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镇在峻岭无数的崇山中,大山层岭叠嶂,且高,用俗话来说,便是半腰便生云,绝顶可触日。外头甚少人可以找到西镇,很多人为了找兰小姐,消失在深山中,有去无回。
西镇藏于深山之中,与世隔绝,镇子里懂医术的老大夫在近几年皆因病去世了,病死的人越来越多。兰小姐就是在这样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出现在神秘的西镇,凭借一己之力救死扶伤,宛如在世菩萨。据说兰小姐言谈温和、吐气如兰,故取名兰小姐。
兰小姐被说的如此传神,不仅是因为此人生得国色天香,更有上通神明、下通灵界之术,还有一双起死回生之手。连当今圣上都下了谕旨,找到兰小姐者赏黄金四百两。
而苏梵正是这一群寻找兰小姐中的其中一个。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的路,才终于到了山脚下。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又下了场暴雨,无奈之下她只好躲到山脚的客栈里,想寄宿一晚,不料里面熙熙嚷嚷都是人,店小二不好意思的笑道:“客官,实在对不住,房已经在前几天就被人订满了。”
方圆百里就这么一家客栈,还都住满了人。苏梵想死的心都有了,只得找个位子吃顿饭,避避雨。
客栈里大部分都是手持刀剑的壮汉,从他们对话的只字片语听得出来,大家都是为了找兰小姐而偶遇在此。
扫视了周遭一遍,苏梵才发现邻桌坐了一位娇小的姑娘,她穿了一身嫣红的儒裙,低着头正认真的吃饭。姑娘的眉目如画,美的像是画中走出来,单薄的肩若削成,肌肤胜雪。三千青丝被挽成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这身打扮虽普通,但比起那些闺中大小姐的娇艳欲滴,可有胜之不及的风味。
她想了想,搬着凳子凑过去,笑眯眯的搭讪:“姑娘你好,鄙人苏梵,敢问姑娘也是准备寻找兰小姐?”
姑娘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抹了抹嘴,斜睨着苏梵,“与你何干?”
苏梵见她不好对付,只好开门见山,“我也是要找她,可是这不是没房住了吗,这方圆百里,可只有你一位小姐……”
话还未说完,姑娘就笑着打断了苏梵,“你既然都说了只有我一位小姐,我自然得保护好自己。更何况我与你素不相识,凭什么帮你?”
“我会剑!”苏梵紧急之下立马脱口,“你借我个地儿住宿一晚,我定保你一路平安!”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泪眼汪汪的恳求。
“这倒是个好条件。”姑娘思索半晌,微笑,“我叫夏微凉。”
见她同意了,苏梵感激涕零,三两下吃完饭就跟着她上了楼。还未走两步,就有一双手搭上了苏梵的肩头,驻足,回头,来人是一位年过而立的男人。
还未等苏梵开口,男人就自顾自的说起来,“远看不错,没想到近看更是精致,有兴致陪爷……”话还未说话,嗓子就像是被卡住了似的开不了口,不多时,便口吐白沫,抽搐着倒在了楼梯口,失去意识。
夏微凉收回手,略带歉意的对她微笑,“忘了说,我虽手无缚鸡之力,可会用药。”
苏梵看着夏微凉远去的背影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其实想想也不是没道理,敢一个人孤身而来,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
床本就小,苏梵识相的搬了被子和枕头,打地铺。床很矮,苏梵就睡在床旁,一翻身便可以看见夏微凉。已过子时,月亮高挂枝头,细碎的光透过窗纱打在床上,夏程程一半隐入了黑暗中,被月光照到的那半张脸看起来精致又干净。她有些艳羡的想,如果她是男的,也一定抗拒不了这样的女子。
本以为夏微凉已经睡觉了,谁知她抿了抿唇瓣,轻声问,“你为什么要找兰小姐?”
“实不相瞒,家中兄长本是青玄门的人,遭同门暗算,被毒瞎了双目,他们趁乱将最近被害的师妹的罪名污蔑到了兄长身上,如今还被掌门赶出了青玄门……”说到这里,苏梵狠狠叹了口气,眼中已有了泪花,“青玄门内事本不应该由我们外人来揣测的,可是我不甘心,扪心自问兄长为人正直,从无忤逆同门师兄弟的心思,如今却沦落到了如此地步。我想,就算回不去青玄门,好歹也要找到兰小姐求她无论如何也要治好兄长眼睛,他才弱冠之年啊!”
夏微凉有些为难的蹙起眉头,“江湖之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帮不了你什么。”
“借我地方过夜已经帮很大忙了,谢谢。”苏梵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真是见丑了。”
两人没再说什么,翻了个身,终于睡了下去。因为马不停蹄赶了几天路,难得可以休息一下,竟睡到了日上三竿,看见客栈已经空无一人,苏梵有些不好意思,“你该叫醒我的……”
“多休息一下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上了山就没客栈了。”夏微凉换了一身轻快便捷的短衫,长发被盘成髻,露出一张精神的脸,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遇上了夏微凉这样漂亮又矜持的女人,苏梵终于相信三哥恨铁不成钢的说她没有一点儿闺女的气质时的无奈了。
山路一向崎岖,一直都很担心夏微凉吃不消,谁知最后吃不消的竟是她自己。
看着面不改色的夏微凉,苏梵牛一样的喘气,扶着旁边的石头,面色惨白,“再、再休息一下吧……”
夏微凉有些无奈的笑起来,从包里掏出水囊递给她,“喝点水。”
“天要黑了,咱们还有多远啊?”苏梵毫不客气的大饮一口,看了看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大树
,有些气馁。
“恐怕还有一段路。”夏微凉眯眼看了看四周,说。
苏梵拿起剑顺手砍了一棵树,转头道,“那咱们就在这儿生火在歇息一晚罢?”
