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十分习惯了,我给他倒水烫脚,宽衣解带锤肩捏腿一番。也很习惯一日的劳乏,以我们并枕躺着,低细语直至进入梦乡而结束。
一般说什么?
说督师心里的桃源。
大概是我太能描绘蓝图故事,每,我最后凝视督师时,他已熟睡,而唇边总有一丝浅浅笑意,似乎在梦里,也见到了那个稻米流脂粟米白,万国来朝凤来仪的太平人间。
我伸出手指,轻轻勾勒他的脸廓线条——下颌处,还是一样扎手的坚硬胡茬,我真想,像猫一样贴近了狠狠蹭一蹭。
有时候,划过他的上唇时,心中渴望,指尖力道略重,还会惊得督师,于睡梦中打个喷嚏,然后无意识地转过身,给我个大后背。
这样,我就像巴着铜墙铁壁的爬山虎一般,贴过去,收敛了,眯眼睡。恍恍惚惚间,总能,也有一场梦——
这不就是我的桃源吗?比督师的简单多了,只要和督师朝夕相对,自给自足,没有别的事情来烦,更重要的是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得分开,多?
……有时甚至是万寿山的陵墓里。
惊醒后,我喃喃道……陵墓也无所谓。
选择忽略了阮阮小等人,尽情地自我YY起来:要吩咐监工,在山上种它几万株,墓道前碑石人像,要雕刻成辽东披甲将士,还要一块,“马踏鞑子”的浮雕大石。不?正所谓,天来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但使九泉督师在,不教胡马度辽河!
我想得微微笑,兴奋至极,反正,生要同卺,死要同穴。我一辈子都要巴着督师!
到了白天,将领们商量行进路线,攻城策略,这些,我坐在一旁听,听了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更坦白说,皇帝我甚至连大军到底携带了几座攻城的佛朗机也完全不清楚。
如果哪个奸细抓到了我,唉,自认倒霉吧,明军最高指挥只知胡说一通,提供完全不靠谱的数据。不过,他要是问我袁崇焕的一切,我倒是如数家珍,连他袜子是什么质地都一清二楚!
大军路过十三山故地时,我好的经历在于和督师携手并肩,登高望平原。夕阳无限好,黄昏也。
终于围困平西堡时,作战紧张,他有几日未曾安眠,心疼得我,打发公公满世界去抢一头产奶的母牛来,好于间,温温地伺候他喝。同时,还有强迫症一般,整天观察,这个世上,有什么人,什么事,让督师不舒服不快乐?
简单的零碎障碍,自然被我清除。但最大最明显的那个,我却束手无策。上天啊,为什没赋予我,朱棣朱元璋一般的军事素质?那样他就不需要操心太多了!我也不至于,只能傻傻看着,什么神火飞鸦新式,如导弹一般一枚枚轰炸堡垒里。
平西堡在五天后终于被明军攻占,将士们庆贺,我看着督师被烟火熏得更黑,瘦削的脸,却有些,高兴不起来。因为,打仗实在是,太累了——
知道卫青霍去病为嘛早死吗?就是被刘彻使唤的。
如今,这才是开始呢,还要打什么东昌堡,沈阳……恶战伤神,我不干!我不干!
我们在平西堡稍作休整的时候,也接到了北路大军的捷报。卢象升与七月十四日,取了镇宁堡。
这局势,我看来,好比,一记左勾拳,又一记哟拳,拳拳都打得敌人流了鼻血黑了熊猫眼。但,要把其打倒在地站不起来还要几个回合啊?就算打赢了成一代拳王阿里,最后也免不了要得帕金森综合症不是?
于是,坦白说,我动了某个心思。只不敢对任何人先说,怕被骂是“十年之功,毁于一旦”,不光荣地成为明代版赵构。
也许,是天意。又或者说,局势所逼。等我们打算北上,与卢家军合攻镇武堡前,鞑子的使者,就主动前来了。
目的是,求和。
正中我下怀。
据探子消息,自皇太极横死十三山,围绕谁即位的问题,建州金国果然分裂成了两派。一边豪格,一边多尔衮。和原版历史真的一模一样。
但又有些,不一样。没有庄的福临,没有缓冲地带。他们娶没有,火拼到底。
据多尔衮说,如今大敌当前,四面受敌,皇太极的首级尸身,都在明军手里。若在此时闹个你死我活,祖宗好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必将尽毁。所以,他提出暂时,由他,豪格,代善,岳托四大亲王重新联合执政,第一件事,就是要迎皇太极灵柩回归。
真是,有心计的人。
我已隐隐察觉,这个历史里,多尔衮的可怕。因此,使者前来时,不敢再掉以轻心,而是换了正装,郑重接见。
使者送上,东珠百颗,上等人参十对,貂皮虎皮数百张。并附一份,俯首称臣的降书。说从此,愿尊大明崇祯皇帝为父,岁贡金珠。
于是,我便召集了高级将领,研究局势,主题是,当前,我们到底有没有,彻底打败鞑子,将他们赶回赫图阿拉老家的实力?敌人用将近二十年夺来的土地,今日大明,真能在短期内夺回吗?
私心想着怎样都好,千万不能再打十年八年地盘争夺战的皇帝我,更是暗示,咱们为求稳妥,应该步步为营,稳打稳扎,拿下一个地方,就在当地修筑堡垒,防御工事,屯田分地,才是王道。
贸然急进,逼得鞑子背水一战不说,我们孤军越深入,粮草运输就越困难。不如,见好就收如何?
皇帝如此表态,从卢象升到祖大寿再到锦州的孙承宗,都不好有异议。唯独袁大叔,脸不是很好看。
里独处时,我忙安抚督师说,爱卿说过,五年平辽,其实现在也差不多了。鞑子都上书称臣,近年应该不敢再犯明土。
督师沉默一阵,敢问陛下,是否不想臣留驻辽东,才一心要议和?
被一眼看破,我也不否认。结果惹得他自嘲道,臣还真是……坏了大事。
我忙道,哪有。但爱卿难道以为,朕说的那些理由不对吗?爱卿知道不知道,今年辽东军饷,前后已用了四百万两银子?铸炮买军械,东厂密探,购买战马,激励将士,哪一样不要钱?咱们的胜仗,是用白的银子堆出来的。若要打个十年八年,朕实在是负担不了啊!
再说,就算议和也只是缓一时,朕想集中人力物力开矗上贸易,等赚够了钱,再和鞑子算账,这样难道错了吗?
如此巧舌如簧,将私心掩盖在堂皇的公务下,才貌似让督师,将信将疑认了命。
然后,在评估一番,鞑子的底线到底在哪里之后,我们大明,开出了议耗条件。
一,以浑河为界,将以西土地,包括盛京(沈阳),三岔儿堡一带,归还大明。
二,建州取消皇帝名号,以臣属汗王相称,岁贡东珠,貂皮,人参。
三,建州不得擅自开发大规模杀伤武器,如红衣大炮。违者必究。
四,议和条款最终解释权归大明。
明一方,派出使者,将这四条告知建州众人,很快,消息传来,他们照单全收。但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请我大明,归还两个人。
一是死人皇太极分家的尸身,二是吃好睡好十八岁了的大活人多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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