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怜惜”,所以,我在收到他诚惶诚恐的请罪折子时,还笑了笑,摇摇头,吩咐宫人将昨日分类好的蜜饯拇,赐他一盒盐津乌梅。
见他有感动之态,眼里泪光闪闪,被雷到的我却更进一步说,温爱卿,虽然要罚你半年俸禄,但朕知道你素日辛苦,没有俸禄又怎能养活家人?朕会令曹公公,私下批给爱卿俸米五百石,以充糊口之资。
温体仁闻言伏跪在地,痛哭流涕做誓死效忠状,也不知是不是真心。
我又温言间,安抚他退下,好继续做牛做马地干活。心里,却暗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打一个巴掌给块糖的驭人之术?有趣有趣,让受罚者反倒对你心存感激!
因为郑鄤本人栋杖母”一事,供认不讳,我便下诏,让刑部议处。没多久,就订了革职。我干脆,留着这处罚决定,又宣布说,把他发往黄道周手下,负责修缮永乐大典。若做得好,便是戴罪立功。若不好,两罪并罚。
一场原本的惨剧,在我手里就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得意之际,我甚至还想,若自己是温体仁,要打击黄道周,用的法子,绝不是郑鄤。
温体仁啊,铁定知道我的逆鳞,是袁大叔。换了我,一定会添油加醋地明示暗示黄道周,督师和皇帝的……不君不臣状态。只要能使黄道周上疏讥讽……不就大功告成了?
黄道周,不被愤怒的崇祯暴打一顿才怪。不暴打也会记恨在心,从此视为眼中钉,巴不得他身败名裂。那时,再找个什么由头轻轻一推,这大儒的墙也竟了。
停!停!不能想下去。我在干什么,怎么琢磨出伤害袁督师名誉的主意来?我绝不容许这事情发生!
想到督师,我不由自主地起身,匆匆奔入内殿,打开枕边的匣子,取出他最近的信,在鼻端使劲嗅着墨。
信里内容我都能背出来,说的是广宁开市,汉蒙双方交易中的趣事,字里行间,看得出他很快乐。
这才好。只要能想到,督师意气风发,策马而行的模样,我在京城忍受的一切寂寞时光,对应的一切阴暗人心,都完全值得。我也乐意为了他的笑容,付出更多——
没错,既然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恶毒,我要守护督师,就必须变得更强。强到什么程度才行?
一个绝对强悍的君王!能横刀立马,与他并肩叱咤!这样的人物,绝不是,坐在阴凉的院子里,躺椅上,摇啊摇,吃葡萄能练出来的吧?
我想到就做。马上让人,召集锦衣卫。再在京军中,挑选身强力壮之士,共赴平台,操练阅军——就算将来鞑子或者乱匪猖狂,逼得人不得不逃出京城,那么我,死也不要有马嵬坡的乱军!
田说的“倾国之”与我在极乐寺抽到的“马嵬之灾”浮现在脑海里,它们就是我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要时刻牢记,纵然是年轻时诛灭韦氏太平的李隆基,老了也只能君王掩面救不得。如果我不想这一切发生在自己头上,无力守护自己最重要的人,那么就努力吧!
坚定不移的决心下,还有一层隐隐困惑:目前形势大好,南有卢、洪,北蝇、孙。藩王势灭,列国称臣。来日,这乱要从哪里来?地里长出来?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未知的威胁,能更好地鞭策我进步。没几天,我就从兵器库里挑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又学锦衣卫的样子,将其沉甸甸佩在腰上。
白天,士兵在平台下操练,喝呼声震天。
我就在平台内殿,于锦衣卫高手的指点下,挥动宝刀,先砍稻草人,再砍木桩。等我能一下就把木桩砍为两截时,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活生生的实验品。
是个人高马大的抢劫杀人犯死囚,绝无冤枉。
我把手按在刀柄上,绕了一圈对侍从说,把他眼睛上的黑布解开,要他看着朕,朕可不怕什么索命冤魂。
一旁的多铎也附豪,没错,战场上,可不会有敌人蒙着眼睛。就是要直视他们!
侍从们只好照做,我冷冷地,对上了一双凶残而不甘的眼睛——不愧是抢劫杀人狂。我瞪回去,再略眯眼,铮地一声拔刀出鞘,口里一喝——
斩瓜切菜一般。
颅腔的热血,喷涌而出,溅了我满脸。满不在乎伸手一抹,血糊满掌,再回头问多铎,如何?
他点头,双眼发亮,赞道,真帅!
我得意,紧握刀柄,用力一甩,将刀上的血液甩出一条漂亮弧线来。永别了,六王筵上,那个连头颅都切不断的崇祯!
胆大的曹公公端上金盆,与我洗手,洗脸。我看着那水也漾成血,想的是,还好,这个年代没有艾滋。
擦干了手,熏了些,侍从们本要将那头颅尸首,都抬出去,我见了,道:慢。
我亲自,走过去,用修长的手,抓起了头颅上的发髻,掂掂重量,提了起来。头颅还能旋转,死不瞑目对着我?这又如何?
刀口处滴滴答答滴着鲜血,汇聚在地上,形成小洼。我左打量,右打量,心想,迟早有一天,皇太极的首级,也能如此!
再拎着头颅,无谓地踩过地上最大一摊血污——我的靴底,本抉磨着纹龙图,这么黏糊糊地踩上去,再踏在干净的青砖上,真的很像,留下了一串数枚精致的鲜红章印。
这正是,犯人尸首纵横,崇祯足下步步莲!
我在众人不解地注目中,嘿嘿一笑,再拎着头颅,缓步来到殿外。阳光下,军士操练时,兵刃盔甲的光芒几乎耀疼了我的眼。
火器重要,兵刃也重要,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我默念,一边高举那头颅,大声道:京中那有名的强匪赖大,方才已被朕亲手诛杀!
一旁机灵的公公马上大呼,圣上英武!
我又大声道:传令,将这首级,悬挂于广渠门!明日朕再斩一悍匪,首级就悬挂于永定门!还有多少,朕便斩多少,挂多少!
如此,就是要让那作奸犯科之辈,胆战心惊,魂飞魄散,再不敢作恶。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万岁之声,震耳聋。
片刻后,我抬手,作势还有话要讲,等安静下来,我仰望蓝天,发表演讲道:圣贤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今,朕要把京城先治理得太太平平,再带领诸位,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加进爵!
台下又欢呼。
如何建功立业?什门叫功业!要知道在朕心里,一直有一个梦!——
尽管眼下困难重重,颇多挫折,朕仍然有一个梦,它深深植根于大明国土中。朕梦想总有一天,我大明军士,能恢复祖先光荣,将任何欺辱过我们,抢掠过我们的敌人,杀得片甲不留!抢得干干净净!就是俗话说的,别人聚敛的土地银子人,统统全都归咱们!
如此堂皇直白的话刚结束,欢呼雷动,群情激奋,嗷嗷挥刀,大肆欢叫。
多铎叫得尤其起劲,不可理喻,如中了邪。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建州人?
在众人眼里,我是什么样?殿外宽广,中心位置,站着皇帝崇祯。他身上的龙袍血污满襟,却佩着金刀,手举头颅,义正词严,金灿灿一片!
够英雄吗?
今后,我还得通过或这或那的手段,让自己更加强悍,更加威严耀眼!这样才能,对抗什么该死的,倾国之,马嵬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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