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呃!”盛兴然身后的管家愤怒的朝李钰扑上来,被花满楼的剑指着不得不在扑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来。
云启上前去把李钰拉到自己身边,冷冷的看了倒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的盛兴然,说道:“想要活命的话,送我们去码头。”
盛兴然扶着管家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因为疼痛而五官扭曲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启,已经深紫色的嘴唇一张一合的大口喘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云启……我一定要把今天这种滋味百倍的……还到你身上!”
“那也要等你保住这条命再说吧。”云启带着李钰大步的往外走,盛家的护卫只得跟着往后撤。
李钰好笑的看着周围这一切,忍不住在云启的耳边悄声说道:“好大的阵仗哦,这么多人送我们。”
“必须的,因为你是大周的公主么。全江州的人来送你都不为过。”云启拍了拍李钰的肩膀,嘴角噙着笑,连冷清的目光都变得温暖了许多。
盛家数百名护卫亦步亦趋的跟着云启李钰等人出了盛家的庄园。在往外走的过程中,护卫逐渐的增加,整个庄园的人都满满的汇聚到这边。花满楼和关山护着云启和李钰上马车的时候目测了一下盛家的人追出来的护卫,至少已经二百人。而他们带来的人一共不过四十人。
最关键的是盛家的护卫手里都有精钢弩,而且用不了多久,江州驻守的官兵就会赶来。
“快走!”花满楼跳上车辕亲自驾车,低声对关山说道。
“走!”关山朝着兄弟们低喝了一声,转身跳上了马车的车尾。
“车!车!车呢?!”盛兴然身边的管家大声的吆喝。
盛家的家仆立刻赶了一辆大马车上前来,和管家一起扶着他们的大公子上车。
“都跟上!盯死了那辆车!”管家招呼着护卫们追着云启的马车紧紧相随。
于是几百人前后簇拥着两辆马车在江州城的大街上疾驰,驱散了街上来往行人的同时也把江州巡城的官兵给招了来,甚至连江州的知县和典狱也都惊动了,随之惊动了盛家留守江州打理祖业的盛展云。
盛展云是知道盛兴然花钱买通了漕帮的人绑了李钰的,也知道有人因为此事悄悄地到了江州城,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跑去盛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真是愚蠢!没用!正在和江州知县在一起议事的盛展云听见消息后丝毫不敢怠慢,叫上江州知县及典狱点齐了一千官兵匆忙奔向码头,赶在云启和李钰上船之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东陵王和大周公主到了江州,小小江州可真是荣幸无限呢!”江州知县站在码头上,冷笑道。
云启伸手轻轻掀开马车的车窗帘子看了一眼下面站成人墙的官兵和一脸冷笑得意的江州知县,典狱,以及盛展云。放下帘子轻声叹了口气,问怀里的李钰:“你的肩膀还疼吗?”
“好些了。”李钰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还有些不舒服,但至少可以活动一下了。
云启低头看着她,温和的说到:“等会儿如果打起来,你趁乱跳水,然后上那艘挂着镶黄边红旗子的客船。记住了吗?”
“你呢?”李钰皱眉问。
“我不会有事的。”云启轻笑着抬手,用手背轻轻地滑过李钰的脸颊。
李钰看着他的眼睛,半晌之后才问:“你保证?”
“嗯,我保证。”云启轻笑着俯过身去,在李钰的眉心上轻轻一吻,“放心。”
“好。”李钰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也帮不上什么忙,真的打起来了恐怕只能是累赘,于是应道:“等会儿打起来,我会努力跳进水里,想办法上那艘挂着镶黄边红旗子的船。”
“乖。”云启轻笑点头。然后忽然站起身出了马车。
“王爷。”花满楼紧张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看来事情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盛展云准备放弃盛兴然了。”云启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随后追来的盛兴然。
花满楼看了一眼堵着码头的那道人墙,微微苦笑着叹道:“是啊,我们的赌注下得有点大了。”
“没关系,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在以小博大。”云启说着,翩然转身看向盛展云,淡笑道:“盛先生真是好气派,江州的官员也只配给你当随从。真是叫人佩服!”
