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还未亮,苏梵便拖着她急急忙忙下山了。回去的路比来时轻松的多,在夏微凉带领下东穿西绕,竟不到傍晚便已出了山。南边的山脚下不如来时的北边偏僻,集市很热闹,苏梵
很快就找到了马槽,买了两匹马出来,小二将马牵出来是,苏梵嘴里正嚼着包子,含糊不清的说,“这黑马跑得快,相信不出半天我们便可以抵达京城。”说着,顺势将另一个包子递给夏微凉。
夏微凉看了看她脏兮兮的手和被尘埃染灰的脸蛋,笑着拿出手帕为她拭擦,“我不饿,你吃就行。”
苏梵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手不干净,看她脸上毫无嫌弃之意,更觉得不好意思,“那咱们去吃点别的东西?等等上路了其他地方便没有镇子了。”
“也行,前方拐角便有一家红玉楼,里面的玫瑰酥特别好吃。”夏微凉将马从苏梵手中牵过来,边走边道。
苏梵嘴里咬着馒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全当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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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安静的人群中忽然传出了喧嚣的嘈杂声,大老远便看见了几位士兵将人们推到两侧,让出一条路,“让开让开!统统都给我让开!”话音刚落,便看见了几位老妇人被士兵粗鲁的推倒在地。
过不久,拐角处便冲出了一匹马,马儿在奔驰,马儿身上的毛发通体乌黑光亮,四肢有力快速,是罕见的上等好马。骏马的背上坐着一位身穿盔甲的男人,腰间别着宝剑,戴着盔帽的脸上只
露出了剑眉和凌厉的眼神,男人的身后跟着一群将士。那样的场景,只一眼,便已经觉得威风十足。
骏马在大路上飞快吃撑着。蓦地,一位牵着马的少女缓缓出现在路中间,嘴里吃着馒头,津津有味。
男人身后的将士愣了愣,赶紧大喊道,“前面的姑娘快让开!”少女拉着马自顾自的走着,似是没听到。
此时让马停下已经不可能了,男人脑中无数念头一闪而过,最后都化作了空白。还未反应过来,一抹雪白便划过了眼角,再眨眼时,方才在路中间的那位少女已经跌坐在了路旁,她的身边多
了位少女,唇红齿白、眉目如画,配着一身雪白的襦裙,当真是惊为天人。
苏梵的马躲闪不及,被男人身上的马儿撞了个措手不及,嘶喊一声,倒地不起。
“是何人如此放肆!竟敢挡了我们镇国将军的路!”男人并未说话,倒是他身后的将士跳下了马,从腰侧掏出长剑,冰冷的刀刃抵着苏梵的脖颈。
苏梵已经吓白了脸,哆嗦的拉着夏微凉裙摆,动都不敢动。
倒是夏微凉抬手,赤手将将士的刀从苏梵身上移开,看向一身盔甲的男人,面无表情,“这便是威名远扬的大将军对待平民百姓的态度?”
“你!”将士憋红了脸,正欲反驳,却被男人制止了。
只见男人轻轻拍一下马,从背上跃下,一双深邃的黑眸在夏微凉和苏梵身上打量半晌,才取下头上盔甲,拱手微笑:“在下管教手下无方,让姑娘们受惊了,还望见谅。在下商连,不知姑娘
们芳名?”
夏微凉将苏梵扶起来,低垂着眼帘,并不说话。
倒是苏梵,虽会些鸡毛蒜皮武功,但也是第一次与刀刃如此亲密接触,也是吓得不轻,此刻见商连好脾气,便冷哼一声,让出路,“将军赶路要紧,咱们此等小平民还是不劳烦您挂念了。”
“姑娘没有伤着哪里吧?”见苏梵如此态度,商连也并没介意,只是蹙眉,关心道。
“无碍,女子谢过将军关心了。”苏梵道完,就准备拉着夏微凉离开。
“姑娘请留步。”商连抬手拦住二人,斜扫了眼躺在地上的马,道,“怎么说姑娘的马也是因我所致而受伤,还请问姑娘去哪,我好送你们回去。”
一直默不出声的夏微凉终于开口,微笑,“小女家中有事,正欲赶赴京城。倘若将军不顺路,那赔一匹马便是了。”
“正好,此次我也准备进京,倘若姑娘们不介意的话,便请上马罢。”商连抬头,笑起来。
话音刚落,身后两位将士便识相的将马让了出来。他转身对二人道,“那你俩便留在军营,边关一有动静,便马上命人回京禀报。”
苏梵趁着商连与手下说话,拉了拉夏微凉,压低声音道,“这些粗俗的军人们都是仗势欺人的,我们能少招惹就少招惹,你却偏偏……唉!”
