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打紧,重点是外头传来传去的谣言坏了她家少爷的名声,甚至让少爷连朝都不上了,大多时间都窝在宅子里,显得落落寡欢,看得她偷偷哭了好几次。
没想到这些日子来,少爷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好事,看起来心情好上了不少,虽说还是整日板着个脸,但他是她奶大的,难道还看不出来他脸上是啥心意
只是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介不介意她家少爷现在这个名声了,若是不介意,她赶明儿个就能找媒婆办聘礼。
窦奶娘边想着,就看见仲孙渚已经套好了官服要往宫里去的样子,她随即将人给拦了下来。「少爷,你昨儿个拿回来的鸭架子已经炖了汤了,要不喝一碗再走」
昨日回府后,仲孙渚才发现装有鸭架子的油包杜若香忘了拿走,他便随手交给下人去处理。
闻言,他摇了摇头,接着又想起昨个儿杜若香提到鸭架子汤的那副神往模样,还有两人勾着手指的小小甜蜜,对鸭架子汤不免多了几分兴趣,顿了顿后说道:「温着吧,我回来再喝。」
本来窦奶娘还以为他会说就这么搁着,然后搁着搁着就又不知到便宜了哪个侍卫了,没想到他却表示回来再喝,其中就有很多值得深探的地方了。
要不是他这会儿就要出门了,她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仲孙渚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变化已经让窦奶娘重新关注起他的婚姻大事,没多说什么就出了门。
窦奶娘则是吩咐了人把那鸭架子汤给分开放了,别让不长眼的给喝了,就回房仔细想着,等少爷回来后可得好好问问,这喜事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是要请什么大师护法,还是要先请什么神算看看这八字,重要的是要找个大夫先看看未来新娘子的身体是不是够健康。
将军府要是连第四次的新夫人都早早的死了,少爷只怕就要光棍一辈子了。
仲孙渚出了门就往宫里赶,他不只有练兵的军务要回禀皇上,就是楚王那事儿也得问问要怎么个处理法。
皇上也正在御书房里等着他,见人来了之后,只留下了最亲近的两名内侍,待听他说完军务,就主动提起楚王的事情。
「上次你提了那拐子和楚王有关,不过楚王无缘无故私下开采矿产又要做什么」皇帝杜炳之一脸的震怒不解。
先帝留下的皇子如今在世的也没几个了,当初楚王看起来就是没什么野心的,才封了那样的地方给他,只是没想到这些年他却私下动了手脚不说,甚至现在还把手给伸到他的眼皮子底下来了。
他想做什么他又有什么目的
仲孙渚调查这么段时日,自然不会傻傻的认为楚王接下来就会安分守己,只是楚王是皇上的兄弟,要怎么查,又要查到什么样的地步,自然要皇上自己来决定。
杜炳之能从许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坐上皇帝这个位置,自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他冷着脸,淡淡说道:「继续查,我倒要看看他私自弄了这些人去,除了挖矿外,还想做些什么」
仲孙渚完全不想探究这件事究竟牵扯了什么朝堂纠葛,只知道他只要逮住人,问出结果就可以了。
君臣两人本来除了公事外,也没有什么好聊的,按照过去的惯例,仲孙渚禀报完便会恳请告退,可皇上却一反常态,突然出声留人,「既然公事说完了,朕今日想跟你提点别的事,你的亲事可有下文了」
仲孙渚平静的抬头看着想保持严肃却是忍不住调侃语气的皇上,淡淡回道:
「皇上日理万机,微臣这点小事实在不足挂心。」意思就是,您还是关心您的国家大事吧,这点小事就别操心了。
杜炳之被他这么一噎,脸色也有点讪讪,呐呐地回道:「朕也只是问问,若有必要的话,朕也能帮点忙,唉,谁让流言误人啊」
仲孙渚点点头,一点也不客气的回答,「那是自然。」
杜炳之看着实在无法好好对谈的大将,也是满心的无奈,不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就让他下去了。
杜若香好不容易在董贵妃连珠炮的教训下,终于择了个空档开溜,躲到御花园里发懒,身边也只跟了两名小宫女,左一个帮忙打扇,右一个则是端着茶水,本应该好不惬意的生活,但她却只觉得烦躁至极,因为她们两人比她母妃还要扰人
「公主,这是贵妃娘娘好不容易寻来的方子呢说是只要连喝三个月,马上就能瘦一大圈了。」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宫女非常认真的劝着。