“王爷大驾光临,我们怎么敢怠慢呢。只是王爷既然来了,就应该有客人的样子,总不能悄悄地来,悄悄地走,那不但有失王爷的身份,传出去了也让我们江州人没面子。”盛展云冷笑道,“所以,还是请王爷跟我们回去吧。”
“二叔!”盛兴然捂着胸口凄厉的叫了一声。
“兴儿!”盛展云冷冷的瞥了他的大儿子一眼,不悦的说道:“在家里丢人现眼还不算,还要闹到外边来?你的事情回去再说!”
“二叔……”
“管家,把大少爷带回去!”盛展云大手一挥,冷声说道。
“可是二老爷,大少爷中了毒,若果没有东陵王的解药他会……会……”
盛展云看了一眼盛兴然,狠了狠心,说道:“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我会亲自上武当山求宁老侯爷为他解毒。”
“可是老爷……”管家扶着盛兴然,一脸的不忍。
“闭嘴!滚回去。”盛兴然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车辕上高高在上的云启,冷笑道:“也请东陵王调转车头,跟盛某回去。”
“我想去想回,还轮不到你说话。”云启冷笑。
“那——就恕盛某不客气了。”盛展云冷声吩咐身旁的人,“除了东陵王和大周公主两个人要活捉之外,其余人,谁挡杀谁!给我上!”
一千多江州官兵纷纷拔出冰刃正要冲上去抓人,却冷不防背后有嗖嗖嗖的冷箭穿透了他们的后心。
“小心!”典狱伸手按着周展云趴在了地上。
箭声呼啸,血溅三尺,码头上一片惨叫惊呼。
一部分官兵和盛家的护卫们纷纷转过身去,却在匆忙之中又被江水里忽然冲上来的人用弓弩嗖嗖嗖的射了个透心凉。
“公主快走!”关山从一拳打破马车的后车壁,把李钰从马车里拉出来就往岸边冲。
花满楼则护着云启一边刺杀一边往码头边上跑。
长策等人带着几十个护卫紧紧的护在他们周围挡开纷纷乱箭。
混战,厮杀,惨叫,血肉横飞,腥气弥漫。
李钰被关山护在怀里拼命的往水里跑,她很想回头看云启一眼,头却被关山按在怀里根本转不过去。
耳边有嗖嗖的冷箭声,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痛苦的闷哼,撕心裂肺的惨叫……
血腥味铺天盖地,李钰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幸好她然后整个人被抛出去,哗的一声落进水里。
水包裹着身体的感觉反而让她感觉到真实,也冲淡了鼻息之间的血腥味。
李钰在水里舒展开还疼痛的手臂蜷起身子转了个圈儿,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关山云启他们跳下来,她想要钻出去看看,却冷不防有箭射进水里,擦着她的头皮穿过去,吓得她呛了一口水。
于是她只得潜下水底往远处游,希望可以早点爬上那艘吊着镶黄边红旗子的船。
“呼——”李钰终于钻出水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还没看清自己靠近的这艘船是不是云启说的那艘,就见头顶上伸出一只黝黑粗大的手掌:“钰!手给我!”
