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所见,我都有些后悔,唉,去年用巴豆战术拖延时间,还是太小儿科了点,我怎么就没想到,一路上既然有如此多的水井,水,才是行军打仗最重要的物资之一啊!
我应该叫人填平了这些井,渴死他们。或者在水里下药,毒死他们。我愤愤地想。又在马上四处张望――――我是个从来没有记路习惯的人。只知道宁远在山海关外两百多里的地方,这一路去山海关,如果是现代,只用三小时的车程呢!
触目所及,远处有高山,近处有平原,依稀有村落人烟。反正,我是完全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了。
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新鲜,但路上基本炕到其它人,更别说土匪山贼。我原本,还指望路口能跳几个手拿大砍刀,口中咆哮此路是我开的不怕死人物出来。
可结果呢,连兔子都不见一只。骑了一个上午的马,就觉得,浑身难受起来。
眼看袁督师,他握着缰绳,自是连腰杆都挺得直的姿势。唉,明代读书人,尤其是在朝为的人,举手投足间总是有那种仪态。而混合了读书人气质与武将气势的袁大叔――――
路上没有风景也无所谓,我盯着他炕就行了?于是我就这么看看看,应富有垂涎三尺的表情吧?有吗?
冷不防大叔突然转头问,陛下?
我一惊,忙说,爱卿,你看这路边……路边的树是什么?朕从来都没有见过。有的上面还结了小果子呢,朕想尝一个。
袁大叔看一眼,说,陛下切勿乱吃果子。这是频婆果,也叫苹果。此地的是野生,就算长成了也必定又酸又涩,而宫中本有上宛的贡品,陛下前日不是还赐臣一道吃吗?
我干笑着说,原来如此。
那天正午时分,袁大叔就下令停止行军,搭灶做饭。我见士兵们居然还开始用毡布搭帐篷,就问他道,爱卿,今日不走了吗?
袁大叔说,臣不敢让陛下过于劳累,此地附近就有一个驿站,若再往前走,便要深才见村落。臣想着明日能到那便好。
我点头说好,等到开饭了,又拉着袁大叔与我一起常虽然,我说要同甘共苦,但,他终究还是不让皇帝吃什么苦。
瞧这饭食就知道了。有鱼有汤,有菜有饭。我放下筷子,对袁督师说,爱卿,你平日来来回回,路上真的是吃这些吗?
袁大叔回答道,是麦饼。赶路不必下马,将它系在包囊里就可遥
我说,那好,从明日起,朕也要和督师一道吃麦饼。这些鱼啊肉的,既然爱卿平日行军都不吃,朕如今也不吃了。爱卿明日不要再让人去驿站特意准备菜蔬,好不好?
这回轮到袁大叔不肯答应了。说了好久,他才无奈地让人去取麦饼,烘热了呈来,又不放心地,亲自夹了些肉片菜心裹在饼里,方递给我。
我就着汤,一口一口吃完了那麦饼。我记得的,袁督师每次离开皇宫去辽东,都是下雪的日子。之前他在宫中,我万般珍爱,膳食讲究到了何种地步?冬天骑在马背上赶路,口里嚼的又是什么?
那般义无反顾毫不留恋地,只为了往辽东去。就像阮阮的桃源留不住他一样,我的紫城,其实也留不住他。
默默吃完后,我再不提明日也要吃它的事了。袁大叔本来就认为,我九五之尊,纡尊降贵地微服已足够,饮食上不应该碰这些粗粝之物吧?
错了,大叔。我只是想到,如果皇帝要吃它,你也一定会随着我一道嚼这麦饼。崇祯吃些苦就够了,而你,你……
用过饭,袁大叔巡视了一遍营地,就带着我和其余二十名亲兵锦衣卫,骑马往驿站去。到了那一看,说是驿站,但如果在晚上来,感觉就和倩幽魂里的兰若寺差不多了。
驿丞驿卒,又少又老。虽然有通铺,但正屋已有好几年未曾得到过银两来修缮,一推门,灰尘蛛网就把人活生生呛了出去。
这一切,都要拜之前的脑残崇祯所赐。这个穷鬼,没钱了不去抢不去创造,只知道一味节俭,圣旨一下,撤裁驿卒。每年,也只能省下十万两银子。但结果呢?砸了李自成的饭碗导致他造反这事就不用再说一遍了!
还害得我今天,要在这么糟糕的地方住宿,这贱人真是没做过正常事……贱人!穷鬼!真想抽你耳光!
