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昕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人卖了。唉,何其不幸!
“落雁,你让沉鱼慢点儿行不!”不知是第几次栽倒在地上,安昕终于忍无可忍,向身旁的侍求助。
落雁稳稳的坐着,丝毫不见动摇:“奴婢也不想啊,只是眼见时辰不早了,再不快点儿的话,就赶不到小镇了,我们怎能让主子在这荒郊野外露宿!”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如果忽略她眸中隐含的笑意的话……
借口!分明是故意折腾我来着!分明是沉鱼公报私仇!安昕内心暴走。
“那,让我骑马!”安昕从一开始就很不满了,为什么他的两个哥哥都是骑马上路,就偏偏给他安排了一辆马车?!这不是明显的搞不平等待遇吗?虽然从理论上说应该是自己占了便宜……不管不管,只要是不平等的事情就要抵抗到底!
“没马了。”
“我跟闭月或是羞换一下不就好了!”
“哪有主子骑马,让奴婢们坐马车的?”
“你这不是坐的好好的?!”
“那是为了方便照顾主子您啊!”
“扯屁!人家摔倒几次了,也没见你动手扶一下!”
“那是主子你没下命令啊!”
“那好,我现在就下命令你扶我!”
“那也请主子你摔倒先!”
“啥——”安昕真后悔刚刚自己为什么那么自觉的从地上爬起来乖乖坐好了。
人太善良了就是没办法,罪过罪过。
不过,老虎不发威,你们还不当我是波斯猫!
好歹波斯猫还很受宠的好不好!
岂有此理,过分过分!
看来,不出狠招是不行了……
“落雁……落雁……落雁好……”安昕拉扯着落雁的袖子,两眼泛水,委屈着一张脸。
“拉拉扯扯干嘛?”落雁没好气道。
安昕心想,这人果然奇怪,你给她来软的,她倒还真硬起来了。
于是,即将脱口而出的“你就从了我吧”这几个字,他就硬生生给吞回了肚里。
调戏别人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可以调戏你相求之人,特别当她还是个格恶劣的人。
安昕不为自己没有早早的认识到眼前之人的恶劣本质而后悔不已,哦,准确地说,是这四个人的恶劣本质。所以说,物以类聚,也不是没有道理。
“哇——苍天可鉴啊——”眼见之前那一招软声细语是彻底没用了,赶紧另投他法,不知一哭二闹三上吊如何?
坐在里头的落雁还没搭理,外面骑马的闭月听见哭喊声,扯着嗓子喊道:“天要下雨还是娘要嫁人?吵个屁啊!”
安昕顿时被吓得了声,里头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落雁的声音幽幽的飘了出来:“主子他说,他摔了好几下,屁股都摔红了。”
闭月接着道:“真的假的?我怎么就没听见有人说话啊!”
落雁嗤了一声,“好好的一个人,也不知是给谁吓成了蚊子!你以为人人都能像我一样听得见蚊子说话?”
在马车另一边骑马的羞闻言,回了一句:“那你有没有扒开裤子检查一下啊?要不帮他揉揉?”
车内又静了下来,接着还是落雁的声音:“主子他说不要,害臊着呢!”
“那他想怎样?”又是闭月。
落雁这回倒回得也快:“主子他说了,关键还是要看沉鱼的意思。”
“哎——沉鱼,主子说看你的意思呢,你倒是也表示表示。”羞在一边催着拼命赶车不发一言的沉鱼。
“嘿嘿,行啊!”沉鱼阴阴的笑了一声,突地长鞭一挥——
于是,黄土道上,一辆马车,两匹骏马,疾驰而行,扬起层层灰。
如果哪个不幸的人现在在道上行走,被扬了一身灰不说,还会惨遭魔音穿耳,此乃安昕之歇斯底里也。
赵行之就是这么个不幸的人,等他停止咳嗽,从尘土中睁开眼,哪还有马车的踪影,于是只能气的在原地跺脚,大骂缺德!
想他身为柴米油盐酱醋茶七大商之一的柴商赵家的二少爷,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幸运儿,却不料从小到大,灾不断,更别说像今天这样的倒霉事儿,一天不发生,那就是奇迹!