“呃?”李钰抬头,看见韩岳的那张黝黑严峻的脸,映着天光,连棱角分明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川子……”李钰急忙伸出手去握住韩岳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们收到花爷的消息就往这边赶,幸好来得及时。”韩岳单手用力把她拉出水面,并顺手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裹住了全身滴水的她。
“云启……去救云启。”李钰皱眉看向岸边,那里的厮杀还在继续。
“燕先生带人过去了。现在我只负责你的安全。”韩岳弯腰把她扛在肩上往船舱里走去。
师傅来了!李钰紧张的心顿时找回了原来的心跳频率——燕北邙来了,就代表一切都安全了。
这个世上,真的有那种人犹如神话的存在,不管情形有多危急,只要他能出现,一切都能逆转。而燕北邙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即便这样,码头上依然是一场残酷的厮杀。当李钰看见云启被花满楼背上来的时候整个袖子都被血染红了,顿时无语凝噎,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快!伤药!”花满楼把云启背进船舱,转头才看见李钰死死地盯着云启那只染红的袖子不说话。于是忙解释道:“被箭划伤了,不是太严重。别担心。”
“钰?”云启朝着李钰勾了勾手指。
“哦,伤药在这儿,”李钰瞬间收拾起所有的情绪,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瓶外伤药来,转身半跪在云启的身边,说道:“我来。”
“那我出去看一看。”花满楼见没了什么事情,就转身出去了。
“我来。”韩岳抢过李钰手里的伤药,皱眉说道:“你出去一下。”
“我干吗要出去啊?”李钰皱眉道。
“因为我要给他把湿衣服脱掉。你确定要留下来看?”韩岳没好气的瞪了李钰一眼,“去外边守着。”
李钰很想说我看看又怎么了?我就是想看啊!可是她张了张嘴巴还是没说出来,哼了一声老大不乐意的出去了。
外边有兄弟们陆续上船,大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李钰招呼众人互相包扎伤口。又焦急的想去外边看看。燕北邙就在这个时候拎着一个人跳上了船,上船后随手把那个人往甲板上一丢,喝道:“开船!”
“师傅!”李钰急匆匆的冲上去。
“进去!”燕北邙一把把李钰推进船舱里,躲过了随后射过来的一只羽箭。
李钰又吓了一跳,忙问:“师傅,你没事吧。”
“没事。”燕北邙又转头喊了一嗓子:“开船!快!”
船很快开了起来,依然有羽箭呼啸而至,邦邦的钉在甲板,舱壁上。
船开的很快,顺流而下,迅速地冲出了对方的射程,大家终于安全了。
一切都安静下来,躲在船舱门口的李钰在大难不死之后看着许久不见的师傅正微笑着看自己,一时激动就忘乎所以的冲上去搂住燕北邙的脖子,撒娇一样的叹道:“师傅我好想你啊!”
“啧!”燕北邙很难得的没把怀里的疯丫头甩出去,而是拍了拍她的后背,摸着她的后脑勺骂道:“下次还疯不疯了?我就说你再这样不管不顾早晚要把自己给折腾进去。怎么样?这回长教训了吗?”
“这能怨我吗?是他们太坏了。”李钰把脸埋在燕北邙的肩头小声嘟囔。
“坏人到处都是,你自己为什么不堤防?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燕北邙说着,抬手抓着李钰的肩膀把她从怀里拉出来。
“呃……好痛。”李钰的肩膀上一痛,然后她又夸张的皱眉。
“你受伤了?”燕北邙立刻紧张的扶住她的肩膀,浓浓的剑眉皱紧,怒道:“他们敢伤你?!”
“已经好了。”看着他难得紧张的样子李钰又笑开了花,缓缓地活动了一下双肩,“他们怕我逃跑所以卸了我的胳膊,花爷已经替我恢复了,就是……还有点疼。”
“他们卸了你的胳膊!”燕北邙抬起双手,轻轻地扶住李钰的双肩,脸色阴沉如水,“现在我来看看,你忍着点。”
“已经没事了啊。”李钰放松了自己的肩膀让燕北邙捏。
“嗯。”燕北邙捏了捏她的关节,确定已经没事了,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是复位了,不过你刚刚从水里浸泡还游水,回头得用药热敷一下。”
“知道啦!”李钰转身抱住燕北邙的手臂摇了摇,笑道:“这事儿就别告诉我老爹了哈。”
“为什么不告诉?他是你爹。”燕北邙抬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怕他知道了以后不许你离开皇宫?”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现在看我比较不顺眼了!”李钰扁了扁嘴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那个杨心怡还住在宫里吗?”
“嗯。”燕北邙淡然冷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就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啊?什么?”李钰诧异的看着燕北邙,“什么弟弟妹妹啊?”
“咳咳……”身后有人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李钰立刻回头,看见已经换过衣裳的云启,忙问:“包好了?伤口严不严重?”