“京城这样远,一路上只有咱们两个弱女子也是极不安全的,有了他们的保护,不也安心一些吗?”夏微凉抬手为她捋顺长发,示意她放心。
“那便信他们一次罢!”既然夏微凉都开口了,苏梵也只好答应了。
不知为何……夏微凉明明是一介弱女子,待在她身边却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或许便是医者的魅力罢,苏梵笑眯眯的想。
路途遥远崎岖,一路上多了商连的照顾,倒是舒服了许多。商连几乎是马不停蹄策马前往京城,中途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可把苏梵给折腾死了。
莫约是注意到了苏梵的脸色不太好,商连才下令歇息一阵。苏梵吃过夏微凉递过来的药丸之后,歇息半晌,才算是好了些许。
商连有些愧疚,“在下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夏微凉微笑,将苏梵的长发捋顺,“这一路多亏了将军的保护,那还来见谅一说。”
“行程匆忙,还不知姑娘居住何处?”商连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抬头看见她恬静的微笑后,最后一丝紧张也随之消失了。
“小女不过是区区一位江湖郎中罢了,此次陪同苏梵一同回府,替她兄长治病。”苏梵趴在夏微凉怀里歇息,夏微凉见此,只好替她作了回答。
“没想到竟是救死扶伤之人,自弱冠之年起,我便流连于战场,说来还真有些惭愧。”一个杀人,一个救人……商连有些沮丧。
似是看出了他有些失落,夏微凉低下眼帘,“将军这是在替天下平民扫除乱党,是举国英雄,有什么可惭愧的。小女子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能同你这么近的说话。”
商连红了脸,正欲再说些什么,不远处的侍卫便上前,低头拱手,扫了眼夏微凉和苏梵,只轻轻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商连点了头,与夏微凉打了声招呼,便拂袖离开。
苏梵轻嗤一声,“我看这将军多半是喜欢上你了,不然好好的赶路为何三番五次回头找你说话。”
夏微凉毫无反应,只是笑着叩一下苏梵脑瓜子,无奈:“商连不过是关心一下我们罢了,你成天脑子里想什么!”
“倘若微凉不嫌弃的话,我上面五个哥哥随你挑!”苏梵不高兴了,“比他好看的男子,我家可多的是!”
“你是想让我嫁入你家,当你们的随身大夫不成?”夏微凉被她逗得捂住嘴笑了起来。
苏梵憋红了脸,急忙解释,生怕她误会,“不是不是,才不是呢!我爹乃朝廷重臣,我家与陈家、郑家是国家顶梁柱。你倘若随了我的兄长,后半生必定富贵无忧。”
也不知为何,那么多女的要巴结她的兄长嫁入府内,她皆嗤笑这些人的肤浅与势利。可现在面对夏微凉,却想使劲浑身解数将她留下……莫约是她身上那一股与世无争的素雅讨得了她的欢喜
,又莫约是多一个如此漂亮的嫂嫂感觉也不错罢。
军营中出了事情,有人藏了干粮,私通出去贩卖,事关大小,商连只好掉头赶回边疆的军营。
手下见将军对夏微凉欢喜得很,现在却事关紧急,没法保她们一路平安,有些遗憾的提醒道,“那将军,这两位姑娘该如何是好?”
“派两个人过去,务必护送她们安全抵达。”商连回头看了看,夏微凉已经骑上了马,面无表情的拉着缰绳,竟有一股莫名的威慑力。收回视线,淡淡道,“然后让他们直接回宫,禀告陛下。”
其实离京城已经不远了,只是一路荒芜,难免有些山贼会游荡在此。苏梵躺在夏微凉怀里,而夏微凉拉着缰绳一路驰骋,很快就进了京城,停在苏府。
二位将士见两人安全到达之后,匆忙行了礼便往宫中赶去了。
苏府的门童见到苏梵,皆喜极而泣的替她推开门,“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老爷都快担心死了!”
