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江岸,我现在也会像他一样疯狂。”江离然说道:“你回去吧,回青丘。”
“那你呢?”江凛问道。
“江岸想潜回青丘不容易,只有我呆在阳间,才能引他出来。”江离然淡淡地说道:“他想要的结果,我会给他,你走吧。”
江凛知道江离然此刻心乱如麻,想到这一切原本都与他无关,却让他置身于漩涡中心,心中内疚不已,待出了密室,看着帝都这繁华却浑浊的城市,江凛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突然,他的眸子转动着,默然转影幻形,一家家寻过去,终于在一家医院住院部的二楼看到了沈青雅,她老了,换了一身医院的蓝白条纹病服,此时一脸疲惫地半靠在床头。
病床边上是一个比她年纪还要显大的男人,手里端着粥,像哄孩子一样说着:“好了,听话,粥已经不烫了,吃点东西,好不好?”
沈青雅一脸无奈:“我怎么吃得下去,唉,离然被江岸记恨,他明明那么喜欢乔宇的女儿,可是又把姻缘印给解了,你知道吗?他把我留下的手链都送了乔羽。”
“你呀,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汪法医有些着凉,轻轻地咳了几声,沈青雅连忙替他顺气:“年纪大了,自己小心点嘛。”
“你不也一样,这次能顺利把你救出来,多亏以前呕过的气。”汪法医说着,自己也笑了:“还有乔宇的孩子们,长大了,能力也不同,颇有乔宇当初的风范。”
“我喜欢小羽那孩子,如果她可以和离然在一起,该有多好。”沈青雅说道。
汪法医将吹凉的粥喂到妻子嘴边,轻声细语地说道:“不要再想这些了,你现在安然地回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你先养好身子,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你想帮离然,慢慢来。”
看着汪法医的温柔,沈青雅也难免有些嗔意:“你现在倒对我好了。”
“我几时对你不好,一想到你为了和我在一起受到的苦,我就会提醒自己,咱们是同患难走来的。”汪法医的眼睛眯起来,就像两个月牙儿:“咱们一起老去,等死的时候,让你死在我前头,这样,你就不会因为我要死而流眼泪了。”
“油嘴滑舌。”沈青雅终于笑了,精神放松下来,乖乖地喝了一口粥。
窗外的沈凛看得分明,心中酸楚不已,不由得回想到两人初见的一面,她由家人指婚过来,头披轻纱,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虽然隔着一层纱,却能看到她紧抿的唇,还有那双似泛着星月之辉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新娘子。
指婚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身为族员,必须服从,拨开轻纱,看到伊人脸庞,江凛的心触动了,这正是自己想要的女人。
可惜,她不理会他,对指婚拥有强烈的抵触,哪怕服从地嫁过来,却少言寡语,她总是默默地坐在院子里,手撑着下巴,看着天,而外面,是那些对她指手划脚的人群。
虽然成为族长夫人,但她有人类的血统不容改变,族里唯一与她亲近的就是她的好姐妹新兰了,两人情况如出一辙,更能体会对方的处境。
慢慢地,两人感情不和的消息传了出去,族人对青雅的态度更加模糊不清,对她的尊重也不比对自己,而她的冷漠与自己暗然滋生的爱意水火不容。
事情是从几时开始恶化的?江凛自己有些记不清了,大概是青雅偷跑到青丘边缘,开始偷偷瞅着阳间开始的,她想逃离自己的恐惧陡然而升,那一次,当发现她又偷跑出去的时候,江凛像疯了一般找到她,大吼着让她回去。
而沈青雅落下眼泪,执着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第一次,他打了她。
发泄出来的郁闷似乎倾刻间得到了化解,江凛有些沉迷暴力让她臣服的方式,每次结束后,沈青雅就变得顺从一些,而无限的循环终于将事情推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如果不是身怀六甲推迟了她离开的步伐,自己和她恐怕早已经永隔,江离然的话让江凛恍然,那一次次的顺从,其实只是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她不爱自己,更不是服从自己,只是在忍受,并且暗自筹划离开的时机。
那一天是小小的江离然的生日,多喝了几杯,自己便躺在床上人事不醒,她就坐在床边,手指拂过儿子的脸庞,一次又一次,轻柔又轻柔,又脱下手链放在儿子身边,那表情自己看得模模糊糊,却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因为她始终只盯着孩子,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当自己沉沉睡去,再次醒来,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她像空气中曾经绽放的烟火,在自己的生命里燃烧过一阵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汪法医对她的照顾,江凛终于知道自己用了最坏的方法,表达了最坏的信息,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看着老去的她像个孩子似地笑得那么开心,江凛长叹一声。
此时,沈青雅狐疑的看向窗边,窗帘正随风而摆,窗外空空如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刚才那里有人,是离然吗?
“青雅,怎么了?”汪法医见她的眼神木木地,关切道。
“没事,我有些困了。”沈青雅默默地倒下去,看着汪法医:“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
“你说罢。”汪法医说道。
“我没能给你生孩子。”沈青雅说道:“我们从妖变过人来的,没有办法再繁衍后代,汪敏,你不会怪我吧?”
“你有离然,我也有离然,从血缘来说,他和我的确没有关系,但是,从法律关系来说,他也是我的儿子,这么想想,心里就舒服多了,”汪法医说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