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各有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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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黑风大,大营里烛火如豆。

    小梁王居住的帐篷里还点着蜡烛。明前站在帐篷门帘前,远远眺望着大营中央的公主大帐和东南面刘少行入住的小帐营,心情也变得沉闷阴郁。这趟往北的旅途,事情越来越多越复杂,道路也越来越艰辛,前途也变得越来越渺茫了。

    大帐里的雨前这会儿也从“惊魂未定”缓过神了。满脸惊慌和泪水地望着母亲李氏和明前。这时候不是强撑脸面的时候,不待众人发问,她就交待了偷听到的全部事情。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惊得李氏伸手狠狠打了她几巴掌,一迭声地大骂她是个闯祸的蠢丫头。这种和亲秘闻是他们这种人能偷听的消息?这不是消息,这是索命符啊。

    雨前哭哭啼啼地辩白着,她也是为了大家才偷听的。大家不都很怀疑公主北上的目地吗?这下子底细全揭发出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摸着青肿的脸,又惊吓又恐慌地辨解着。

    李氏气得又打了她一顿。雨前一面躲闪着,一面忽然想起了怪异处:“你们怎么知道我出事了?救我救得这么巧。”

    明前与梁王来得太巧了,就像是事先准备好似的破门而入,捉贼在屋。

    明前心事重重地摇摇头。雪珑对她解释了经过,夜深时,他们看到公主帐篷抬出死人就知道不对了。锦衣卫还抬着尸体从明前帐篷前跑过去,雨前去讨好公主未回,明前便觉得出了事。她当机立断地去找小梁王,正巧梁王对京城来客也起了疑心,两方面一拍即合,便带着人马直闯公主大帐。

    无巧不成书,一下子揭开了公主的大秘密,满营的有心人都知道了。

    明前用手按按眉心,镇定地问:“还有什么其他事?你知道你做了什么。”

    雨前在生死关走了一回,心里纵然还有不服,也不敢硬来了。她胆战心惊地说:“没有了,再没有什么事了。我下次再不敢偷听公主秘密了。这些朝廷皇家大事都这么恐怖。公主也想必恨死我了。唉,谁想到会这样?她去北方是要嫁给蛮夷人的。想想就吓死人。”

    明前静穆地说:“你知道厉害关系就好。这种滔天大祸,只有梁王敢出面救人,而且也只能救一次不会救二次。下次你再出事我们可救不得你了。我们俩也还不起梁王的人情。”

    两个人目光相对,心下了然。她肯定还瞒着什么话没说。不过也不便多问了。一个人是满心不忿,心里藏事。一个人满心劝戒,却无从劝起。两人间已有隔阂,话说得越多越变味儿越生隙,还不如少说些话。李氏慌忙得拉着雨前随着侍卫们先回自家帐篷了。她这么怎么训骂雨前不提,明前依旧留在帐里等人。

    ***

    夜色更黑,东方现出了一丝灰白光,天就要亮了。

    梁王静悄悄地返回到了自己的帐篷。进门看到明前还坐在木椅上等待着他,见他回来,忙上前道谢。小梁王的心里微微浮现出一丝暖意,忽然觉得这一夜的辛苦奔走都不算什么了。

    今晚出了这番大事,两个人也没有心情再绕弯儿算计与说话。

    朱原显心情还很震荡,直接说明了:“事情属实。皇上送来密旨要公主和亲鞑靼,刘少行是监军并送亲太监。不过,益阳公主有异议,已经回信请李太后再次斟酌了。”

    明前倒吸了口冷气,心里顿时百味陈杂,不知道该如何想如何说了。

    小梁王握握拳头,沉默了下道:“不必想太多。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与大营众人一样装作不知道。这是秘旨,皇上也清楚这旨意传出去很惊世骇俗。他不欲声张。”

    明前明白他的意思,轻声说:“此事一出,估计满朝的臣武将,满天下的黎民百姓都会为之震动了。”几百年都没有发生这种事了,元熹帝究竟是为国为民呕心沥血,还是惧怕敌国懦弱无能呢?满朝武,天底下黎民和历史史书都会怎样看待他、记录他呢?