夏微凉完全没想到她的身手如此之好,从抬手到将剑收回鞘不到一秒的时间就砍下了一棵树,有些羡慕的笑了笑,“姑娘好身手。”
苏梵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这些都是兄长教我的。”
“姑娘家为何学武?”夏微凉顺势坐下,开始生火,侧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小时候身体弱,染个风寒竟差点要了我的命,于是哥哥就亲自教我武功,既可以防身也可以健体。”说起那位兄长,苏梵的眉眼又染上了淡淡的哀愁,“倘若找不到兰小姐,我该如何是好……”夏微凉看了眼苏梵,没有再说话。
天黑的很快,四周都传来了狼的嚎叫,苏梵按着剑鞘警惕万分,生怕出了一点差错就会与夏微凉命丧此地。
比起苏梵的严肃,夏微凉显然悠闲的多,她用火将大饼热好,递给苏梵,“吃完了就歇一会吧,下半夜我来守着。”
“不行不行,我不能睡。”苏梵咬了一口大饼,说话虽然含糊不清,却十分坚定。夏微凉本就是个薄弱女子,自己昨天答应好了要护她周全,此时又怎能怠慢她呢!
夏微凉心知劝不动她歇息,便无奈的倚着大树,“行,倘若撑不住了便把我叫起来。”语毕,也不同苏梵多啰嗦,很快闭眼小寐了。
待夏微凉睡去之后,苏梵便搂紧了剑柄,一夜警惕。所幸的是一夜平静,偶尔出现狼嚎,却没出现什么危险。山中的清晨冰冷异常,天明微蓝时夏微凉便已起了身,两人踩灭了柴火之后便继
续进山了。今日山中的路更加崎岖,苏梵累极,可一想到哥哥的眼睛里的毒不能再等了,这样想着,竟也坚持着走了下去。
太阳升起又落下,也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沉默不语的夏微凉指着前面忽然宽敞的路,面无表情:“到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路边挂着破旧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西镇
’二字,苏梵揉了揉眼睛,无法置信的瞪大眼睛来回看几遍,确定那两个字是西镇了,才狠狠松口气,她真的不敢相信那么多人没找到的地方她居然可以找到。
还不等夏微凉说话,苏梵便匆匆忙忙的提着裙摆进了镇,正是夜幕降临之时,挨家挨户都忙着做饭,街道上只剩下稀稀两两的人,他们或斟茶下棋,或摇扇歇息,苏梵也顾不上羡慕这样惬意
的生活,拉过路上一个行人便直截了当的开了口,“这位大爷,请问你们镇里是不是有一位兰小姐?”
“什么兰小姐?”大爷顿住脚步收起扇子,望向苏梵和夏微凉。
“就是那个上通神明、下通灵界之术,有一双死而复生之手的兰小姐啊!”看见大爷有些迷惘的眼神,苏梵开始急了,摇着大爷肩膀,“怎么可能没有这个人,大爷您好好想想啊,或许是您不识得她罢了?”
大爷有些不高兴的将她放在肩上的手甩开,吹胡子瞪眼的,“胡说什么!我在西镇住了五十来年,镇里还真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兰小姐,你不要在这里瞎闹!没什么事儿就赶紧下山去吧!”这话说完,周围的人皆停下脚步,看向这两个外来人。
苏梵被推的踉跄几步,夏微凉上前一步扶住她,侧头看着大爷,微笑:“大爷真是对不住,小女夏微凉,方才是我们莽撞了,只是这姑娘急于找人给兄长治病,一时间有些着急罢了。请问胡家该怎么走?”
“夏微凉?”大爷一把牵住她,夏微凉蹙起眉头,半天挣脱不得,只好放弃了,只听大爷说,“夏姑娘,我们等你等得可苦了,你赶紧随我来看看我闺女,她要不行了!”人命要紧,苏梵也顾不上自己的事情,拉着夏微凉便跟着大爷拐进了宅子。
宅子很小很普通,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到处飘着花瓣的芬芳,夏微凉也无心欣赏,加快了脚步跟着大爷进了屋,帘子被拉起来,床榻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姑娘,也顾不上其他,三步并作两步便走了过去抓起手把脉,沉默半晌,开口,“是中了毒花散。”
苏梵神色一凛,有些吃惊:“虽然这种毒遍地都是,可如此严重的还是第一次见……”
听了苏梵的话,大爷眼前一黑,往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没站稳,撩起裤腿便往地上跪,声音都带着颤抖,“我胡家只剩我与她相依为命了,请夏姑娘务必救我闺女一命呐!倘若能活下来,此生给你做牛做马都毫无怨言!”
夏微凉忙上前将他扶起来,摇头,“大爷快请起,毒花散的毒性虽强,但并不致命。更何况我早与你有约,尽管放心便是了。”
“我需要一些鱼腥草和连翘。”夏微凉点住了姑娘的穴位之后,才对大爷说。
“我马上去摘,剩下的有劳夏姑娘了。”大爷不敢再耽误,急急背上篓子便出门了。
苏梵有些好奇的凑上去,“需要我做什么吗?”
夏微凉目不转睛,解开了姑娘的衣服,将她翻过身来,“那就有劳你替我打一盘热水过来了。”
苏梵也不敢耽搁,在院子里摸索半天才找到厨房,开始堆柴火煮热水。
屋里清净下来之后,夏微凉才开始运输真气为她保命,等苏梵与大爷带着药回来时,那位姑娘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此时睡在床榻,一脸安然。
将药熬好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皆亮起了烛光,门外的街道也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