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己的敌人。
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一点,还要救她?
被螃蟹毒死了,不是很好?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费妍那儿回来后,宫千九毫不犹豫地打上冰凉的井水,一遍又一遍地从头冲下,秋天冰凉的水滴带着刺骨的寒意。
月色下,身材挺拔孤绝的男人如银枪、如利剑,不催不折,带着疤痕的面容越发俊朗,单只是侧面,美则美矣,却异常的冷酷。
半晌,所有的水声褪去,仅剩男人压抑的**声。
为什么会这样?
就在他自嘲的时候,一个冷漠的女嗓倏然响起,打破了竹林中的寂静:“啧啧,宫千九向来冷血冷情,居然也会救人,真是让人感动。”
声音冷酷尖锐,不怀好意。
宫千九转身,仿若未闻,放下木桶。
“怎么,不说话,被说中了,怎的不恼羞成怒?”
不远处,坐着个绝美如烟霞的妙龄少女,精致的小脸上带着隐隐的忿恨,玉葱玉指抚过掌心的竹箫,如鬼魅般,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立在宫千九的身前,不偏不倚拦住了他的去路。
“宫千九,宫大少,我原以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情。”
“让开。”
男子恢复了曾经的冷漠,目光如淬寒的兵刃,冷冷掠过少女绝美的脸,后者毫不畏惧地逼视回去。
如果费妍在这里,一定会失声惊呼。
宫千九未被烙伤的脸蛋与这少女的面容出奇的相似,连气质都如出一辙。可少女的眼,此时却比他的更多一分仇恨和不敛的锐利。
“凭什么要让?从小到大,你教过我怎么杀人,怎么报仇,怎么敛藏实力……可独独没有教过我让!”
话音如冷锐的匕首,泛着寒光。
宫千九速度快如闪电,刷地一下捏紧她的手腕,“喀嚓”一声脆响,少女的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却倔强地不求一声饶。
他的动作迅猛而无情,丝毫不因对方是女子而有片刻心软。
“宫竹喧,我教你的东西很多。现在再多教你一样,千万不要以硬碰硬,在无法预测的对手前,做出任何激怒对方的举动。”他的声音很轻,也很飘忽,淡漠地仿佛须臾间即可消失不复。
“你……”话音未落,宫千九的动作蓦地再厉一分。
少女似乎不可置信,又似乎明明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动作般,牙齿紧紧咬住了唇,直到唇间血丝隐隐。
好半天,这少女大笑道:“你捏碎我的手骨,这一身的武功是你所授,如今你废了我也好,从此我少欠你一分!”
“你欠我的,远非废去武功那般简单。”淡声,漠然。
“你索性杀了我,岂不干净。”少女面色白了白,逞强地厉喝。
后者目光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冷然摇头。
“宫竹喧,你太不听话。你若是和小听一样听话,我定不会将你软禁在千绝宫,你我兄妹又何至于到今天地步。”
“你在乎吗?你根本不会在乎兄妹情谊,你心里只有复仇,为了复仇,你可以牺牲所有的一切,包括亲情!
“当年,你可以不顾我的想法就把我送到夏侯公子身边做侍寝丫鬟,打探你想知道的一切机密时我就知道了,你根本没有感情!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可以出卖,你简直比禽兽还冷血!
“我和夏侯公子真心相爱,可你为了你可笑的复仇大业,怕我误你大事,于是不顾我哀求,把我从夏侯府劫走时,我对你就彻底死心了。我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哥哥?”
她恨声,眸光中泛出点点泪光,和宫千九相似的绝美面容上,一片凄绝。
相忘谁先忘,倾城是故国。
手腕上的伤痛,比不上心里的苦楚。
夏侯府上的日子虽然平淡,可是那个如水莲清雅的少年,却让她感受到从小到大从没有过的温暖。
她不怪宫千九把她送到夏侯府,不怪他利用她,不怪他从小到大对她的苛责,可是他怎么忍心在她第一次感觉到温暖的时候,把她又拉回到这个冰冷的千绝宫。
夏侯澈,夏侯澈……
想起这个名字,竹喧心里禁不住抽痛,是纠缠入骨,伤痛铭心的哀绝。
“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哈哈……多可笑呀!全天下人都会对我好,唯独你不会,哥哥。”她的声音因为疼痛而轻柔起来,如绝美的罂粟,含着噬骨的剧毒。
“哥哥……哥哥……我有多久没有叫过这两个字了?呵呵……你喜欢上了云皇的女人吗?那可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单纯的让我嫉妒呀。你说,如果毁了她,云皇会不会很生气,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哈哈哈……”
“你最好别乱来。”
宫千九面色不动,可手上的力道明显加重三分,少女疼得咬紧唇,微闭的双眸,浓密的睫毛如小扇般微微扇动,流露出病态的美丽,我见犹怜。
“你怕了?我以为你什么也不怕,连亲妹妹都可以抛弃,居然会为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而乱了分寸,多奇怪呀。原来,你也会爱上一个人……”
说到这儿,她的眸中陡然逼射出慑人的寒光。
“可惜,她并不属于你。云皇已经亲临青城了,而他的探子,也把聆雪宫看见的一幕回报给云皇了。虽然他看见的不多,但足够让云皇震怒……
“你认为云皇有那么大的肚量,能容一个不贞的妃子吗?你苦心积虑,不愿占有她不就是因为羽翼未丰,怕她万一回到云皇身边,会遭到云皇的厌恶……可是,你千算万算,却不知有些事儿,你根本无力改变!”