“没事。”云启摸了摸左臂上的伤口,朝着燕北邙点了点头:“燕先生,这次多谢你了。”
“王爷这话说的,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谢你为了救钰儿做了这么多。”燕北邙客气的笑道。
云启淡然一笑,目光从李钰挽着燕北邙手臂的手上掠过,淡淡的说道:“应该的。”
“这可不是应该。这事儿我会跟陛下说的,王爷这个情,我们可是欠大了。”燕北邙说着,转头对李钰说道:“钰儿,先给王爷道谢。”
李钰嘿嘿一笑,朝着云启做了个鬼脸:“王爷,谢谢你啦!”
“不用,我费这么大的劲儿不是为了听你一句谢谢。”云启脸上的淡笑瞬间隐去,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船舱。
李钰看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睛,忽然转头看向燕北邙,做了个凶恶的表情:“师傅,你很阴险啊!”
“你该不会是来真的吧?”燕北邙拉着李钰往里面走,并吩咐韩岳:“刚我把盛兴然给弄回来了,你去问问东陵王他给下的是什么毒,先给点解药别让他死了。这个人还有用。”
韩岳答应着出去,船舱里一时只剩下了燕北邙和李钰两个。
“师傅啊,问你个问题呗。”
“说。”燕北邙转身去矮榻上坐了下来,从腰间解了酒壶喝了一口酒。
李钰转身坐去窗前的矮榻上,拉了个竹夫人放在脑后,歪歪斜斜的躺下去,双脚交叠,一晃一晃的,晃了挺久才问:“你说,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呢?”
燕北邙很是意外的看了李钰半晌,方问:“你喜欢上谁了?”
“哎呀,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啊!”李钰不耐烦的摆手,“你是人家的师傅嘛,传道,授业,解惑啦!”
燕北邙无奈的笑了笑,叹道:“你知道的还不少。传道?授业?解惑?!我教你读书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听话啊?教你练武也成天偷懒?倒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这么热心,嗯?”
“且!我是看你有过真心真意的对一个人才会问你的?别人想回答我还懒得问呢。”李钰转头看着燕北邙,催促道:“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燕北邙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天天见到她,不管是忙的时候还是闲的时候,就是吃饭喝水睡觉的时候都会想着她。”
“噢,这样啊。”李钰喃喃的应了一声,心想如果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话,那我应该是喜欢云启的吧。我现在不光吃饭喝水睡觉都会想到他,连做梦都要梦见他了!
“那怎么样才算是爱一个人呢?”李钰又问。
“爱一个人?”燕北邙淡淡的重复了一下,便陷入了沉思。
船舱外站在船舷旁边的云启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得钻进了拳头,眯起眼睛等着那个答案。
好在燕北邙并没有让里外的两个人就等,轻声叹了口气就给了答案:“爱一个人,就是一心要为两个人的将来做打算吧。”
“为两个人的将来做打算?”李钰一下子陷入了迷茫之中。将来么?她连自己的将来都没打算过,更别说两个人的了。
为两个人的将来做打算。云启的唇角微微抿了抿,目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渐渐地失去了焦距——将来变幻莫测,又该如何打算?
两艘快船开足了马力顺流而下,终于在第二天天亮的时候赶到了江宁码头。
船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李钰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的双肩关节也轻松了很多。
船在马投诉靠岸停下,漕帮的二当家的率领一众兄弟在码头等候,见了花满楼后赶紧的上前拱手见礼,一叠声的道歉,并向李钰请罪:“是草民御下不严让帮内出了叛徒,险些害了公主,实在是该死。”
“既然是出了叛徒,那就把叛徒处理了不就行了。”李钰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只转头看向花满楼,“花爷瞧着办就是了。”
“公主!求公主开恩!”漕帮的二当家的立刻跪在了李钰的面前,低着头说道:“请公主能够网开一面,草民以后一定严加管教,决不让这样的事情在发生。”
李钰皱眉看花满楼:“怎么回事儿?”