我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又踩了一遍崇祯。
等张罗着打扫完毕,又折腾出几套干净的被褥,铺了,日头就偏西,又到了可以准备晚膳的时候――――这里穷没有煤只有柴火,更没有煤气灶电饭煲,所以等饭食端上桌,天都黑了。
索幸,驿站里的井水极好,煮出来的汤羹味道还正,果蔬也是天然无污染类。我满意。
那两间房,我住里间,督师住外间,其余人轮流值睡通铺。等人抬着一个注满了热水的大木桶进荔,我吩咐所有人都退下,完了也不脱衣服,而是,直扑墙壁。
我进来的时候刻意寻正,和督师相邻的那面墙上,有,裂,缝。
在此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当窥狂的潜质。
不过自从督师的药疗程完成后,我就再也找不到机会理由,看一看他的身体了。所以,窥一把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用手指使劲凿了凿那墙缝,掰下一片泥灰,终于,隔壁间的一线烛光透了过来,我大喜,忙眯着眼睛,屏住呼吸,往那处看过去――――
看得到督师,已除去上衣。在桌上还摆了个小木盆,他正绞了帕子,仔细擦身。我眨了眨眼,使劲盯着他的猿臂蜂腰,蜜肌肤――――烛光如此黯淡,心境无法不急切。
好,袁大叔身上的各处疤痕,是比之前平整了很多。真太好了!
收回视线,我想了想,故意等到热水变温,才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盛着蔷薇露的小瓶子,略倒了些进水中。
再快速脱衣,跳到桶里,捏住鼻子往水里一潜,等了几秒,又飞速从桶中出来,胡乱擦干净身体,披好衣服,就这样,湿漉漉散着滴水的头发,我去敲隔壁袁大叔的门。
他披衣开门,见状大吃一惊。我马上说,爱卿,朕觉着……有些冷啊。并故意打了个大喷嚏。
督师连忙,拉我上了,给吸好了被子。很快,姜汤端了来,一个冬天用的汤婆子,也热烘烘地塞进了被窝里。
督师还,揽起了我湿漉漉的长发,亲手用布巾裹着,仔细擦拭。一边懊恼道,是臣疏忽,照顾陛下不周,罪该万死。
我坐着,督师几乎和我贴身。他的衣衫未曾扣好,已经半露出了胸膛――――我真想,凑过去在那疤痕上吻一吻,轻轻咬一咬。
但这依然不足意,督师如果,肯让我躺在他的胸膛上,再轻轻环住我,那该多妙!
瞧今天晚上这情形,我应该是会睡在督师的房间,不过,得想个法子,让督师也躺下的好。
于是,我再度祭起了法宝:谈国事。
等头发干了,我蜷了身体躺下,一边享受被中暖洋洋,一边对守在身旁的袁大叔说,爱卿,看到这驿站,朕有些想法,当年裁撤驿卒一事,实在不怎么高明。爱卿――――你也躺下吧,听朕细细说如何?
我装作怕冷的样子,裹着被子蠕动蠕动,留出一大片空位。大叔见了,依言大方翻身上,并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臣洗耳恭听。”
我挪了一部分被子出来,爱卿,你穿得单薄,还是盖着吧,也千万别着凉了。近一些朕也不用太大声。
他倒反给我颐了被子,又自己扯过上另外一铺,终于,在我身边躺下。“臣失礼,今只能如此照顾陛下。”
我内心狂喜,表面却装作“君臣情谊深厚”的纯洁样子,轻声说,“爱卿你看,这驿卒们本是当地盛年壮丁,灾荒之年如果有口驿站的饭吃,有银钱领还可以养活一家人。裁减了他们倒才是把人往反路上逼。
朕今天想,假如经常有队伍,来此借住,那么吃的米菜果蔬,都可以向附近农户买来,而一群人必定有不少衣服要浆洗,这又可招集村中人,让她们做洗衣的活,当然也是领取报酬。
这不就可以养活很多人吗?
又假如,朕下旨返修扩建各地驿站,不但可以给当地的青壮人手一些事情做,还可以,把闲时的驿站,索开放给来往各州县间做生意的商人。驿站中的驿卒,既然从国库里领薪银,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增加人手,在路上巡逻维护商道平安?不是说很多地方都有流寇抢劫吗?
我慢慢地说着,督师卧在身侧,仔细地听,烛火下,他的脸刚毅如铸像,而眼睛更是那么深邃好看,我说完望着他,一瞬间几乎痴了。
但他只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困顿了?明日还要赶路,陛下困了就早些歇息,驿站之事,臣这就去隔壁房间,修书一封送回京城告之温首辅,陛下也可放心。”
难道,看呆了=痴痴傻傻=迷迷糊糊=双目无神=困顿?我看着大叔下开门离去的身影,真是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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