竹喧的声音冷漠如冰,宫千九的面色白了一白:“你把探子放进了千绝宫?”
“否则,以哥哥您的手段,那些普通的探子又怎么能进得了这儿呢,呵呵……哥哥您一定很吃惊吧,他已经走了,不过现在,云皇应该已经知道了……您不是想要复仇吗?羞辱云皇,一定是你最想干的事儿吧……”
就在这时,山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长鸣,鸣声裂帛,直透长空,回荡云霄。
“嗡——”
望天塔上的钟声轰然响起,浓白的孤烟,先是零星几处,迅速间连成一片,冲天而去,火光将夜色渡上了层诡异狰狞的颜色。
惊变来得快如闪电,让人不可思议。
“呵呵……看来云皇的速度,比我想像的要快多了……”
竹喧还说了些什么,宫千九完全听不见了。
他来不及管她,松开手,黑影如破弦而出的箭,在茫茫夜色中,迅速消失在竹喧的视线中。
夜风泠泠,月色萧瑟。
跌倒在地的少女抚着脱臼的手腕,目光触碰到手心握紧的箫,面上忽然绽开了一朵清雅的笑容,那笑容粲如百合,带着分宫千九在时,不曾有过的纯真与稚气。
他是她曾经最崇拜的哥哥。
哪怕是现在,明明那么恨他,可是用话语刺着他,然后秘密放走探子让云皇知道千绝宫的秘密时,她心里何尝不痛。
她只是不想遗忘,不想遗忘那个清雅如水莲的少年。
她害怕原谅哥哥,害怕背叛了那个少年。
他们曾约好,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相处一幕幕如流水般淌过心尖,是花开蔷薇,月上云阶,纵然是默默无言,执子黑白,有他在时,相顾一笑,却也甜蜜异常。
只是,一回首,再难全。
他们注定了无法在一起……
“嚓……嚓……”
脚步声踏在落叶上,发出轻柔舒缓的声音。
千绝宫的众人,多是身负绝技,这样毫无武功底子的,在千绝宫只有一个。
竹喧毫不意外地把来人的身份摸了清楚。
夏侯绛。
她轻轻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细细碾磨玩味一番,唇角翘起一抹清冷的笑,淡淡看向一步步走来的女孩,轻声道:“止步,如果你不想变成筛子。”
竹喧就这么坐在聆雪池外的参天大树上,细细打量着不远处,眼眸清亮的小姑娘,淡声笑道:“你就是夏侯绛,绛修容?”
“咦,你认识我?”
小费妍抬头往上看,只一眼,就被迷的昏头转向。
哗,好漂亮的姑娘!
只见对方青丝如瀑,肤色欺雪,面如婵娟,质若美玉。裙裾飞扬间,费妍只觉脑海有姹紫嫣红的玫瑰在她身后此起彼伏的绽放。
漂亮!漂亮!果然是漂亮!
比起那米拉公主,分毫也不逊色!
如果放在现代,可不就是天后级别的superstar,不知怎的,费妍又感觉自己的鼻血快喷出来了,无数的粉红钞票在天空扑簌着小翅膀。
她一阵目眩,嘴角忍不住挂上个陶醉的微笑。
“喂,你干什么?为什么笑得那么恐怖?”竹喧后颈汗毛倏然炸起,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费妍,手心的竹箫轻轻敲了敲树干,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
小费妍一抹嘴角口水,下意识反驳,“我哪里笑得很恐怖?”
“不和你啰嗦,我问你,是不是夏侯绛,绛修容?”
“你都问过一遍,还要问呀?”(ww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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