵没有挑起话题,只是静静的看着,然后低头,喝着已经微冷的茶。
微微的苦涩,伴随着她忌妒的算计滑下喉咙。
第七章
微微的热浪不时卷来,马车走在往且停寺的青板石路上,两边草木苍苍郁郁,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生气活力,偶尔从树枝上传来的几声虫鸣,似乎在预告着夏日的脚步已经逐渐来到。
且停寺自前朝就颇有盛名,不只是因为有多位修行高深的大师,更是因为其中供奉着几尊不知已传承多少年的大佛,传说前朝皇帝起兵时曾路过这儿,但他不但没有劫掠寺内的米粮,反而亲自下马礼拜,以表达敬佛之意,自此之后,且停寺便名声远播。
杜若香对于读书本来就没什么慧根和耐心,图的只是能够出宫走走,至于到了且停寺要做什么,她也没有打算。
同行的邵子涵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一边想着昨晚安排好的计划,笑意不禁深了些,看着杜若香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悯。
过了今日,杜若香不只婚事没了,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到时候,她再也无法踩在她头上了,而她会挑个有前途的男人嫁了,几年后她们即使再见,人生的结局肯定也是截然不同的,一想到这里,她就难掩得意。
杜若香本在张望马车外的风景,突然回过头,就见她笑得挺开心的,不禁好奇问道:「你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吗说出来也让我高兴一下吧。」
邵子涵被这么一问,心里一惊,勉强敛起笑容,尽可能保持镇定,随即双眸低垂,表情像带着微微的娇羞。「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着今儿个在佛前要求些什么,不免有些入神罢了」
杜若香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打趣道:「求佛祖赐给你一个良人不就是最好的吗」
邵子涵抬起头,故意娇嗔她一眼,却没说什么,接着又低下头去,好遮掩住冰冷的眸光。
杜若香,你的好日子就到尽头了,若你知道我今日向佛祖求的是让我的计划顺利进行,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对我笑得这样开怀
马车继续前行,杜若香开着窗任由温煦的阳光晒在身上,看起来格外的有精神,邵子涵却是坐在马车的角落,任由大半的阴影覆盖住她的脸庞。
没多久,且停寺已经出现在半山坡前,露出了寺庙主门的微微一角,梵音悠悠,伴随着一声声的钟声回荡在空气中。
杜若香陪着邵子涵依序参拜完几尊大佛,接着就让小沙
弥领着她们前往寺庙旁的小院子,邵子涵早已预订好两间厢房,还特意命人备好用山泉水沏的茶水。
一众宫女和侍卫守在院门,只有贴身服侍的两名宫女陪同杜若香来到厢房前。
杜若香喜笑颜开的遣退宫女,向邵子涵笑了笑后,就先行走入自己的那间厢房。
邵子涵微微笑着点点头,待杜若香一转身,她的眼神倏地一冷,还带着一丝算计,心想着这样正好,不会有人来干扰她的计划,接着小声吩咐一旁的一名侍女,若杜若香有什么动静,都得来禀告。
一切都安排就绪,现在只要等那人来,到时她再恰好的当场发现私情,人证物证都齐了,就是她不说,外头的谣言也压不下去,最后她自然能够得到她要的结果。
邵子涵笑着,转进自己的厢房内,不一会儿也觉得有些累了,就迷迷糊糊的躺上床去歇息。
「嘻嘻」杜若香不畏外头艳阳高照,她满脸欣喜的看着站在墨园门口的高瘦男人,许久未见的兴奋让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然后往前扑了过去。
因为提早和邵子涵确定何时要来,她便早早写了纸条给不二哥,让他先来这里先等着,到时候两个人还可以到处走走逛逛,等时辰差不多了,她再回到寺里找邵子涵,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她当然还不知道她和仲孙渚传了什么内容,皇上、董贵妃早就一清二楚,他们是想着已经拘了她这么久,况且她这次出宫不只带足了宫女、侍卫,就连邵子涵也带着府中侍女同行,这么多人在场,想他们两人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也就睁着眼闭只眼当做不知道。
董贵妃唯一的失算,大概就是没想到女儿这么聪明又大胆,居然把所有人都甩开了,才去见仲孙渚。
杜若香的想法其实很单纯,她只是觉得要是让一堆人跟着,她和仲孙渚哪还能好好说话,不都被人给听了去,她本还有点担忧不知道要用什么法子摆多这些烦人的宫女,哪晓得她在房里绕啊绕的时候,竟让她发现一道暗门,而且还未上锁,这下可开心了。
杜若香的身形加上跑步的冲劲,若是一般男子,肯定两个人都得一起往后摔了,不过仲孙渚只是提气又稳了稳身子,就将她的力道化于无形,并且还能够轻柔的接着她,不让她脚步踉跄的往前跌。
「不二哥这些日子好吗想我了吗」她抓住他的大手,兴奋的问个不停。他好些日子没见到她,喜悦过后却是浓浓的心疼。
「我很好,只是你看起来瘦了好多,下巴也都尖了些,这些日子我托人送进宫里的东西你都没吃到吗还是你身子不舒服,胃口不好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负你了」他难得一次讲了许多话。
她愉快的享受着他的关心,然后兴奋的在他面前转了圈。「我真的瘦了吗我自己没有什么感觉呢,不过瘦下来好看吗母妃总嫌我还不够瘦。」