花满楼皱眉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低声说道:“收钱绑架公主的人,是二当家的儿子。”
“儿子怎么了?儿子你处理不了?”李钰轻笑着问。
“不是,只是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毕竟这事儿涉及的公主的性命安全,就算要开恩,也得是公主您说话……属下还真是……不敢擅自做主。”花满楼歉然的笑道。
“你是怕回去后不能跟我爹交代?”李钰笑眯眯的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忙笑着拱手:“是啊,公主还是别为难属下了。”
李钰站在码头上环顾左右,看着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的身上,于是笑了:“哎呀,你们都这么看着我,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我也算是毫发未损,这事儿就算了吧。不过漕帮虽然是江湖帮派,但若是这等鸡飞狗盗之事不杜绝,恐怕在江湖上的地位也要岌岌可危了。”
“公主放心,草民一定严格管教,再不会让那狗才做出这等伤天害理吃里扒外的事情。”
“行了,我就信你一回。”李钰淡笑着看了一眼花满楼,“好了,我饿了,先去吃点东西再上路。”
漕帮的二当家马上躬身应道:“已经在恒安楼准备好了,公主,请。”
“哟,你本事不小啊。”李钰笑道。
“公主明鉴,这都是仰仗花爷的名号,草民也不过是狐假虎威拔了。”漕帮的人赔着笑脸。
李钰又笑看了一眼花满楼,没有说话,直接拔脚往前走去。
花满楼被李钰看的莫名其妙的有点心虚,转身跟云启笑道:“王爷,请。”
“花爷请。”云启似笑非笑的看了花满楼一眼,跟上了李钰的脚步。
这顿饭漕帮准备的十分丰盛,而且还请来了江宁知府作陪,席间江宁知府一再的敬酒打圆场,李钰只是吃吃喝喝顺便看美人,却懒得再说正事儿。
李钰隔着燕北邙,看一眼云启,再看一眼燕北邙,便觉得这两个对自己很重要的男人都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
云启不喝酒,饭也吃的极少。大家都还没尽兴,他就把筷子放下了,只端着茶盏神情淡然的听众人说话。
燕北邙应付完了江宁知府后,转头看云启,笑问:“王爷是在江宁游玩一阵子呢,还是直接回东陵去?”
“回东陵去。”云启说着,目光轻飘飘的在李钰的脸上拂过。
“可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燕北邙又问。
云启轻轻摇头,微笑道:“江宁到东陵不过一天的路程,并没什么可需要的。倒是燕太傅和公主北去帝都,路途遥远,路上所需之物还要悉心准备。”
李钰很想开口邀请云启跟自己一起回帝都,但想到燕北邙说的有关‘喜欢’和‘爱’的那番话,她又犹豫了。
喜欢,可以随随便便就说出来——我喜欢你,我喜欢这个东西,我喜欢吃什么什么,我喜欢玩什么什么。说出来,得到了会更喜欢,得不到,也仅仅是有些遗憾。
可是爱……却是有责任的。
饭后,燕北邙让韩岳先送云启上船启程,自己则带着李钰和花满楼等人留在恒安楼休息,等着下面的人安排船只和路上所需之物。
本来李钰还说要去送云启,却被燕北邙拦住:“你肩膀还没好,外边下着雨你别处去淋了。”
云启也微笑着劝道:“脱臼虽然不算什么大伤,但因为时间太长,如果不当回事儿的话,将来还是会痛的。”
“那好吧。”李钰心里有事,也没再坚持,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的带着护卫随从缓缓地里去。
燕北邙说累了,要休息一会儿。漕帮的二当家的和江宁知府便一起告退出去了。
屋子里没了闲人,李钰给花满楼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趁着燕北邙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功夫悄悄地出去了。
恰好是阴雨蒙蒙的天气,恒安楼上微风细雨,清凉如秋。
李钰站在栏杆跟前淋着雨丝,看这眼前葱茏的树木,淡淡的问:“花爷,你跟烈鹰卫是什么关系?”
花满楼在下船的时候就觉得李钰看自己的目光不怎么对,以他对身边事物的敏锐感知,他已经猜到了李钰可能察觉了什么,却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
“花爷,虽然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有背景有后台的,但你这也太让我惊艳了些。烈鹰卫暗桩——哎!我之前是想都不敢想啊!”李钰回头笑看着花满楼。
花满楼习惯了勾心斗角拐弯儿抹角点到为止的那种交流方式,对李钰的单刀直入直插咽喉的做派有点不适应,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公主……言重了,其实我也不过是个小喽啰而已。”
“所以呢?”李钰依然微笑着。
“所以,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花满楼呵呵一笑。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次跑去江州救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烈鹰卫的意思?”
