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实的木窗被费妍用力地合上,失去主将指挥的阵法凌乱起来。
什么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小丫头得意地咧嘴一笑。
别宫上方的年轻男子鹰目犀利,眼见着窗门大闭,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全部被这个毫不起眼的丫头破坏,皇宫已不是久留之处。
黑衣男子如鲲鹏展翅般,几个兔起鹘落,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没了阵法抑制,杜子腾很快便脱险而出。
“抓刺客!”
御林军一声大吼,费妍趴在窗前,恹恹欲睡,她看着御林军无比神勇,一干刺客纷纷伏诛,殷红的鲜血喷溅在倾云池,忍不住打了个酒嗝,眉头皱起。
唔……嗝!
这里,还能洗澡吗?
想起云皇往后和妃子们沐浴在这样的血水温池里,她禁不住嗤笑一声。
朱门酒肉……
这皇宫的一切,不管是奢华还是血腥,她管不得,也不想管!
今天这一遭,不过是不想让天下动乱,才出手帮云皇脱险,可这已经完全打乱了她装傻充愣、逃出宫廷的计划。
真是……不甘心呀!
不知道明儿个,云皇回想起今晚的事情,会怎么对付她。
酒这东西,果然害人。
她撇撇嘴,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疲倦。
下面依然在拼斗纠缠,云皇杜子腾寻思的目光淡淡掠向窗台上的女娃儿。小丫头咧嘴一笑,困意袭来,竟直接睡了过去。
这晚,二十三名刺客纷纷被俘。
当夜值守的侍卫纷纷撤下,重笞五十大板,罚禄一年。
内务府发下命令,务必彻查走漏云皇消息的宫人,一时间宫里气氛降至冰点,大家谨言慎行,人人自危,生怕迁怒降临在自己头上。
“查出刺客身份了?”
“禀王上,那些黑衣刺客是死士,他们的面目都被烙铁烧毁,无法辨认。属下本欲严刑逼供,可未到大理寺狱,他们已全部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杜子腾拍案而起,怒不可遏,“让你查这么点事儿都查不到,现在还把线索给断了,本王要你何用!”
“王上息怒,王上息怒!”
那负责此事的大臣吓得一个哆嗦,磕头如捣蒜,旁侧风陵南衣角一掀,上前两步躬身正色道:
“王上,容臣斗胆,现下不是怪罪云中大人的时候。死士对人对己皆心狠手辣。他们只要暴露,就不留活口与任何线索。这样的玩命之徒,如害群之马,国之腐蛀。臣请命,亲自彻查此事。”
“你?”
“对,微臣听过他们的声音,从口音中辨出他们是青城人。
“青城富饶,盛产青玉和丝绸,然而数十年来流寇泛滥,劫财伤人,干下一笔笔罪恶滔天的大事,那些财产累计下来也是敌国之富。
“先王曾派人清剿流寇,然而流寇狡诈,派去的将军每每无功而返。数十年下来,那儿已被商人划分为禁地,再不从那路过。
“如此久而久之,流寇渐渐收手,此事渐渐平息,再无人管。
“如今,太平盛世,国泰民安,却发生这样的刺杀事件,口音又属青城……微臣怀疑……”说到这,风陵南一顿,云皇迅速明白了他言外之意,“你怀疑这次刺杀,与这青城流寇难脱干系。”
“王上英明!”
风陵南语音铿锵,掷地有声。
云皇狭眸精光掠过,若有所思。
门外簌簌一阵响动,风陵南眼角掠去,一抹淡白一晃,他微微一笑,又道:“微臣此去,恳请王上把绛主子调给微臣做个参军……”
“后宫参政,祖宗没这个法儿!”
杜子腾皱眉,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他,冷笑:“何况,那么个天天混吃等死的丫头,不分轻重,不知深浅,要她何用!”
“王上似乎忘记,这么个不知轻重深浅的丫头,可是您的救命恩人。”
“不过是巧合罢了,那丫头从进宫到现在,也就干了这么件好事。何况本王已经赏过她了,位加正二品修容,这还不够?”
眼见云皇脸色越发阴沉下来,风陵南含笑,若有所思:“王上,微臣斗胆进言,或许您应该更加关心一下绛主子,毕竟……她护驾有功不是吗。”
该死的风陵南!
她和他有仇吗?
犯的着这么拼命拆她台?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那个一脸桃花的狐狸和她犯冲,八字不合!