仲孙渚对照她之前和现在的外貌,老实的回道:「够了,像别的姑娘瘦成排骨的模样有什么好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之前的样子。」
以前的她圆润可爱,尤其她的手,滑嫩丰厚,让他摸了就爱不释手,现在手背上的肉涡涡几乎快看不见了,摸起来显得骨感的手,明显没有以前舒服。
仲孙渚默默的在心中想着,以后将她娶过门,可不能再让她这般胡来了,她最美的时候就是嘴里吃着好吃的东西、笑得满足而灿烂的时候,每次看着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样子,他心就被填得满满的。
杜若香圆眼带着春风笑意,睨了他一眼,双颊红扑扑的,嗔道:「好些日子不见,你倒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些甜言蜜语。」
仲孙渚面瘫的脸上布满了浅浅的温柔宠溺,手轻握着她的,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哄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她虽然还是觉得他是在哄人,但是这样的话她也爱听,也就不再继续深究,娇俏的道:「若要证明你说的是真心话,等等我们寻几家好吃的茶果子,你可不许拦着不让我吃。」
这些日子她什么东西都只能吃一小口一小口,差点没憋死她,有时候晚上肚子都饿得咕噜咕噜作响,若不是想起那件束着腰的嫁衣,想要在成亲那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给他瞧瞧,她绝对不会有如此的意志力,每天看着红烧肉吃饭,但是塞在嘴里的却是一堆草。
仲孙渚心疼着未进门的小娘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到她手里。「因为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我就乾脆买了你爱吃的带来,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去买。」
杜若香看着手中的一大袋吃食,就是她再能吃,这些东西也足够填饱两、三个她了,于是她摇了摇头。「这些就够吃了,只怕还吃不完呢。」
他望着她,只觉得她这些日子在宫里果然是受苦了,要不连这些爱吃的东西都吃不完,却彻底忽略了分量问题,持续在认真喂养她的道路上笔直的前进。「没关系,吃不完你可以带回宫里吃。」
她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一把东西带回去,不就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偷偷见面了」
要不然她和邵子涵一样都去且停寺,坐同一辆马车,一个什么都没买,一个却提了东南西北门的有名吃食,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我们这次是偷偷相见的,可不能太嚣张,要是让母妃知道了,说不定她又得生气了。母妃最近已经吃了好几瓶救心丸,还让太医做了许多放在身边,有时候我只是多说一句话,她都会气得要吃一颗,所以我们可别再惹恼了母妃和父皇,说不一定到时他就不让我们成亲了。」
说到这里,杜若香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为之前骗了他而道歉,不免摄嚅道:「不二哥,我之前真的不是
要故意骗你的,我是因为不能泄露身分才会说自己是宫女」
仲孙渚点点头,并不觉得生气,一来是因为她早就露了馅,他已猜到一二,二来也是清楚她不是存了坏心骗他,他对于真心在意的人不会多加计较。
「我明白的。」相比之下他还更糟糕呢,他到现在还没老实告诉她他的名字,也没表明自己就是流言中所说的神武大将军。
她开心的笑着,小声的撒娇道:「我就知道不二哥最好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杜若香当真有点饿了,两人决定把这些东西给吃了。「可是该去哪里吃好呢」
方才杜若香被好不容易见到仲孙渚的喜悦给冲昏了头,都忘了附近可能会有其他人,现下忽然想到,连忙左右看看,幸好只有他们俩,但还是小心为上,换个地方比较好,可另外一边又是佛寺,在里头吃荤的,她还是会有一点愧疚感。
仲孙渚拉着她的手慢慢走着,高兴的微微勾起唇角,自信的道:「我已经找好地方了,跟我走。」
其实仲孙渚往常吃住大都在军营里,哪里懂得什么情趣,有时候就是在屍体边,也能拿出乾粮,面不改色的吃进肚子里去。
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吃东西的。
虽然他本人不怎么靠谱,但他还有「军师」,尤其是木光衍和刘厚重,他们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敦厚老实,却都很得姑娘的缘,就连在边关那种男多女少的地方,送给他俩的示好手帕荷包也没断过。
所以即使仲孙渚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也在他们热心的提供消息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
杜若香只以为他是早早就来这里看过环境,不禁对他的用心感到感动,又娇羞的看了看两人交握的手,心中喜孜孜的。
