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五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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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暖风缓缓地驱走严冬,又到了一年初春时。

    清晨,安静了一夜的范府也仿佛迎着朝阳活了过来。各院的下人打扫院落,抬水煮汤,清理房屋,迎奉主人,到处忙乱着。

    一群人穿过重重的曲径幽廊,走向前面的正房。

    院门处的人笑脸相迎,掀开了厚帘:“大小姐来了。”

    几个人打起门帘。最先是一个胖胖的妇人走进来。福态健壮的身躯,穿着件紫丁香色的蜀绣锦裙,头发梳得溜光锃亮,别着三支金丝云雀的簪子。一扶门帘,白生生的手腕上带着两只翠玉镯,一只嵌宝石金镯子。脸白生生的,浓眉大眼,五官分明,气色极好。一身穿金戴银的打扮,活脱脱地像个体面的富贵太太。

    她粗壮的身体横在前面,一只手牢牢挽着后面的大小姐,一同迈进门槛。看着身后的女儿,脸上几乎笑出花。

    后面盈盈地走进了一个穿浅碧色长裙的少女。个子高挑,肤色白皙。鹅蛋脸,眉飞五彩,目若寒星。眉目极秀丽。一双英挺的长眉,为这张脸上增添了份独特的飒爽英姿。秀发挽着云髻,斜插着两只珍珠镶花簪,耳畔垂着两只杏仁大的珍珠,微放光华,衬托得白皙的脸庞更晕红动人。少女穿一袭月白内孺衣,浅碧色半臂衫,下身是牡丹枝图案的深碧八扇宝罗裙。环佩叮当,裙裾微扬。

    她嘴角含笑,眼睛略弯,步履从容不迫,周身洋溢着一种淡定恬静的气质,。

    少女进了门,眼睛一亮,长眉挑起,双眸闪烁着喜悦的光,笑容加深了。

    她后面紧跟着一个穿粉红旧衣裳的女孩。雪肤大眼,樱唇桃腮,瓜子脸,大眼睛漆黑乌亮的如宝石繁星。简单的挽着双环髻,只拴了两支淡红色的珊瑚花簪,便衬得红唇如樱,肤白赛雪,竟然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绝色大美人。她似乎也知道自己长像太出挑了,打扮的很低调。穿着半旧的粉红色长裙。除了手腕一只白晶镯子外,没带任何首饰。但是,一双秋波似的大眼睛微微一打转,满堂生辉。她机灵地瞧见了室内诸人,忙提醒前面的少女。

    正房里,忠顺候候夫人王玉洁夫人正坐在堂前,笑咪咪地看着来人。

    这自然便是李氏、明前和丫环小雨了。

    范明前一脸喜悦,大大方方地走到正堂中间,盈盈下拜。礼仪周到地施了个礼。姿态优美,神态安详,声音又清又亮。钗环不动,八扇宝罗裙也片片分开。这个大礼优作了:“不行,不行。我不会同意退婚的。瑛儿吃够了苦头必有后福。而且梁王九千岁在瑛儿被抢劫时,也从未说过要退婚啊。现在瑛儿回家,一切大好,凭什么我们要去退婚?我不愿意。”

    屋内鸦雀无声,气氛紧绷。

    半响,范勉长叹一声,面孔黑紫。他先忍住心中忿怒,放下满腹心事,劝解道:“妻妹勿急。我平时也多有考量。”

    他扭头向王夫人,神情肯切地说:“我想,这亲事也可能不成了。”

    “一是,瑛儿被拐这事,名崩誉毁。二是皇家婚事,也不是我们想不退就不退的。甘陕州的梁王九千岁,是个重信重义的人,可能是不想当背信弃义之人,兼之认为我的女儿已死,就没有提出退亲之事,那样显得太凉薄了。谁知道瑛儿又找到了,还在乡野劫匪家养了五六年,满朝尽知。梁王殿下肯定也听到了风声,所以才静默数年,没有音讯,就是想等我们先提出退亲吧。我们也不能不识抬举,不给藩王台阶下。本来,这门亲事就是玉贞强行高攀的,现在更是人言可畏。罢了!都是我当初疏忽照顾瑛儿的错,是我对不起瑛儿。”

    “云女官慧眼识人,说得都是大实话,是真心为瑛儿算计的。你说得对,无福之人强求福,是会害死人的。我明白云女官的好意了,我们会好好考虑的。退婚也罢,我的学生里也有很多好孩子,能娶瑛儿的。”

    王夫人心如绞痛,掩面抽泣。如果只是普通的退婚也不算什么,大可以另找如意郎君。但是对被拐多年的范瑛,被藩王退婚,就像是大厦倾塌了吧。往后,有哪个名门会求娶天子家的弃女。

    云女官施了个礼,准备退下。她看着难过的王夫人,暗叹口气。犹豫了下,张了张口,又咽下了心里话。

    她心里也是百般复杂。这性情问题也总归是她自己猜测的。总是心中感觉,不是白纸黑字的那么明白。万一她看错了,范小姐不是那性子,或者已完全改好性子了。那她不是拆了这件美满显赫的亲事吗。这年头,多少婚姻,名不当户不对的,夫妻怨怼相对的,不都也凑合过了?也不差范明前和小梁王这一对。

    但是,她细小的眼睛里露出阴冷的精光……还是范明前运气不好啊,那被拐六年却是铁板定钉,隐盖不住的。这种被拐走过,声名狼藉,还性情不定的小姑娘,确实不适合嫁皇族。还是嫁个同样出身的乡野村夫能活得更逍遥自在。

    民间美女嫁王子,平民状元娶公主。

    从来只是话本小说,是哄百姓庶民们开心的。要不怎么会被记载进史书成了传奇呢。真要信了,是会害死人的!

    她心乱如麻,反复思量。最终还是摇摇头告辞走了。

    王夫人面无血色,颓唐地坐下。范勉低声地安慰着她。

    王夫人浑身无力,满面虚弱,仿佛被击垮了。她无力地抬着头,含泪对范勉说:“大哥,想个办法吧!一定有办法让范瑛嫁给藩王的。我尽心尽力地代姐姐养外甥女五年,不是想让她嫁个平民百姓丢人现眼的。我不甘心。”

    慢慢的,她长吸了口气,收敛了悲容,镇定了下。恢复了汝南王氏和京城候夫人的本色。算计着说:“即然瑛儿名声不好,就不要让她在京中亮相了,不给人们评头论足的机会。我们就悄无声息得打发她北嫁。京城跟北方甘陕两州,相隔千里,路途迢迢,闲言碎语也少些。她直接嫁过去,就自然是实打实的封疆王王妃,拥有北疆,坐食两藩。”

    “事在人为。人做事,即要顺势而为,又要敢于拼抢。这桩婚事的成与不成,我看也在模棱两可之间。我们不试试,到底心不甘。只要咱们能看准时机,抢了先机,也许就能顺顺当当地嫁给藩王吧。”

    “云女官说得对,我们大不了就为瑛儿多准备些嫁妆。只要梁王九千岁这段时间不提出退婚,我们就全当做不知道。把范瑛直接嫁到甘陕省藩地做王妃!瑛儿这么聪明机灵,一定能与小藩王好好相处婚姻和睦的。”

    范勉看着她满面坚决和憧憬。与亡妻一般样的争强好胜。忍不住心里难过,暗叹一声。世事难料,很难天遂人愿,只可能会变得更糟。58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