“这个……其实唐将军只希望能够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花满楼答非所问。
“唐将军。”李钰念着这三个字,沉吟片刻之后,又问:“所以,我父亲能够顺利登基称帝,其中也有唐将军的功劳了?”
“公主真是冰雪聪明。”花满楼笑道。
“行啦!”李钰摆摆手,“我不想跟你玩儿虚的,你也别跟我扯咸蛋。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应该不会涉及到你们唐将军的原则。你只告诉我,你的身份,东陵王知道不知道?”
花满楼沉吟道:“他怀疑过,但应该没有查实。”
李钰点了点头,想起当初自己跟云启要人的时候他提醒自己的一句话。他说花满楼身份十分可疑,让她用人的时候还要三思而行。而现在……
“那么,以后我还可以信任你吗?”李钰又问。
“烈鹰卫训条第五条:忠于百姓和民族,以息战止戈为己任,以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和平。”花满楼拱手道,“陛下和公主以安定江山,复兴民族为己任,烈鹰卫绝不会背道而驰。”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李钰点了点头,转头看着雨雾笼罩的树木枝叶,听着沙沙沙的雨声不再说什么。
花满楼还以为李钰会生气,至少也该嘲讽他两句,谁知道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她有什么动静,只得拱手劝道:“公主,下雨天,湿气太重,还是进去吧。”
“花爷,你说,以当今天下的局势,应该如何行复兴之事呢?”李钰蹙眉问。
“这个……”花满楼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在下从未想过。这应该是皇上和朝中大臣们该操心的事情吧?在下一介武夫……对政事极少思虑。”
“是习惯于听命办差了吗?”李钰轻声叹道。
花满楼低头应道:“是的。”
“可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李钰转过头来看着花满楼,“我也不为难你。现在我只求你办一件事,不知花爷肯不肯帮忙?”
“公主请讲。”
“我想拜见一下唐奕唐老将军。不知花爷可否代为引见。”
“公主何出此言?公主想要见唐老将军,直接去府里拜访就是了,在下不过五名走卒,哪里敢在公主和老将军之间斡旋?”
李钰嫣然一笑,说道:“还是找个熟人引见一下好,免得去了吃闭门羹。”
“那在下就打肿脸充胖子,替公主去办这个差事。”
“好,那就有劳了。”李钰微笑点头,转身进屋里去了。
花满楼一个人站在栏杆处看着抵在白玉雕栏杆上的雨花,苦笑着叹了口气。
一个时辰之后,韩岳回来说东西已经齐备,可以登船北上了。
燕北邙便带着李钰等人离开恒安楼直接去码头上船,同江宁知府等人作别之后,日夜兼程赶往帝都城。
因为造船业学了西方的技术,从江宁乘船至帝都城,日夜兼程四日便可到达。所以李钰在帝都城东的码头下船时,盛家装运一千多万斤粮食的粮船还有一大半儿都停在码头上。
“怎么粮食还没入库?”李钰蹙眉问燕北邙。
“哪里来得及入库,在这边直接装车运往北疆,胡汝已经屯兵十万压过了边境线,凤城失守了,他们很快就要打到彭城了。”燕北邙沉沉的叹了口气,捏着李钰的肩头感慨道:“虽然百草鼎就这样卖出去有些可惜,但这些粮食的确解决了大事儿啊!做得好。”
“可是,胡汝已经打到了彭城,我们现在有多少兵马出征?又由谁做主将?”虽然被夸奖了,但李钰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燕北邙摇了摇头,说道:“先不说这些了,赶紧的进城去见你父亲吧。听说你被掳走了,他可要急死了。”
“好。”李钰接过韩岳递过来的马缰绳飞身上马,随着燕北邙等人一起往帝都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闯听人回报说公主殿下回来了的时候正在紫宸殿里跟胡宗瑞杨肃臣等人商议出兵策略。
大周朝的军队有限,主力部队就是何玉简当初带来的那五万义军,后经过跟胡汝的拼杀,再被韩岳挑件出五千羽林郎之后,还剩下三万多人。加上后来整编的远锦林卫以及驻守在西大营的五万人马,一躬也不到十万人。