他熟门熟路的带着她往厢房那里走去,但是又在小路上岔了道,走进另一处的小院子里。
她手里提着东西,看着眼前的小院子,忍不住赞叹道:「这里还真不错,看起来比我们刚刚的厢房好多了。」
仲孙渚笑看着她赞叹兴奋的样子,淡淡的解释道:「且停寺里的厢房少,不少有钱却住不进去的大户人家,就在后头另外建了屋子,除了自己人过来的时候方便,平曰也能租出去。」
而且佛寺装修得太过奢华也不像话,厢房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一套桌椅,再附上一壶简单的茶水,别说点心还是装饰的字画了,就连茶叶都得要自己准备,那简陋朴素的样子,若不是且停寺的招牌摆在那里,还真的会误以为这间寺庙的香火不是太好。
这院子其实不大,进了院门后没走两步就进了屋,里头布置得像是暖阁一般,只是帘缦挂饰都用了素色的,推开窗往外瞧,一个小鱼池里养了几尾锦鲤,边上郁郁苍苍的摆了好几盆看起来名贵的植物花丼,给人的感觉无比清爽舒适。
杜若香虽然常常在外头玩耍,但毕竟也是打小好吃好喝养大的,虽然不会嫌弃刚刚那间厢房的朴素,却也不太习惯,现在来了这里,心情看起来轻松多了。
她才刚拆了东西要吃,就见仲孙渚眼色一冷,然后轻捂着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道:「先别出声,外头有人跟着。」
杜若香本来以为京城脚下,哪里会有什么穷凶恶极的匪徒,上次遇见的拐子已经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没想到她才刚屏起了气,三枝箭矢就穿门而过,吓得她死死咬着唇,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仲孙渚没有多余的时间吩咐些什么,随手就将那些箭矢拔了起来,反手射了回去,只听见一两声的痛呼,接着一群杂沓的脚步声靠近,杜若香瞥见不少黑衣人已冲进院门,还有几个已经来到屋内,她害怕得把自己缩得更紧,随即又见好几枝箭矢往屋里头射。
她不断在心里默念,如果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她回去就给满天神佛上香,如果她也平平安安的,回去就更努力变瘦。
母妃啊,她现在终于明白瘦子的好处了,人太胖要躲实在不太方便,刚刚有一枝箭差点就射中她腰间的肥肉了,害她只好一直憋着气。
仲孙渚对付这几个明显功夫不俗的黑衣人还算勉强支应得来,但那些躲在暗处的弓箭手却一时照应不到,肩膀和大腿各被一箭划过,两枝箭都只差一点点就完全埋入肉里,他都还没出声,杜若香却因为太过惊慌担心而忍不住惊喊出声,引得本来对准仲孙渚的弓箭手全都转了个方向瞄准射出。
仲孙渚闻声,攻击的步调也被打乱了,身手显得有些急促和凌乱,慌乱之间,手臂上被黑衣人狠狠划了一刀,顿时血流不止,不过同时他也夺下对方的刀,身子一个回旋,靠近他身边的两名黑衣人立刻被割喉倒地。
这样的伤对他来说没什么,在战场上更严重的伤他都受过,他唯一担忧挂心的只有杜若香,他回身想要看看她的情况时,就见有两个人已经护在她躲藏的门板前,正是他的感情军师,木光衍和刘厚重。
黑衣人突见两人从隔壁屋子窜过来,一时也有些怔愣住。
仲孙渚冷着脸,低斥道:「看好戏看得出神了吗还不快把这些人拿下。」
「嘿嘿,将军,属下不就是看你一个人应付得来,不想抢了你的风采嘛。」
木光衍嘻嘻笑道,其实这个小姑娘还挺聪明的,知道藏身于门板后头,外头的射箭黑衣人就算再怎么厉害,也射不穿木板,害他和刘厚重完全派不上用场。
不过依照眼下的情况看来,那个人似乎被逼得狗急跳墙了,这才会想突袭将军这一招,说不定还打算绑了小姑娘当成人质,啧啧,果然没脑子啊
突袭将军的人从来都是死罪,要是动了将军的东西,那更是死罪中的死罪谁让他们将军虽然外表看起来冷心冷情,但是心头可是执着得很,平日最是护短,是他的,就是多问一句都不行。
木光衍和刘厚重对视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默契极佳的一个守着杜若香,一个去解决那些弓箭手,中间偶尔换个手去处理,只是谁也没有去帮忙仲孙渚。
他们两人都晓得,将军平常不太出手,但一出手那可是血腥得很,非得让这些人全都有命来无命回才行,而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留一些活口好带回去问话。
一面倒的情事很快就结束了,木光衍虽然非常想看看能让将军这般心动的姑娘究竟生得什么模样,可就让刘厚重给扯了出去,顺便还让跟来的其他人把那些伤的、死的给一起拉走。
「他们身上挂着令牌,把之前审问过的纪录,还有这令牌一起写了摺子送上去。」仲孙渚走到屋外下达命令,楚王这下可该好好解释解释挖矿还有非法拐卖人口,甚至派人突袭朝廷命官等等的罪名了,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想自立封帝的大罪。
木光衍和刘厚重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些令牌,嘲笑的看着那些已经让他们给卸掉了关节和下巴,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心中为了他们跟了一个愚蠢的主子而默哀。
仲孙渚本来还在调查楚王拐人去挖矿究竟是为了什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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