    “他……”小梁王震撼过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皇上的所做所为了。他停了半晌才说:“这朱元熹还真不是一般人啊……不是大智若愚就是蠢不可及。走吧,我送你回帐。”

    明前听他口出不训,吓了一跳。此刻她也被这道密旨弄得心情震荡,想不了太多。忙告辞出帐。

    小梁王送明前回她所居住的帐篷。如今大营进了监军刘少行,崔悯管束不到他们,营地里很不安全。梁王、明前两人还与刘太监起了冲突大闹一场,朱原显只好亲自送她回帐。两个人并排走在月光下,前后左右都是披盔惯甲的侍卫们。

    梁王苦苦思索着这件事带来的前因后果各项关系。只觉得头痛如斗。那位皇堂兄朱元熹才是最不按道理出牌的人吧。一转脸,他望见了明前的侧脸。见她竟然也是一脸凝重端倪,雪白的面颊在月色下郑重而沉着,乌黑的眼睛深沉如海,双手握拳浑身慎重,很紧张的样子。朱原显一下子想起了朱益阳的话,“让范明前代替我嫁吧,她不是不想嫁给你,想退婚吗?”

    顿时,朱原显内心腾得起了一把怒火。差点爆发了。她竟敢这么想!她怎么敢拿他朱原显的未婚妻去当弃子丢到鞑靼去!刚才他差点一脚踹飞了公主。还有那个崔悯。她与他退婚与否关他们俩什么事?即使他们不成亲,她也是他立下过婚书的未婚妻,她怎么敢打她的主意?

    梁王强行压住怒火,主动对明前说:“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你……嗯没事,你是怎么想这事的?”

    范明前略微惊讶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的话意。见梁王相问,便大大方方地含笑说:“多谢殿下,我不怕。我只是觉得没办法,只能静观其变。这事不小,估计传出去会使朝堂和各省郡大乱的。对你的北疆也有影响。我觉得有四项影响,请梁王早做准备。一是北疆正与鞑靼间歇性的开战,胜负不定。这和亲之举会打击到边疆军民的士气。二是朝中清流绝不会允许汉人公主以和亲方式嫁到蛮夷,大儒们奉行着不和亲,不割地,不认输的儒家信条。怎么能对鞑靼‘和亲’服软呢,简直会丢尽那些清流儒家们的脸。我觉得这种信条虽孤傲迂腐,却自有一番气节骨气。三是鞑靼人也恐怕很难如我们的意退兵。他们兵力稍强,我们稍弱,以强凌弱,他们为什么要和亲退缩?我不知道这是拖延时间还是在用计。四是益阳公主本人的意愿不明。”明前眼含忧郁,摇着头轻叹:“她可能不想嫁,她喜欢的人是……罢了,国家大事不以我们这些小女子的意志为改变,可是硬逼着不想嫁的公主嫁,不会睦邻友好反而会成仇的。人选错了。”

    梁王听得微微震动了,眼睛放光,脸色沉静。说得好,她的话全部说到了点子上,这女子看事通透,心态清正,对朝堂政事自有一番见识见解。小梁王盯着她口气不明地说:“公主不是欺侮过你吗?这样岂不是正好。”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明前深深地看他一眼,口气淡淡的:“我知道人生之事很难按照自已的意愿走。每个人都会做一些身不由已的事。尤其是女人。大部分女人都得随波逐流地顺应命运。公主是欺侮过我,但我也努力反击了。她若要我死我也会想办法要她丧命的,我们会一一报复对方。这是个人间的恩仇,这是小因果。但是国家凭此对待一个女子却是不公不正。把一个注定牺牲的女人推出去抵挡敌国,这是大不公。我不会因她的中选而欢喜的。今日我笑她,明日说不定就会有人笑我。她今日的谷底,说不定就意味着是我的谷底。何必庆幸是旁人倒霉不是自己倒霉呢?这整个规则就是不公正的。这规则不正确。”

    小梁王朱原显的瞳孔猛然收缩了。这些话说得冷酷苛责,直指皇上圣旨。他又惊又喜,她也觉得皇令不公皇上无为。她与他心意相通都对皇上的作为不满。但是,其中有一句话,却猛然刺痛了他的心,令他有些忍受不了了……

    梁王朱原显神色镇定,声音却陡然变得尖锐了:“物伤其类?你是这么认为的吗?那么,你在云城对我母亲最后说的一番话,说‘暂缓退婚’,也是因为这样吗?你是在随波逐流地顺应命运,在做一些身不由已的事吗?范明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