殷皇后回京的时候,带了几万江南水师来,但这些人目前在通州码头一带驻扎,能不能骑马去北方打胡汝还不能确定。最好的消息是现有一千多万斤粮食,打仗的粮草暂时不愁了,可马匹,兵器等还差的很远。
再加上李钰被西南盛家掳了去生死不知,李闯这几日简直要愁白了头了。
一听李钰回来了,他立刻把手里的奏折卷宗丢开,起身道:“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几位爱卿先回去吧。”
杨肃臣胡宗瑞等人刚站起身来,李钰便一路小跑冲了进来,进门后也不磕头跪拜,直接冲进了她爹的怀里:“老爹啊!可想死我啦!”她知道李闯就吃这一套,不关真想假想,一律上前去抱住说想死了,老头儿的心里都比吃了蜜还甜。
“哎呦呦——好了好了!”李闯搂着女儿呵呵笑着往后仰,一边把她从怀里扒拉出来,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阵,才叹道:“瘦了!杀千刀的盛家,等朕腾出功夫来,一定好好地收拾他们。”
“是啊是啊!等咱们把胡汝打退,再转手去打西南,一定为公主报仇。”胡宗瑞在一旁附和道。
“吧胡汝打退啊?”李钰侧身靠在龙案上,看这胡宗瑞笑,“胡大人可有退敌良策?”
胡宗瑞皱了皱眉头,躬身道:“这个……臣正在跟陛下商议。”
“哦,正在商议啊?”李钰笑了笑,又随手翻看龙案上的奏折,又问杨素臣:“那杨大人呢?”
“这个……还没有。”杨肃臣是比较烦这位公主的,但烦也只能放在心里,被她整过一次了,伤痕太深,不敢再自找不痛快了。
燕北邙和韩岳进了大殿,一前一后给李闯行礼参拜。李闯忙抬手叫起。
“唉!”李钰叹了口气,一边看着手里的奏折一边摇头。
“行啦,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了。”李闯把李钰手里的奏折都扯过来放在一旁,许是女儿刚出生入死为他弄来那么多粮食的缘故,他对李钰随便翻看奏折的行为也没生气,还笑呵呵的哄道:“钰儿,你先去翊坤宫见你母后,吩咐御膳房多做几个菜,今晚咱们吃个团圆饭。”
李钰笑道:“可是拜见母后也的整理仪容啊,等女儿先回菁华馆沐浴更衣,梳洗打扮过后再去翊坤宫。”
“那好,那好,快去快去,好好打扮一下,瞧这灰头土脸的小模样。”李闯笑着点头。
李钰嬉笑一声同燕北邙道了别,转身走了。
等李钰不见人影之后,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韩胄方拱手道:“回陛下,奏折上写的都是国家大事,历朝历代都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所以,公主殿下翻看奏折之事,还请陛下给予训诫。以免此事成例之后,陛下无法约束后宫。”
“你这叫什么话?公主胸怀奇才,岂是寻常女子可比?”韩岳立刻不高兴了。
“韩将军,臣也知道公主是个奇女子,但奇女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就靠在龙案上不经陛下允许就翻阅奏章吧?这是哪朝哪代的规矩?!”韩胄立刻朝着韩岳瞪眼。
“哎呀好了好了!今天是因为钰儿为了粮食的事情而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回来嘛!以后朕会约束她的。你们就不要为了这些小事吵了。还有,关于跟胡汝开战之事,正好太傅和介川都回来了,你们再好生商议一下,拿出个作战方略来,明儿早朝的时候再议。”李闯说完,便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摆手,“大家都退了吧。”
几个重臣听皇上都这样说了,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一起躬身跪拜,齐声道:“恭送皇上。”
李闯走后,韩胄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韩岳,不屑的哼了一声,起身走了。
韩岳气得不轻,想要冲上去跟韩胄理论,却被燕北邙一把拉住:“你跟个酸腐书生斗什么气?!”
“哼!我没想跟他斗气,我想揍他一顿出气。”韩岳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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