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否定了疯狂地冲到山海关扑到他怀里,或者静静站在乾清宫门口,喃喃说,“爱卿,你回来了”这两类提案后,在“督师爱军队,督师爱劳动。”的指导方针下,最终施行的计划,就是这样——
我没去迎接,只在那天传旨说,袁崇焕归来,即到京畿北郊神机营见驾。然后,自己就对着镜子,开始化妆。
除了脸,我全身上下都均匀地薄施一层粉,真可谓,白嫩嫩,喷喷。
再把御膳房弄来的名贵胡麻油,愚帕蘸了,往身上擦,那效果,阳光下的肌肤一定平滑闪亮如上好的绸缎。
临走前,再把督师最喜欢的蔷薇露,抹在腋下,头发上。于是一切搞定,味俱全~~
那天在神机营,我先一本正经衣衫整齐地接见新任首席研究专家孙元化,与首席海外科技市场顾问汤若望,他们贡上了一件新玩意:精铜铸造的,掌中雷。
顾名思义,小巧玲珑,是握在手里发射的,小型火器。我拿起来,把玩一番,沉甸甸的,就射程来说,也就是打树上的鸟吧?
真的会有距离那么近的敌人吗?如果是近身肉搏,哪里还有时间点火?我左看看右看看,做出总结:它的功效就是“袭近距离的人”以及,“必要时光荣自己。”
哪一条都不符合目前和鞑子和流贼作战形势。所以我摇摇头,将这个镶嵌了宝石金箔的东西放回去,说,此物不宜推广,朕感兴趣的,是射程远,火力大,可多连发的火器。就像如今的士桢筒,五雷神机一类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利于守城的火器?
孙元化忙说有。并让人准备,远远地与污看。
我只看到,山坡上,有人抛下个什么东西,随即-轰!
大地震动,我手里的茶都泼了。举目再看,那一方黑烟滚滚,黄土飞扬,待烟土散去一看,地上被炸了个好大的坑。
孙元化说,这叫万人敌。只要我大明守军居高临下,投掷此物,一定炸其个血肉横飞,尸骨不全。
不错不错,太妙了。文掌,表彰了孙元化后,想到未溃上争霸的趋势,又得陇望蜀地说,朕希望,孙爱卿派人去福建一趟,看看在战船上装载的火炮,还可如何改进。
他领旨。然后陪着我一道检验神机营的火枪测试,打靶训练。兴之所至,我还亲自上场,尝试了一把,单人即可发射的“掣电铳”。
实在太先进了!扣动扳机,燧石发火,想打就打,六联发!虽然不知道我的六发子弹都射到了哪里,但听着周围的狂呼赞声,是个人都会飘飘然。
打完枪,公公奉上丝巾。我怕把脸上的粉给擦掉了,一挥手,不用。
接着,孙元化说,这也是出自故去了的赵士桢之手。闻讯,我已经在臆想里,对着这个面目模糊的老人,重重拜了三拜——您的发明改良,本来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只可惜原本,明珠掉到了猪槽里。
不过现在有我!我当即宣布,追封赵士桢为太子太傅,毅武伯。令他家乡的府,建造祠堂表彰,再赏赐他的后人,良田百倾,白银万两。
再然后,我说,下令各州府县,贴出告示,就说皇帝崇祯,每年将在西郊猎场,举办火器比剩凡中选者,按名次排位,分赐纹银、军职!具体操办遴选,就由孙爱卿全权负责。
闻言,孙元化兴奋得很,似是笑意都快按捺不住了,我想,他是因为可以遇到一大群志趣相投的伙伴吧?瞧,从爱好造谣挑拨的牛金星,到爱好当木匠的刘宗敏,我让所有人,都出于兴趣而工作!
日头越来越高,终于,我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内监急匆匆赶来,低声禀奏道,袁大人已经往神机营而来。
我跳起身,急急忙忙脱了外衣,将袖子卷高再解开胸前的衣襟带。低头看,嗯,白白嫩嫩,光滑闪亮!
下身?我让公公取我的红绒绦穿齐腰甲来,给我使劲地勒,束得腰细细。然后,我再背上一张,黑漆鈚子箭,装模作样地,就去了箭靶场。
一枝一枝,耐着子,胡乱射起箭来。如果袁大叔出现在身后,在他眼里,这应该是一副丽的图画吧?