费妍端着太后命她送来的茶点,躲在窗角下,盛夏的草叶正是疯长之时,葱葱郁郁地将她整个小身子都没入其中。
小丫头抹抹额上热出的汗,索性把茶点放在地上,自己倚着背窗,打起小盹。
这时候进去?她又不是呆子。
装傻是必要的保命手段,但朝议可不是她装傻充愣就能糊弄过去的事儿。这时候进去,保不准云皇发个小火,自己的脑袋就不保了。
还是呀,睡着好。
“护驾是她应该的。”
云皇淡漠的声音传来,费妍冷不丁一个寒颤,她搓搓手臂窜起的鸡皮疙瘩,上帝呀,她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样自恋的。
小妮子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一朵水仙花的模样,恶寒不已。
“谁在门外!”
忽地一声冷呵,凭空响起,一个娇怜的声音怯怯传入耳中:“王上,是臣妾。那米拉见过王上,王上金安。”
哎,原本议政已经很无聊了,现在连那米拉都来了,越发的无趣起来了。
对这么个姑娘,费妍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
她总觉着这么个异域的女子身为战俘,被阮惜暮送入宫里,然后以绝美容貌迅速虏获了杜子腾的宠爱,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云皇好色,沧原人人尽知。
但从不多的相处中,费妍却感觉出,杜子腾自控力极强,若是一般人,被她那么三番两次的激怒,早就把她丢进冷宫,或者是驱赶出宫,贬为庶民。
杜子腾却不,他明明那么讨厌她,可不过是位贬三级,罚禄而已。他看着夏侯文三分薄面,并不急于驱赶她,而是不动声色地看她胡闹。
这等于是诏告天下,她夏侯绛被贬被罚,全是她咎由自取,而他云皇是仁义的主儿,不曾拂夏侯将军的薄面,更是再三容忍她胡闹。
一副被害者的模样,委实是城府深沉。
书上都说,这样的人绝非等闲,必是人中龙凤。
这么个厉害的角,却被那米拉蛊惑了。传闻云皇迷恋那米拉公主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不过在她看来,不可能。
那米拉的确很美,但是还美不到让云皇昏头转向的地步。
如果不是云皇在演戏,那就是那米拉必有过人之处。而她,两者皆不想猜,反正不干她的事!
“你到这儿干什么?”
“臣妾听说王上遇刺,十分担心……”
“回你的寝宫吧,本王今晚会去找你的。”
“王上……”
哈哈,被拒了吧,费妍幸灾乐祸地想,随手拈起旁边的茶点丢进嘴里。忽地,她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她不自在地缩了缩脑袋。
“你是绛修容吧?”
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妮子心下一惊,侧头,一个乌眉灵目的可爱孩子笑眯眯地凑了枚小脑袋,窜到了她身边。
“你怎么知道?”
“皇兄的妃子向来美貌,除了夏侯将军家的次女夏侯绛。据说她生得貌似夜叉,丑陋无比,贪吃好哭,无一是处……”
费妍嘴角抽动了一下,一把捂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唔……唔……”
“那些谣言,你打哪儿听来的?”
“还用听吗?这些可都在皇宫传遍的说法,想不听都难。我说你也不用灰心,反正他们倒也不算全错。”
费妍松了手,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的确不算全错,因为我不是貌似夜叉,分明就是夜叉,你不知道夜叉凶残吗?还敢吃我盘中的点心,不怕被毒死?”
“咳……”
话音落地,小家伙剧烈咳了起来,拼命要把刚才吃到肚中的东西吐出。
费妍起身,头也不回地绕窗进门。
“夏侯绛给王上请安。”
她声音清脆,掷地有声,带着些许慵懒的笑意。
“这是太后命臣妾拿来的,请王上公务之余,勿望圣体安康。”
沉木镂花的盘中镶着贝壳制成的饰文,上面装着一小碗冰糖燕窝羹、一壶碧湖春茶还有几色玲珑可爱的小点心。
“绛主子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这点心真是精致。”
“这次幸亏了绛主子……”
奉承拍马声此起彼伏,风陵南含笑不语,那米拉的笑脸却一分分凝起。
在此期间,杜子腾一言不发,审视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费妍的脸,后者笑意粲然,令他瞧不出分毫端倪。
“搁着吧。”
“没别的事,臣妾告退。”
“慢着。”
费妍挑挑眉,好奇地看着那俊秀无比的年轻王上,唇角咧开个灿然的笑容:“王上还有什么事吗?”
“从今儿起,你每日未时到酉时,来本王的书房研墨。”
“不是有司墨吗?”
“本王要你来,你有异意?”
冷厉的男音陡地一沉,小费妍乖乖吞下几欲脱口的反驳,垮了张小脸,悄悄在背后划了个大叉:“臣妾不敢,愿为王上研墨。”(ww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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