杜i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你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那茶又酸又苦,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本公主不喝,拿走拿走到时候我母妃要是怪罪,就让她找我好了。」
「公主,您坐这样的姿势,不只不合礼数,就是对您走路的姿态也有影响,这样也无法像其他公主一般有着曼妙的身姿的。」另外一个宫女也苦苦相劝。
杜若香还是不买帐。「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喘口气也不行吗你们就行行好吧,先离我远一些,还有,不准再说话了。」
她板起脸来多少还是有些公主的气势,两名宫女为难的互看了一眼,同时往一旁挪站了几步,嘴唇紧抿着,不敢再出声了。
杜若香满意了,觉得耳根子终于能够清静了。
她懒洋洋的趴在凉亭
亭的栏杆边上,看着荷花池面波光粼粼,虽然还没到荷花的花开时节,看起来有些空旷,却也让她想起昨日和仲孙渚一同出游的许多情景。
不说两人走在樱花纷飞下的诗情画意,她和他一起拎着包着烤鸭的油包,小手微勾的甜蜜,也让她每每一想起,就忍不住露出羞涩的微笑,眸光荡漾着温柔,全然一副小女人的样子。
她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心情,也是第一次对男人有这样的思念,想着想着,一时出了神,竟忘了时间的流逝,也忘了往常这个时候,她绝对不会出现在御花园里,直到看到快走到近前的一群少女。
如果说杜若香打小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一是母妃总爱拿她和其他姐妹、千金攀比,另外一个就是和这些不同母妃的姐妹们打交道了。
随着大家年纪增长,从小时候争糖果糕点,到现在什么都可以拿来相比,最可怕的是,她们或许不合,但是在打击她的时候,倒挺沆瀣一气的。
杜若香回过神来之后,心中不免懊恼自个儿怎么会忘了现下正是这些人从各自寝殿要去各位妃嫔那儿请安问好的时候,而御花园是她们每天必走的要道,她才刚拔脚想走,就有一道剌耳的声音传来
「哟,我说这是谁呢,这不是三姐姐吗怎么今儿个没见到姐姐吃东西了该不会是贵妃娘娘又断了您的点心吧」六公主率先挑事道。
话落,一群少女跟着掩嘴讪笑。
接着又是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姐妹们也别笑,道也没啥好奇怪的,贵妃娘娘这些日子头疼得很呢,听说四姐姐、五姐姐都有人来打探结亲的意思了,就三姐姐没有,这可不就急了吗」
杜若香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些人,已有了想法,跟这些人计较划不来,再说了,她们就是存心来挖苦她的,若是真有所理会,岂不中了计于是她不再多看她们一眼,迳自出了凉亭就想离开御花园。
只是这些姐妹们平常没见到她的人都还要在背后说几句闲话,今日刚好遇到了,不好好挖苦两句怎么说得过去。
说是大家以姐妹相称,但实际上宫里兄弟姐妹的年纪有时候只相差了几个月,尤其是杜若香之后四五六七的排行,其实也只是年头年尾的差别而已,大家年纪相差不多,少女的攀比心在宫中又被磨得比普通人家还重,自然就把杜若香当成那个样样不如自己好的嘲笑对象了。
见杜若香抬腿想走,那些少女便仗着人多将她围了起来,虽说杜若香随手一推就能单独把她们推倒,但是她可不会再做这种傻事,让她们把这个当把柄,一状告到父皇那里去。
杜若香假假的一笑,双手在胸前交叉。「不知几位姐妹们拦住我要做什么,难不成只是为了要讽刺我吗」要装谁不会啊她让她们欺负久了,也多多少少明白她们那些伎俩了。
这些公主对于杜若香的戒备也不以为意,反而都带着标准的浅笑望着她。「瞧姐姐说的,好像我们对姐姐就没半点好心一样,说来我们也是关心姐姐,想要知道姐姐是不是能够终身有靠呢」
六公主平日最看不惯杜若香那副样子,明明又胖又丑,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根本就是她们皇家公主的耻辱。
杜若香的心仿如被针剌了下,但却仍倔强地回道:「那又如何六妹妹这么关心出嫁问题不大好吧也不知道小小年纪都学了些什么,整日吟那些诗词歌赋是不是把春心都给吟动了」
杜若香虽然不擅与人争吵,但毕竟出宫走踏看得多了,也不时会在市井看到或听到妇人们起争执,以前她只觉新鲜有趣,没想到潜移默化,竟也学了几分样子。
「杜若香,你这个死胖子,你说什么」六公主整张脸都气红了,不敢相信杜馨竞然敢这么说她。
杜若香也不惧她,大有你若动手我也能够打人的气魄,对着她昂首呛道:「我说什么杜若兰,你都能够骂我死胖子了,你难道还会以为我会像其他人一样捧着你作梦」
见状,跟着几位公主而来的宫女全都慌成一片,尤其是杜若香的宫女,她们这里连主子就三个人,对方人多,若真起了冲突,她们绝对讨不了好。