怀着憧憬,我等,我等。终于,听得贴心公公的声音——袁大人,皇爷在这边。
胸膛中的物体,一下子急促跳动,牵动了我的耳鼓。他这次,离开我二百一十九天。每一天,我都在想,他回来时,我们的见面。
微风轻拂,听得熟悉的脚步声,嗅得到我自己的发。
我咬咬唇,从背上抽出一只箭,引弓,拉满,嗖——地一声,还是没中靶。手里,却微微握出了汗。
那气息已到了身后。正午阳光下,被烤得白灼的地上,有我和他的投影。
维持着姿势,我略抬头,刚要低声唤他。那双手,便已经握住了我的弓弩。
我呆呆地望着那方叶甲下露出的青布袖口,和关节分明,粗糙有力的手,轻轻沿着弩,覆在我的手上。
我想唤他,袁爱卿。我想乘势,软倒过去。却听他说——
陛下不可急躁,也不要使全身气力,双臂即可。引气开弓,力雄引满,息气放箭,矢命于心。
他说什么,我就是什么。我调整呼吸,依言站好,他引导我,引气开弓,息气放箭。
嗖地一声,中了靶。
他松开了手,略退下,朗声笑道,臣失礼了。若陛下想修习箭术,不妨就在神机营内,找个教头?
我放下弓弩,转身,看他。
曾经听谁说过,若是长久不见一个人,你总会质疑,那人真的有那吗?我却想说,有的,他比心心念念的还要好上百倍。
督师一袭绿绒条穿方叶甲,配青线紵丝里袍,摘了头盔在手,对我行礼。待抬头,目光炯炯,先一愣,随即忍俊不已。
他高兴?我也傻笑起来。一边赶上前去,挽起他的胳膊,亲亲热热地叫道,袁爱卿,你可回来了。
他笑着拍拍我的手背,抬手解下了罩麾,呈给我道,陛下快披上,十月天,别受凉了。
这是不是代表,大叔注意到了我的身体?我喜滋滋地,反而将袖子卷得更高,又屈臂道,爱卿,朕有没有更壮实些?
来摸摸我吧~来捏捏我吧~~我自认,健先生就是作的这种姿势!
哪知,督师看着我的样子,竟然,按捺不住大笑起来。在笑皇帝?
怎么回事,有那么滑稽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模迷糊中,督师伸手,在我脸上擦了一把。
那粗糙的指头蹭在脸上,就像产生了电荷,引得我的脊椎立时酥酥麻麻一哆嗦,仙死。
我不自仰着脸,半眯了眼。大概活像一只等待主人爱抚的瞌睡大猫。
袁大叔把手指伸给我看,呀!白的玉簪粉,黑的火炮灰,就这么在我脸上纵横交错?这回真成大猫了!
大叔笑吟吟地看着我,却问,陛下,如今火炮中,怎么还有白带味的火药?
我老实说,朕是效仿列祖列宗,在脸上擦了些粉,显气。说完,一把揪住大叔袍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飞快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抬头,骨碌碌眼神无辜地看着督师,说,爱卿爱卿,朕很饿了,想用膳。
督师见状,也不好多说,便引我往场地外走。我瞟一眼他的袍子:嘿嘿,皇帝的粉脸可留下印记了!
待走到外面,冷不防听督师说,陛下,长伯也与臣一并回来了。
啊?我回过神,定睛一看,这才看到,众军士排列前,赫然站着个盔甲严整的人,只他头俯得极低,态度恭谦,简直刻意。
哦……我含混说,既然如此,吴爱卿也与咱们一道用膳吧。
吴三桂却跪下,叩首说,臣多谢皇上厚爱,只臣已数月未见过发家人,臣斗胆,请皇上许臣即刻回家团聚。
这话,在外人听来,或是大胆不识好歹到了极致。但我却暗暗庆幸不用被打搅,只笑道,你去吧。
顿了顿,又安抚说,若有空闲,不妨改日,一并去南海子狩粒朕听说,三桂你箭法不错?想必那日,朕有口福了。
吴三桂抬头,看着我笑了笑,道,遵旨。
他的笑容明明很,灿烂。我却怎么看都觉得有讽刺的意味,只不知,是在讽刺涂脂抹粉一场结果脸和脖子颜截然不同的皇帝,还是,在讽刺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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