“我爹呢?”苏梵将马牵给门童,顺口问。
门童恢复了神色,擦掉眼角泪珠,笑道:“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在书房写字呢。”
苏梵点头,只是笑眯眯的拉着夏微凉往里走。
苏丞相身边的王管家听见消息之后,便疾步赶了过来,见到苏梵安然无恙之后,才松下一口气,“哎哟我的六小姐啊!您可算是回来了,一夜之间忽然就消失,连封信都不留,可真是让老奴担心啊!”
“无碍无碍,一路多亏得微凉的照顾,才得以平安。”苏梵将夏微凉拉到王管家面前。
“谢过姑娘对我家小姐的照顾了。”王管家赶紧行礼致谢,“老奴这就领你们去书房,老爷见到你们一定会高兴的。”
穿过长廊,两旁的草木上皆开满了花,长廊尽头是书房,书房格外安静,连小溪流过顽石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屋内,书桌前,立着一位少年,双手抱拳,低眉顺眼:“老爷,三少爷已经到了娶妻的年龄了,只是这郑家、张家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位瞎子……”
“莫说了,既然不愿意,也怪不得她们,全当是她们无福消受便好。”苏丞相气定神闲的在纸上挥笔,“这事儿让言儿自行做主即可。言儿这辈子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之人,与其厮守终身,我便别无他求了。”
“那明日还向落府提亲吗?”少年顿了顿,轻声问。
苏丞相沉默片刻,摆摆手,“罢了罢了,言儿只是失盲,又不是痴儿……娶妻之事,再搁一搁罢!”
“是。”少年鞠躬,正欲告退,敲门声正好响起了,疾步走去开门,来人是王管家,身后带着苏梵和一位姑娘,没多打量,少年便行礼告退了。
这是夏微凉第一次见到苏丞相,他一身素白,肩头披着一件大麾,正专心致志的提笔,王管家轻叩两声便推开门,毕恭毕敬,“老爷,六小姐回来了。”
“哦?”苏丞相闻言抬头,眉目中已染上喜色,“我还以为这丫头已经死在外面了呢!”
还不等王管家说话,苏梵便已怒气冲冲的走到苏丞相面前,“哼,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爹爹这不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嘛……”还想再说些什么,余光忽然扫到了安静屹立于门边的夏微凉,“甜甜,这位是?”
被苏丞相这么一提,苏梵才高高兴兴的转头,重新挽住夏微凉的胳膊,笑着介绍,“啊!这位是我带回来替三哥治眼睛的大夫!”
夏微凉哭笑不得的看了眼苏梵,踩着小碎步走进屋,屈膝行礼,“小女夏微凉,见过丞相。”
“甜甜,你确定这姑娘治得好苏言?”苏丞相眯起眼,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同苏梵一般大的姑娘能会些什么。
“当然了!微凉姐姐可是神医!”苏梵骄傲的搂过夏微凉胳膊,亲昵的蹭蹭。
夏微凉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苏丞相,再看看苏梵,道:“苏梵真是说笑了,微凉不才,只能尽力一搏。”
“既然爱女如此信任,那便有劳夏小姐了。”苏丞相也是已经绝望,请了大江南北的神医,见了苏言皆叹息摇头的说无药可救,只能终身失盲。现在苏梵如此自信的带了位他从未听过的大夫回来,就算想疑她防她,现在却也只能靠她了。
与夏微凉一同告别了苏丞相之后,苏梵才匆匆忙忙带着她赶去找苏言。
苏言的院子在苏府的最深处,听苏梵说苏言本不住府内的,多年前苏言本是朝中重臣,圣上赐了一套宅子给他,在京城靠南,是个繁华之地。后来太子篡位,朝廷动荡,苏言不愿牵涉其中,自行请辞,离开了那是非之地。本一直独居苏宅,后来误打误撞被青玄门的掌门收为弟子,从此隐入青玄门。再后来就出了事情,才被丞相撵回府中幽禁,生怕再出什么事情。
两人赶来的时候,苏言正气定神闲的坐在院子里喝茶,他的头发如黑玉般泛着淡淡光泽,一身月牙白的锦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锦袍上面镶了烫金的花纹,脖颈处的肌肤如美瓷,看起来十分细腻。
听见脚步声,他望着来人的方向,细长的黑眸蕴藏着锐利的光,眼底一片空洞,“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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