杜若香可不认为她们这些平日只会摆架子的公主真的敢对她动手,她好整以暇地道:「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可以欺负人,我就不信你们敢撂着拳头上来打我不成」
这样挑衅的话让站在杜若香这边的两个宫女都快要哭了,心中同时哀号着,公主啊,你就别再挑衅其他公主了,没看见六公主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上前打人了吗
四公主、五公主一母同胞,向来就瞧不起杜若香,却也不曾自己动手,而是指挥着六公主和刚才附和六公主话的七公主出面去挑衅,自己就等着看笑话,只是这次杜若香那鄙视的眼神太让人恼火了,她们脑子一转,瞬间就想到一个不用自己动手,又能够好好教训杜若香的好主意。
「杜若香,既然你都说到这分上,我要是不接招岂不是显得我们太没用了」
二公主杜若荷温柔的笑道,但眸光却透出一丝冷意,随后便让自己的宫女带着其他姐妹的宫女,一步步将杜若香逼迫到荷花池边。
杜若香这时候也明白她们想出了什么阴损主意,咬牙切齿的大吼道:「杜若荷,你给我记着,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母妃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杜若荷让人押着杜若香的两个宫女,然后带着同样一脸嚣张得意的公主们,慢慢的走向了荷花池。
杜若香在一群宫女的逼迫下,一步步缓缓往后退,靠近了荷花池畔,最后在杜若荷几个人讥笑的眼神下,重心不稳的摔了下去。
荷花池下的污泥本就又厚
又滑,杜若香不仅沾了一屁股黑泥,几次想要试着爬起来,又让杜若兰命人拿着竿子将她给顶回水里去,不过一会儿,杜若香不只衣衫湿透了,脸面手脚也都沾满了散发着恶臭的黑泥,发鬓散乱,又因为不断呛进脏水而忍不住乾呕着。
得意看着她的狼狈样,讽道:「杜若香,怎么不得意了怎么不嚣张了吃脏水和黑泥的感觉不错吧这可是荷花池的泥呢你要不要多吃几口,看能不能变得出淤泥而不染」
杜若荷听着杜若兰嘲讽着杜若香,然后温柔的笑了笑,淡淡扫了杜若香那狼狈模样一眼,便优雅的转身离去,同时不忘再补一刀,「行了,这样大声说话有失我们的身分,再说了,猪在猪圈里打滚,就是滚一辈子也开不出花来的。」
闻言,其他几个公主都忍不住掩口笑着,然后得意的带着人走了。
杜若香的两名宫女一没了箝制,便急匆匆扑进池里,要把主子给拉出来,偏偏怎么也拉不动,焦急不已。
在两个宫女为她而忙的时候,杜若香一身湿答答的坐在池里,鼻尖闻到的是水底黑泥的臭味,眼泪扑簌簌的不断往下掉。
两个宫女见主子落泪,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主仆三人哭成一团,吸引了正好经过的仲孙渚的注意力。
刚刚他就听见御花园有点动静,但是御花园虽然是在后宫和前殿的中间,不过一般来说,文武大臣平日也不会主动走进御花园里,就怕遇见了后宫的嫔妃或者是公主。
只是刚刚听见的某道声音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那像是香儿的声音。
在御花园外踌躇了会儿,他还是决定走进去看看,却没想到看到让他心痛如绞的这一幕。
他也顾不得自己还穿着官服,直接一个伸手,就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杜若香给抱了起来,虽然她满身都是污泥,但是他一点也不在意,脱下自己的披风盖住了她,然后又拿出帕子仔细擦着她的脸。
「别哭别哭」随着她一声声的啜泣声,仲孙渚的心一次次的揪紧。
两名宫女看着眼前这番情景,都快要昏了,怎么今儿个坏事连连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两个宫女互望了一眼,决定其中一人先去贵妃娘娘那里报信,一个守在这儿看着。
虽然本朝风气开放,一男一女单独见面也不会如何,但是这也算是宫廷里,且公主身分高贵,怎能让她单独和男子相处,要是被人撞见,就算他们真是清白,也有理说不清了。
身上传来的阵阵臭味,还有湿答答贴着身子的衣裳,都说明了杜若香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糟糕,她低着头低声啜泣道:「你走,别看我别看现在的我」
「你不丑,不管怎么样的你我都不介意。」仲孙渚清冷又带着温柔的嗓音慢慢的哄着她,用帕子轻轻擦乾净她脸上的脏污和泪水,也让她无法躲避他的视线。
看着她哭得两眼通红的样子,他懊悔着刚刚为什么不一听到动静就过来瞧瞧,非得犹豫了这一会儿,让她多受罪。
越是委屈的时候越受不得这样温柔的语气和安慰,杜若香本来眼泪都要止住了,一听他说这话,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仲孙渚心里又急又痛,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随即他目光一转,瞪向守在一旁的宫女。