唉,自己为何那么倒霉?
奶娘说,一岁的时候,他好好的喝奶,喝着喝着,突然就打起了嗝,这一打足足打了大半天,整个赵府鸡飞狗跳,就是没人能想出个止嗝的法子来,就连请来的大夫也束手无策,两手一摊,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最后还是老爷看不下去了,拎起他,屁股上重重的一下便下去了,他哇哇大哭,倒是没再打嗝了!老爷因此得出了个结论,这个孩子,不打不成器!于是,直接导致了他在以后日子里的众多不幸!
娘亲说,两岁的时候,赵府的大黄狗生了几个崽,只可惜流年不利,生下来没多久便都死了。大黄狗悲痛成疾,整日在府中游荡,倒也没人管它。终于有一日,大黄狗发现了熟睡中的他,顿时母大发……于是,赵府一时间翻山蹈海,等丫鬟们从大黄狗的窝里将他抱出来的时候,他倒也不哭,只是满身的红疹子,急急的请来大夫一看,原来,是给大黄狗身上的虱子咬得。赵府自此以后,就再也听不见狗叫声了。
府里的护卫张三说,三岁的时候,那年府里遭贼啦!那贼说也奇怪,别的不,专人家的小孩,想来应该是个人贩子,坑蒙拐骗的不行,仗着有点功夫,就直接上别人家来了。好巧不巧的,就把他给了去。赵府遍寻不着,就想了个法子,贴了张告示说愿意出钱领养穷人家不要的小孩。原本也没报多大的希望了,但所谓无巧不成书,几经转手,他竟然还真给人又卖回了赵家。只可惜来卖的人也不是当初人的贼,赵家乱棍把人打走了,也就没再深究,总算是圆满结局。只不过他小时候听闲聊的丫头们说他是赵家买来的孩子时,还一度信以为真,为此郁闷了好一阵子!
照顾他的大丫头告诉他说,四岁的时候……
……
他自己记得,六岁那年,米商钱家的大当家带着比他大两岁的儿子来赵府作客,两家本是世交,于是两个孩子也就自然而然的玩到了一块儿。八岁的钱益话不多,只是牵着他的手一路在园里逛着,听他说话,对着他微笑。赵行之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感觉,钱益虽然笑的很温和,但就是看得他心里发毛,被钱益抓着的手也直冒汗,最后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然后走到荷塘边的时候,他想抽出自己的手坐下来,可惜试了几次没有成功,被对方牢牢的抓着,最后忍无可忍,一个使劲,没想到对方顺势一放,自己就直直的摔进了荷塘里。他不会游泳,只能喊救命,钱益倒也下来救了,只不过是在他呛了不知道多少的水,眼看就要沉下去的时候。他当时已经昏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钱家的人已经回去了,后来他大哥告诉他,多亏了钱益及时帮他渡气,才捡回了一条命,并且反复叮嘱他,以后见着人家,可要好好感谢人家啊!可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的初吻,就是这么没了的。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年,他都没有见过钱益第二面,基本上是听到这人的名字,就闪的飞快!
七岁的时候,……
八岁的时候,赵老爷发现他没有经商天赋,让他跟着世外高人拜师学医,于是,他被高人泡在药缸里三天三……
……
今年已经是第十八个年头了,高人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学的了,遂给了他一匹马和一些银两,便赶他回家了。哪知路到一半,突遇劫匪,偏偏他又没有半点武功。幸好自己这几年随便惯了,劫匪看他身上邋邋遢遢,又是蓬头垢面,抢了马和银两,便没再为难。只是可怜的自己,就只有走着进城,希望能找到自家的商号。熟料半路又遇上这么一群没道德的人,他看了一眼布满灰尘的外衣,心下不无奈,这下,自己想不风尘仆仆,恐怕也难了。
叹了口气,还是赶路要紧,只要进了城,一切就好办了。
安昕和他的四个小侍死赶紧赶,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湛江的城门。湛江本来是这里的一条江的名字,后来在这周围渐渐有了村落,最后又发展成了一个城市。凡在这里居住的人对这条江都有着极深的感情,因此将新建的城市也取名为湛江,现在的湛江,俨然已经发展成为月国最繁荣的城池之一。
这里有运来客栈的连锁,一点也不奇怪。安昕对这运来客栈印象很好,便又住下了,四个侍倒也没有意见。
这一点,反倒让安昕觉得奇怪起来了。他不是傻子,这一路上,四个侍处处顶撞,不仅不听他的话,还动不动就开口骂人,怎么招都不是一般的侍啊!安轩让她们跟着自己,真的只是他说的那个原因吗?又想起安乐那时喜滋滋的表情,想必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唉,他们两个,为何总是这样,一个黑心黑肺,一个没心没肺,害得他总是最后伤心伤肺的那个人——被气得!