他征战沙场多年血腥煞气毫无收敛的全部放开,就是大男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是处在深宫中的小宫女。
一看到那冰冷又带着煞气的眼神,她整个人瞬间跪到了地上,身体颤抖,就是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眼神。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肃杀之气,冷淡而饱含怒气的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让香儿落到荷花池里,还弄成这个样子」
不是仲孙渚眼睛不好,看不出杜若香身上的装扮明显就不是一般宫女,而是她一身湿答答外加黑泥一大片一大片的沾黏着,就算是仙女的羽衣这时候看起来也只能像是烧糊的皮子了。
宫女被他那样冰冷的一喝,差点就要老老实实的全都招了出来,幸好最后还有一丝丝的理智,明白公主吵架闹事不是随便可以说出口的话,硬是咬紧了唇,不敢多说一个字。
仲孙渚在说话和待人处事上是不怎么灵光,却不代表他没脑子,否则他也不能一路拚杀、坐到神武将军的位置。
他一看宫女吞吞吐吐,再加上昨儿个杜若香说的那些话,加上这里的环境,心里大约有个底了。
他也不再多问,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道:「宫里的宫女还能这样欺负人我倒要问问皇上,怎能容许皇宫中发生这样的事」
宫女瑟瑟发抖,也不敢接话,但是她那惊恐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的猜测无误,只是这样的结论反而让他更加怒火沸腾。
「不是、不是是七公主还有欺负了公主。」
「不是别说了」杜若香大喊,一手抱着身体,一手轻靠着他站了起来,他想要搀着她,却让她推了开来。
只是她喊得太晚,跪着的宫女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明白。
杜若香一直隐藏的身分被拆穿了,仲孙渚却也不觉得受了欺骗,只是更加心疼她。
她一个公主却被人给欺负成这样,怎么能让人不心疼
「香儿,我送你回去吧。」虽说已经开了春,但是现在的风还是透着凉意,他很担心她的身子。
「不不用了」
杜若香揪紧了身上的披风,依旧低着头不敢看他,泪水虽然已经止住,但她还是觉得无脸面对他。
他看见了她这么狼狈的模样,就算嘴上还安慰着她,心里也明白她是个多么可怜的人了吧
她就是这么的没用,还沦落到这副模样,一身的污泥,就像在猪圈里打滚的猪,又胖又丑
况且他也知道了吧,知道她不是宫女,知道她之前一直对他说谎
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去喜欢他又怎么配让他对她好
越想,眼泪又开始成串成串的掉,她难过得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把心中所想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只是低着头痛哭着。
仲孙渚握紧了拳,听她哭喊着那些话,心中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只能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当杜若香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先是一愣,接着却是不断的抗拒,「你做什么你别这样我现在全身脏得很」
他依旧紧紧的抱着她,几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吼:「谁说的在我眼里,你一点也不脏,我也不觉得你脏,就算你真的在猪圈里滚了一圈,我还是希望能够抱着你。」
听着他四不像的安慰,她又哭又笑又怒,重重的捶打着他的胸膛。「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赶紧放开我」
「不,你听我说,我」
杜若香鞋底也满是滑溜溜的黑泥,此时又因为跟他拉扯,她的脚突然一滑,她下意识地扯着他,两人就要往地上摔去。
虽然仲孙渚反应很快,但也只是刚好将手护着她的头,让自己当了垫子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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