“哎哟,我的沉鱼好哟,您就不能轻点儿?”
对于四个侍上路之后的转变,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原形毕露,安昕除了最初的那么一点惊讶,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异样的表情,仿佛她们四人本就如此。随遇而安,这可能是安昕少得可怜的长处之一了吧。其实这也要归咎于他的最大的一个缺点,从来不愿意动脑经去想事情!很多明眼人一看就觉不对的地方,偏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此刻,趴在厢房的上,安昕很不情愿的被人扒了裤子,在他的屁股上上药!
沉鱼不答话,只是剜了药膏往他的屁股上涂,手上力度丝毫不见放缓,看来是铁了心的要看安昕痛苦。
安昕倒也没让人失望,整个过程哀嚎不断,听得其他三人在一旁憋了一脸的笑意,终而憋不住笑了出来。这一笑倒好,沉鱼的脸就变了。本来只是面无表情,现在竟让人觉得恐怖的狰狞。
那三人本想放水淹了土地公,却不小心冲到了龙王庙!此时一见情况不妙,立刻收了笑,开了个话头。
“我说沉鱼啊,七少爷让你轻点你就轻点呗,人家这千金之躯可娇贵着呢,不像我们这般皮粗肉厚!”落雁倒了杯茶拿在手中把玩,茶杯从一只手飞到另一只手,这么飞来飞去,竟也没洒出一滴水来。
安昕听着这话,冷汗直流,怎么都觉得这是在火上浇油,刚想开口缓和一下,却不料被人抢了先。
“落雁你说你自己就好,少把我们也给搭了进去!我们的皮肤可是娇嫩得很!”抢话的人是闭月,她手指轻轻一弹,手中的一颗生米便直直的向落雁飞了过去。
落雁伸出两指,轻轻一夹,便将那颗肇事的生扔进嘴里嚼了个稀巴烂,挑衅的吞进了肚里,最后还不忘给闭月抛了个媚眼。
闭月笑脸如,拿起桌上的那盘生,手上使力一甩,一粒粒生从不同的方向尽数向落雁的脸上飞去。
落雁倒也不急,喝了杯中的茶水,翻过杯口朝着生飞来的方向,手型变换,杯子在面前几个来回,只见杯影重叠,等手上动作停下,生已经一颗不落的收回了杯中。
落雁将杯子往桌上一放,看似简单的一个动作,但仔细看的人就会发现,那杯底已经陷入了桌面,没有足够深的内力,是万万办不到这一点的!
看向闭月的脸似笑非笑,惹得后者一掌拍向桌子。只见原本好好的那个茶杯顿时碎了开来,里面的生撒了一桌。
房中气氛肃然,对坐的两人剑拔弩张,眼见将有大开杀戒之势。
安昕哪见过这种阵势,尤其还是自己的侍!手心手背都是肉,伤了谁都是不好!心下一急,也顾不得什么,大声喊道:“你们给我住手!”
房中杀气顿失,落雁与闭月二人相视一笑,也不看安昕表情,便俩好的开始闲话家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昕面土灰,貌似受了不小的打击,怔怔的看向沉鱼,见她已经开始收拾药瓶,这才想起什么时候药已经涂好了,自己竟然都没发现!
沉鱼帮他整理了衣服,盖了被子嘱咐他好好休息,四个人便都回房各自睡去了。
安昕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离开,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还是有点疼。闭上眼睛之后翻了几个身,硬是没能睡着,裹在被子叹了口气。心下决定,他的这四个侍,以后还是少惹为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